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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器官改造/生产)

    安秋想起了多年前,他与路易斯初遇的那个午后。彼时他热切的目光如今解读而来,似更像是一种饥饿感,一种几乎化为实质的食欲,就如此刻一般。

    这样直白迫切的目光,竟被安秋错以为是对知识或知己的渴求。

    过往仅有一瞬,被安秋的直觉捕捉到,似真似幻,短暂得叫安秋无法确定。此时却是毫不避讳,望着这双血红色的眼睛的眼睛,安秋几乎觉得,眼前这个名叫路易斯的人会撕碎他的血肉,一口一口吃掉他。

    本能中的危机感无法用任何辩解化去,安秋没法说服自己,他一步步后退,一步步远离路易斯。

    他的主视眼在左右之间来回切换,就像变色龙那样,他的眼球似乎可以单独活动,以把教堂中其余诸人的神色收入眼中。

    梅恩无比担忧,奥利维亚眼中则充满了不可置信,路易斯的两个侄儿哭得像花猫,极怕又好奇地从他们母亲怀中露出半张脸,所有人都望着他,好像他安秋才是什么怪物。

    此刻安秋终于明白,出现了异状的并非路易斯,而是他自己。

    他的脸颊上出现了一片片鱼鳞,它们底色纯白,在微微光线的照耀下透出斑斓的彩色,而路易斯瞧着这个陌生的怪物,双手微微颤抖。

    “安秋?”

    安秋听见的是帕尔的声音,那声音叫着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像是情至浓时的呢喃,又有暴怒时的愤吼。

    他只看见路易斯双唇张合,却听不见分毫属于路易斯的声音。

    此刻安秋方才明白,他与路易斯之间究竟有着多么大的鸿沟。他们不可能结合,永远不可能,因为安秋早已非人,他无法从过往的痛苦中脱出,那将成为他一生的梦魇。

    路易斯收回戒指盒,飞奔向外,他要回车上拿安秋的药。他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拨出维恩的电话,但还不等电话接通,他的手机就像受到一股绝强的吸力,径直砸在地上。

    “你无法逃脱。 ”

    “路易斯,你终将伤害你的爱人,你会杀死他,这是你的命运,你无法逃脱。”

    “安秋,你属于我,你永远属于我,无论是生是死,你永远无法逃离我。”

    “安秋,这是你罪孽的业果。”

    他们俱是愣在当处,然而不等他们反应什么,身处前排的一位女士忽然蹲下,双手护住耳朵,抽搐般地喃喃自语起来。

    她在不停道歉,谁也不知她听见了什么,因为每个人此时都听见了声音,远不只是路易斯和安秋。

    然而事实上,教堂内一片寂静,除了电话接通之后那头维恩的几次招呼。

    没有人回应他,因为没有人听见。

    寂静、喧嚣,真实与虚妄的界膜成形,又终于被打破。撕开这一壁障的动静来自一个人,所有人都看见,一个刚才还在母亲怀里哭泣的孩子漂浮起来, 像一个气球那样,飘到天上。

    他越来越靠近玫瑰窗,靠近哥特式教堂天顶上的尖刺,他的哭嚎再没有声音,然而就是他破碎时的那一声“砰”,唤醒了所有人的神智。

    血肉的碎片就那么落下,滴在每一个人脸上。

    路易斯的姐姐哭嚎起来,她尖叫着推开人群,奔向那团红色血雨的源头。

    但除了血滴,除了不成型的肉块,她什么也没有抓住。

    钢琴无人自奏,一个个琴键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徐徐按下,奏出的只有乐曲主调,在场无不熟悉,却都脸色苍白,甚至没多少人注意到这一异变。他们只以为这一次又是幻觉。

    但并不是。

    四四拍的节奏被什么敲响了,有人抬起头,看见的是玫瑰窗外那只鸽子的黑影。

    一下一下,配合着钢琴旋律,准确地敲击着。

    紧接着,就在所有人惊恐不已,尖叫着奔向教堂大门时,黑门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变成了一块没有缝隙的石墙。

    这里再没有其他任何出口,除了那扇仅凭人力绝无可能攀越的玫瑰花窗。

    教堂中一盏盏圣洁的白烛火光摇曳,好像哪里吹来了大风,几乎要将它们扑灭。

    欢乐颂的旋律回荡在教堂之中,安秋身体颤抖着,一点点弯腰、蜷缩,最终跪在了地上。

    唯有路易斯逆向人流,他走回安秋身边,竭力抵抗那直接在他脑中响起的,惑人海妖一般的声音。

    安秋腹中绞痛,许久未见异象的孕腔忽然躁动,有两枚硕大的卵从孕腔小小的腔口钻出,贴着安秋的肠壁,它们不断活动,像一根运动中的性器那样,在安秋体内进进出出。

    没有性快感从这当中产生,安秋只感觉到了痛苦,还有无法抵抗的绝望。

    “妈妈,妈妈……”

