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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雾孱雨

    他们会截取一些不知道哪来的话语,在一旁窃窃私语,只顾着引用,却不知道脑浆贵就贵在能够创造新意。Hermes凭着灵敏聪慧,听到路过侍者说“Take a step backward ahe big picture.”

    他有些想笑,侍者们的争斗也只会忍让,这倒和神们没有两样。Hermes看看漂泊无定的团云飞絮,清唱出他修改后的小句。

    “U Take a step backward ~ they see the big picture.”

    里拉琴早已不在手里,不能协奏来附和,这让他有些可惜,不过突然间闻到不知多远飘荡来的酒香,他不自觉想想那位的身体,又平抚了心情,开心的调整憋屈的下摆,打算去找Dionysus?奸。

    ……

    Dionysus试了试酒水,依旧清透乏味,他清隽苍白的骨相上勾起泛红的眼尾,闭眼抿了抿粉红的嘴唇,他想出去走走,这些油腻的侍者看多了精神都会枯竭。Dionysus披上袍子,用带子勾起下摆吊上一头,拿了仗子就下了殿外,侍者回退到殿外,不视不听不问祂们的行踪。

    他走了不远,但也不知时日,饮醴泉、弄蜀黍、酌酒酿,神冶游在山水里,游观散步到一层层庞大木岭间。外围树虽小,但越往里走,树抽拔直挺,枝网密密地缝起天空,只在几步间留下一个或三角或方圆的光棱,让风尘游叶顺着沉坠。Dionysus踏上叶被厚实的林间,每一步都扬尘细细,不知名的虫鸟飞掠,阒静与嘺喈交融成安逸,泥泞在树上的树间。

    这里藤蔓攀挽住一棵一棵树,从另一个侧面转接,又好像融于一体,脉管一般输送血液。每个分叉间都是蒲团一般丛密的黑影,在光棱下可见都是沾泥便长的草莽,似火、垂须、又伺着一些直指冲天的包团,仔细看好像是某种植物的花蕾,幽暗丛林间,它们如此生机勃茂。

    Dionysus走不远,发觉地上叶子逐渐改变,成为一种阔落的木叶,风干后铺在地上硬梆梆的,油黑和灰白摩挲面堆叠,敲步叩踝时会有一响清脆的断裂声。再走进了深部,树木虽然粗壮但却枝叶稀疏,光亮又穿林而下,Dionysus拍了拍金灿的发梢和衣袍,象征性地赶了赶灰,抬头看一块夯实空地中央的冲天而去巨树,盘根错节、虬龙本转,抬头看阴影里有一个坠挂于树巅藤屋,很高,超过了周围一圈的树冠,但在外头看又一定看不见这个藤屋,它藏在巨树枝夹间。

    他左右绕了一圈,沿途发现不少被掩藏住的基础设施,就连他刚才走过的路旁都有处明显是烧灼出的痕迹。Dionysus不打算再逗留,驻足从来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向死而生、礼赞淫乐才是他最好的墓志铭。

    Dionysus选了一个看来能通出去的方向,很明显那儿的裂叶更多,即使用新叶掩盖了,自然坠落成的优美灵动总归和人造的不同,两者对比则更加明显。

    咔嚓咔嚓……

    “咔嚓咔”

    嗯?

    Dionysus听到声响,发现是一只惊鹿,正从远点的小丘上跳来,他看着鹿后挂着的箭杆,染红的血色沁润着,像上面长了张不断吮吸的贪婪的嘴。他推测附近有人,心想有没有必要藏个身,虽然说可以减少不必要的交流,但是他又对为不可预料主动妥协非常不满,边走着边纠结着,停在一棵树后,最后一想反倒懊恼起自己产生了开始的纠结,以至后面思来想去。

