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怜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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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岳阳见到新人白楼羽的时候，尽管白楼羽衣冠整洁，但他第一想法是：这个人看起来好色。 第二想法就是，想操他。 白楼羽私底下基本不和同事接触，李岳阳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后来白楼羽主动找上门请求换责编，李岳阳一方面的确是想要带带新人，另一方面也是带了和白楼羽拉进关系的打算。 白楼羽帮他的弟弟补习的时候偶尔会带点自己做的饼干，用这个作为奖励让他的弟弟学习，他的弟弟很喜欢，就算白楼羽已经不帮忙补习了还要闹着吃。 天赐良机，李岳阳把白楼叫了过来，并接机接近白楼羽，在自己的弟弟吃着饼干在房间里看电视的时候，伸手搂上白楼羽的肩膀。 “你是男同性恋。” “……前辈，这个玩笑可不好笑哦？” “没事，”李岳阳在白楼羽的耳边说，“因为我也是。” 说着李岳阳就顺势吻上白楼羽的耳垂，白楼羽挣扎起来。李岳阳伸手揽白楼羽的腰，那里似乎很敏感，一碰白楼羽的身体顿时就软了。 “看看你的身体。”李岳阳轻咬白楼羽的耳朵，“还真是欲求不满啊。” 没想到白楼羽猛地把李岳阳推了出去，自己也往后连退三步。李岳阳有些意外，他以为白楼羽会欣然答应，可白楼羽的表情看起来很不自然，很明显就是一副拒绝的神态。 “你不想做吗？明明随便碰几下就那么有感觉。” “我们是同事。” “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所以你要为他守身？”李岳阳觉得这理由有够好笑，“这种借口可搪塞不了我。” “这不是借口。” 白楼羽后退，抓起背包。 “看来你今天不太愿意。” 李岳阳往前走，一直把白楼羽逼到门边，他当然注意到白楼羽把手放到口袋里，恐怕准备了什么防身的工具伺机使用，李岳阳也对强奸没兴趣，做爱不就是为了快乐吗？强来那就没意思了。 因此，李岳阳最后只是把一张纸条塞到白楼羽的口袋里。 “不过，我可以等。” 白楼羽直接转身就跑。 看着门外的身影变小，李岳阳今天本来是打算和白楼羽做的，看来现在只能去找别人了。 他打电话把炮友叫过来，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 ＊ ＊ “霍先生，”白楼羽在外面敲着门，语尾微微上扬，“我到了。” 霍霆云笔一顿，而后抓起钥匙去开门，一打开门就看见了白楼羽在对他笑。 “……” 霍霆云想再次强调“我不喜欢你的笑”，但考虑到这话管得太宽泛，而且白楼羽暂时没有冒犯他，他也犯不上挑事。 因为霍霆云明确地表示过不喜欢“霆云”的称呼，再叫就投诉，因此白楼羽便没有再叫过这两个字。可说实话，白楼羽现在叫的“霍先生”也不太对味，白楼羽就是有这个本事将本来正常的称呼念得怎么都不正常，跟苍耳一样，不知不觉地就勾到身上了。 霍霆云也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记住了白楼羽叫他时的声音语调，而且也和苍耳一样沾满裤脚，特别难取。 白楼羽走进来开始检查稿子，实际上现在可以通过网络来联系，以前没有网络的时候也经常用电话联系，只是霍霆云之前的责编比较传统习惯了上门而已。现在的责编……霍霆云已经不相信白楼羽嘴里说的“不会和工作对象发生关系”了，谁知道白楼羽是不是借着工作之由做各种打算。而且白楼羽这么明显的冲着他来，还说什么不会和工作对象发生关系，简直是睁眼说瞎话。 也是，白楼羽一向爱睁眼说瞎话。这么些年来怎么都没有点长进，就不能正常点？ 不过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不是说随便哪个人都好吗。看白楼羽的态度，也确实蛮随便的。 ……或者，其实白楼羽并不是随便谁都好？ 霍霆云觉得自己现在挺危险，已经开始在替白楼羽开脱了。 等到工作告一段落以后，霍霆云直接开口了。 “白楼羽。” “怎么了？” “你想要做什么？” “嗯？你指的是什么？” “责编的事情。” 白楼羽愣在原地，手指收紧。 片刻后他笑了起来。 “啊～是那个吗，你知道了？” “给我回答。” “嗯……”白楼羽朝霍霆云走了五步，在距离半米都不到的时候停了下来，“霍先生觉得呢？” 白楼羽伸出手，似乎是要触碰的霍霆云的样子。 要被碰了。 霍霆云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现实和梦境里的现实，还有那种让人烦躁的感觉，反应很大地后退一步，啪一声直接拍开白楼羽的手。 声音很响亮，霍霆云愣住了。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白楼羽的手背，红了一点。 “……” “其实还有一个谎言，不对工作对象出手也是假的。”白楼羽笑了笑，收起手把围巾往上拉了拉，“不过这样看来很快就不是工作对象了吧。哎呀～真可惜，我其实真的蛮喜欢霍先生的。” “你根本不在意对工作产生的影响吗。” “如果被投诉还被辞退的话的确会有些困扰，不过无所谓吧？大不了不做了，又不是活不下去。” 白楼羽真的是成年人？ 对自己的工作这么不负责任，实在是……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白楼羽的声音轻得带了点气音，“不是吗……霆云？” 好近。 霍霆云浑身僵硬，脑袋不知为何一片空白。 只要再前进一步，白楼羽就会整个上半身都贴上来。因为白楼羽的身高不如霍霆云，所以白楼羽贴过来的时候他是俯视着白楼羽的。 梦里他肆无忌惮地触碰着白楼羽的身体，但什么都感觉不到。 而现在是现实。 只要伸出手，就可以碰到。 只要碰到了，就可以感受到。 虽然白楼羽穿着厚实的衣服，但那件外套并不难脱。如果白楼羽挣扎的话，只要用围巾绑住就好了，或者直接按住，白楼羽的力气肯定是不如他的—— ——我在想什么东西？ 白楼羽就在那么近的距离看着他，脸上带着笑。 霍霆云莫名想到了体育课那一次，白楼羽也是这样贴过来，几乎让人以为他要吻上来。 可最后白楼羽停下来了，说自己是开玩笑的。 叮铃—— 直到门铃响起，霍霆云才猛地反应过来。 “我去开门。” 白楼羽拎起背包，看样子是想要开门顺便离开。所以白楼羽什么回答都没给，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想走了？ “别动！” 白楼羽定在原地。 “不要出去。” 留下这么一句话，霍霆云去开门了。 霍霆云也不知道白楼羽会不会听，但不管怎么样他现在只想快点远离这个人，同时又矛盾地不想白楼羽在自己得到想要的答案前离开。 不管不顾地开门的结果就是，霍霆云的心情更糟糕了——眼前站着的人没比白楼羽要好多少。 “霆云……” 那是一个烫了头发的抹着鲜艳口红和指甲的女人，虽然天气很冷，但她的穿着却暴露着肩膀和胸前的一大片肌肤，静心地强调了独属于女性的身体魅力。 是霍霆云的第二任女友，现在是前女友。 “你终于愿意见我了吗？” 霍霆云皱着眉头打算关门，但那个女人抢先把手攀在门沿上，霍霆云自然不可能关门去碾她的手，因为不愿意去碰也暂时没掰开。 “霆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那时只是一时意乱情迷而已，我已经和那个男人断了关系了，不会有下一次，所以——” “我已经说过了，”霍霆云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的话，“不可能。” “霆云，自从离开了你，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你真的忍心吗？” “我——” “当然忍心。” 背后传来了那个让人烦躁的声音，只是和平时不一样，听起来更加中性。 ……等等，白楼羽在—— 这家伙……！ 被碰到的感觉从后背一路往前滑到胸口，因为那双手从背后环了上来。 “因为霆云……”刻意放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湿热的气息喷洒在耳侧，“已经有我了。” “你是谁？”女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你是霆云的什么人？” “还能是什么人？” 白楼羽好像没有骨头一样软在霍霆云身上，又用指尖轻浮地在霍霆云的胸口上划着圈圈。 “我们都住在一起了。” 霍霆云的脑袋被这样细微的动作搅乱，一时之间他甚至忘了面前还有一个前女友，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被白楼羽触碰到的地方。 那触碰若有若无，胸口，后背，手脚一同升温，那种蚁行般不自在的感觉又来了。 好痒。痒到钻心，好像连骨髓里都在痒。 这种感觉实在是难受到让人一秒都无法忍耐。 霍霆云找不到发泄的通道，要怎么排解？ 只能让白楼羽不要碰自己。 这样强烈的厌恶感实在是超出预料，他真的这么讨厌白楼羽吗？ “你……！霆云，你就找这么一个男人婆？！头发那么短，还是个飞机场！” “我也很想问，霆云，你以前就找这么一个人吗？睫毛像是蚊子腿，妆厚得走路都能掉粉，皮肤干燥得像树皮。这样的家伙……摸着会舒服吗？” 说着白楼羽就像是要显摆自己的长睫毛一样眨了眨眼睛，用手指划过唇瓣，还侧了侧脸显摆自己的肌肤。女人气得浑身发抖，最后居然要抓人，白楼羽拉着霍霆云往后，然后自己走了上去，一把就抓住了那个女人的手腕，很快就制止了她的动作。 白楼羽毕竟是男人，那个女人一时之间没挣脱开。 “你……！放开我！！” “霆云，”白楼羽没有回头，霍霆云看不到他的表情，“关门。让我们来一场女人间的对话吧？” “……” “不要担心，亲爱的。”白楼羽转身凑了过来，在距离霍霆云还有两三厘米的地方停下，但霍霆云知道这从那个女人的角度是看不见这个距离的，只会觉得他们两个是在接吻，“我很快就会回来，今晚我想吃香蕉奶昔，或者……巧克力棒也可以哦？” 距离实在是太近太近，就连白楼羽的呼吸，好像都能感受得到。 霍霆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白楼羽的脸。 白楼羽在笑，笑意没有到达眼底。 那种蚁行感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堵塞感，反正都特别难受——见到白楼羽他就总是会难受。因为难受极了，所以霍霆云简直讨厌透那个滋味了。 霍霆云没说话，走上去一手抓住的白楼羽手臂把白白楼羽往后扯。白楼羽一个踉跄，等站稳的时候霍霆云已经站到他前面了。 霍霆云然对着那女人说了一句话，只有一个字。 “滚。” 女人被吓跑了。 关上门，霍霆云沉默地转过头。 “什么啊，原来霍先生这么厉害，白费功夫了。”白楼羽笑着拉了拉围巾，“还好我今天戴了这个，没想到她居然真的信了。也是，霍先生总不可能和一个男人同居吧，男人的交往对象，那当然是女人。” “谁让你出来的？” “我自己。没想到霍先生喜欢软禁这种玩法，不过很可惜，这样的霍先生是不能满足我的。” “刚才根本不需要你出来。” 胸口似乎还残留了被触碰的感觉，霍霆云当着白楼羽的面脱下外套抖了又抖，以期这样可以赶走那种难受的感觉。可是没有用，那感觉就像是附骨之疽一样难缠。 “是我多管闲事了，霍先生的确不需要帮忙。其实我是想着如果帮了你，说不定可以拿点让人非常愉～快的报酬。”白楼羽着重强调了报酬，那语调轻浮得让人牙关发酸，“担心传闻的话把那女人的电话给我吧？”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啊？” “因为想要我的身体？” “霍先生这不是记得很清楚嘛。” “那为什么大学的时候，”霍霆云看着白楼羽，可白楼羽却没有看着他，“你随随便便地就放弃了？” “……拜托，霆云，就算是我，听到恶心两个字也是会有那么一点点难受的哦？” 霍霆云愣住了。 最后的那次霍霆云的确说过恶心两个字，他记性还不至于那么差。 “不是的，我……” 我只是觉得你那个样子很恶心，但是只要你别做出那副样子，我就不会…… 就不会……什么？ 