    他靠着粗壮的木围,上面粗燥爆裂的木质挤压了Dionysus裸露在外的肌肉,不爽、不舒服、不满的情绪一并顺着心崩到脑间,浇灌了他心中的暴怒。

    他听到脚步声的渐进,木叶清脆的碎裂声,两拨声音,一个停蹄吭哧吭哧,一个由快跑改成慢走缓进,他听到那只鹿正向他这拐来,Dionysus觉着好笑,但他没有勾起嘴角,只是僵着脸环臂抱手靠住,只是停住。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Dionysus撰紧、绷直了身,当他觉得无法忍耐的鹿头出现在他余光中时,他用神杖敲碎了颅脑,感觉到上面顺流而下的触觉,他才长舒了口气,他感觉到与敲击声一同响起的还有蹦起来又落地的声音。

    这个声音勾起了他的兴趣,他绕过树干,看到眼前3步远并在迅速后退的男子。Dionysus靠近几步,用他的兴起打着招呼。

    “你是在抓这只鹿吗”

    Dionysus笑着看眼前不小心被绊倒的男人,立体棱角的五官上写满了不信任和警觉,但Dionysus分明还看到了一丝惊艳,只是在浅棕的皮肤里小心地藏匿在浓密眉毛之下,不舍地流连几瞬便很快潜入瞳孔。

    Dionysus伸出手,结实有力的肌肉想要拉起另一只大手,只是男人非常机敏。

    “谢了”道谢但自己撑了起来。

    切

    撇撇嘴,Dionysus看男人匀实的背影,颀长身躯上附着的肌肉随每一个动作若隐若现,时而成为阴影,时而鼓起成为视觉焦点。

    不过,他还是满意地看到男人并没有逃离,只是走向了鹿,他微笑地撇了眼男人绊倒的地方,一束藤蔓横穿而去,留下的痕迹上已经没有了东西。

    男人提着鹿的后腿,皱着眉撇了几眼鹿头和Dionysus,欲言又止。Dionysus见了走前几步,开口说道

    “我迷路了,这么说很不好意思,但是我确实需要帮助”

    只是他没想到,听到这话的人反而做出不信任的姿态。

    有趣。他心里快乐地流出暖意,让他四肢百骸舒适无比,他象征性地低垂眉眼,撇下嘴角,用缓慢的动作捡起掉落一旁的木杖,甩掉污血。起身后深深望了眼男人,然后就缓缓离开了。

    Dionysus不知道男人的表情,但是他听到犹豫的脚步声,从迈出一步到另一步接一步,他故意放慢了脚步。

    “那个”

    肩膀被碰到,他停了下来,缓缓回头,用疑惑忧郁的眼神望着那人。

    男人犹豫不决,拧了眉头

    “我现在可以带你离开”男人茹喏唾液,看了Dionysus脸,又快速闪眼朝地上看去

    “那就麻烦你了”

    男人走走停停,不时停下脚步反头看看,Dionysus一直悠悠地,那只死鹿用白茅稇住,被男人拖着走在林间,特意避开了可能通往巨树的方向,朴樕时彼时遇,躲藏于十围之木后,探出头、收起身影,静默地跟飞疾小雀私语。

    阔叶凋谢,丰木胜林,哗唰一下

    下雨了,林间生起乳细的浓雾,随无数小嘴叭叭的圣曲摇动身躯,乳色绕过每棵茁壮的树干,越来越大,越来越密,轻吻舔舐着滚落的水滴,随着时间推移,身影都暧昧不清,冰凉的水珠随着Dionysus胸脯淌下,连成汩汩不息的流溪,衣服沾满圣水,与空间一同都轻灵空尽,五感也同化飞天,他觉得触碰到了什么,神灵正肃穆端静,睥睨雨落的瞬间,叶摇曳风琴,弦断成滴滴雨线,连成的丝线正编织山川图景,镌刻每一花林飞鹃的行迹,生死梦灭。

    木叶泥泞沾污了袍身,不得已要褪去露显,鹿身早已湿寒,白茅挺碧,红艳血顺着水流铺开。

    “轰隆隆”

    是哪棵茁壮的树被霪雨沁润了根心,不堪诱惑匍匐在山地中,承接连绵不断的霖阴,被四环环围直挺挺的树干围观着,用冠叶遮挡疲软的身躯,喘息着飔丝若棉。

    男人的身影渐进,声音都嘶哑缠绵,随着云上渐入的山月,正融入轰鸣彻响的谷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