如果白楼羽不做出那副样子，我会做什么？ 而白楼羽突然笑了起来，笑出了声音。 “你笑什么？” “我很可怜吗。” “……什么？” “你就是人太好了，霍霆云。”白楼羽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霍霆云的名字，“大学的时候你的善意被我利用了一次，现在还要来一次吗？” “我不记得那个时候有对你抱有善意。” “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白楼羽明明在笑，可霍霆云莫名觉得他好像快要哭了，“ ‘虽然是个恶心的家伙，但好歹是个人，怎么就这样糟蹋自己？’，你应该是这么想的。” 的确像是自己会想的东西，但是霍霆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怜悯又愤恨……对吧？” 怜悯……又愤恨？ 白楼羽，从我的眼中看到了那种东西吗？ 那个时候的我……怜悯白楼羽？ 所以那时始终没办法对白楼羽说太重的话？ “像是在看一条地上扭曲的蛆虫，肮脏，恶心，下贱，但又有些可怜。” ……搞什么？用这种词来形容自己？ “不对。” “哈哈，霆云，你还真是会说话。”白楼羽摇了摇头，声音低了些，“要是我真的能信就好了。” “你觉得我在说谎？” “当然不是，你只是没有察觉到而已。因为你看不到自己的表情，而且怜悯这么一个家伙对你来说像呼吸一样很自然，所以你也感受不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算是虫子挣扎起来，看着也蛮痛苦蛮可怜的……不是吗，霆云？”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反驳呢？” “……” 霍霆云能确认的是白楼羽说的绝对不对，因为他打心底不认可。可是反驳？他现在自己都觉得关注这个莫名其妙的白楼羽的自己莫名其妙，更不用说反驳白楼羽了。而且，说是怜悯…… 或许，真的有？ 不，不对，怎么被绕开话题了。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为什么想要知道？” “我就是想知道。” “好啊，那就告诉你好了。我也说过很多次了吧，因为你只是刚好比较对我的胃口而已。虽然很喜欢，但也不是非要不可。遇到的话就试试看能不能拿到手，拿不到就算了。不是很好吗？不像刚刚那个女人一样难以处理。” 的确是这样没有错。 可霍霆云明白了，白楼羽在撒谎。 因为白楼羽的表情不自然。 因为白楼羽在笑。 那个笑容既不是漫不经心，也不是轻浮随意。霍霆云在这一瞬间终于抓住了一个可以用来形容那个笑容的形容词了，是自暴自弃。 因为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见过，因为太复杂，因为以前没有细想仅仅只是感受到，所以他如今才找到了答案。 那是，放弃了一样的笑容。 所以才让人讨厌。 “白楼羽。” “那么，霍先生，我先走了？” “白楼羽！”霍霆云抓住了白楼羽的手，“我讨厌撒谎的人。” “对，所以你讨厌我，还有轻浮的人也是。” “不要答非所问。” “啊～难道霆云你不想我离开吗？这么热情地抓住我的手。” 霍霆云蓦地松开手。 而白楼羽打了个招呼，几乎是转身就走。 “……” 霍霆云知道自己的确是不想白楼羽离开，因为他还没有得到答案。 可是白楼羽那种说法，就像是他对白楼羽有别的想法一样。每次听到这种话，霍霆云都感觉到极度的不自在，甚至是恼怒。 他突然意识到白楼羽是故意的。 白楼羽正是知道自己不喜欢这种话，所以才说那种话，这样为了避嫌自己就不会继续把话题进行下去，然后白楼羽就可以不用回答了。而有些时候突然表现出轻浮的样子也是同理，白楼羽希望霍霆云把注意力转移到他那个让人不快避而远之的动作上。 比起调戏，更像是在逃避。 这分明就是白楼羽转移话题的方式。 一种非常生硬的方式。 而且，伤敌八百，自损一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