    安秋听见两枚Owen争先恐后地呼唤他,一如他在实验室内见到那枚已死的Owen,它们从蛰伏中被唤醒,掩藏已久的真面目终于显露出来。

    强烈的饱胀感让安秋不断作呕,他手捂着肚子,许久也未吐出东西来。口鼻间满是腥味,他一时分不清是血的味道,还是他自己酸臭的胃液。

    他头晕目眩,视线一片混乱,两只眼睛好像不属于他,把所有他想看见的、不想看见的事物的细节肌理全部灌进他的大脑。他就像一株被洪水灌没的植被,无从自救,也不知出路。

    第二个人飘上天顶,为血色的壁画增添一抹色彩,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安秋听见奥利维亚夫人嘶哑的哭喊,他听见梅恩的惊叫咒骂,还有孩子尖如哨音的嚎啕。

    路易斯流窜在人群中,试图抓住他们,可就有那么一个人在他面前开始膨胀,几息功夫,就在人群里炸开,染红了每一个面色苍白的人。

    人们的呕吐物和血淹没了教堂的大理石地砖,洁白的圣母像沾满喷溅而来的血,邪异无比。

    路易斯自知无法挽救,他飞奔向安秋,牵他、甚至抱起他,试图带他逃走。

    “我们去找窗户,或者地窖,安,别害怕,不会有事的。”路易斯拍了拍安秋脸颊,帮他擦去沾在唇边的唾液。他不嫌脏,而只为此时狼狈的爱人担忧。

    他强忍住呕意和惧怕,这种想要拯救爱人的勇敢占据了他的脑海,让他无所畏惧。

    安秋望着他,露出一个嘲弄的笑,眸色灰暗,似乎连瞳孔都没有聚焦。

    “路易斯,你还不愿意相信吗?”安秋说,“我是这一切的诱因,我是所有灾难的源头,你应该离我远一点。”

    路易斯把他死死抱在怀里,避开惊叫着乱窜的人群,尽量冷静地向他以为有窗户的地方跑去。

    但那些都不是窗,它们变成了透明的墙,阳光和落雪的颜色慷慨透入,其中的人们却无法脱出。

    有人搬起东西砸它,墙面纹丝不动,就连粘挂的细小雪花也没有被震落。

    人们发了疯,他们互相怪罪、咒骂,这一切在不断循环的欢乐颂乐声中,显得愈发诡异、狰狞。

    路易斯调转方向,朝着黑暗的、似乎是地下室的方向跑去。他寄希望于那里有通向外界的暗道,再不济,他们两个待在一处,也比和人群凑挤来得安全。

    他甚至没时间难过或者害怕 他知道他的姐姐和侄子、他的亲朋好友,都在不久前已然殒命,脸上挂着的不知是泪是汗,他此时想的,唯有救下安秋。

    他只剩下安秋了,他绝不能让安秋也出事。

    可安秋越来越虚弱。他苍白的脸上血色渐无,才因疼痛而发出的哼声也趋近于无。当路易斯带着他终于进入密闭空间,安秋已然昏了过去。

    路易斯抱紧他,试图分给他一些体温,然而就在胸腹相贴时,隔着厚厚的冬衣,路易斯感觉到安秋腹部的剧烈痉挛。

    他连忙掀开安秋的上衣,看见的却是一圈极其诡异的鼓起,几乎就是安秋大肠的轮廓,被什么顶得鼓出腹面,里面的东西还在不断抽动。

    路易斯立时明白,必定是那些卵在安秋体内成熟了。他甚至没时间去责怪庸医沃尔什,他确认锁好门之后,脱下安秋的裤子,安抚似的亲吻安秋的额头,一手抚向他股间。

    安秋的穴腔内一片湿泞,温度很高,应该超过了人应有的体温,路易斯摸着非常烫,可安秋的体表温度很正常,甚至有些偏低。

    那些东西在更深处,路易斯的手尽力也没能够着,他忽然想起什么,抽出手,用随身的小刀划破一道,又把血涂抹在安秋柔软的穴口。

    安秋的腹部肉眼可见地又抽动起来,有什么在很快地向外钻。安秋发出痛苦的哼声,他的意识不知何时醒转,却要在此刻承受起这痛苦来。

    嫣红的穴口慢慢被撑大,一只冰蓝色的触手从中伸出,它环扫一圈,沾去所有血,然后慢慢上爬,叶片似的尖端覆住了安秋的会阴与阴囊。

    然后它停下了动作,安秋也停止挣动,他艰难地把手伸向双腿之间,忽然惨呼起来。

    他像是痛极了,眼泪什么一股脑地流出来,手徒劳地乱抓,又被路易斯握住。路易斯知道他痛苦的所有来源都是那只触手,然而他既无法拔出那东西,也没法用刀割开它的表皮。

    它坚韧得不像一个生命体,倒像是硬度极高的钨块,一段挣扎过后,安秋终于缓过气来,是那东西停止了动作。它变得柔软,路易斯用手就能把它撕开。然而在那层触手之下、被粘液裹满了的地方,安秋的阴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绝不该在安秋身上出现的器官。

    一个完整的、丰满的女性器官。

    它有着蝴蝶一般的小阴唇,或因新生,颜色是鲜嫩的粉,在透明的粘液中显得柔润淋漓,又因为安秋的疼或怕,微微颤抖着。

    卵,或者说已然长成海兽,抖了几抖,钻成个尖儿,向着安秋那新生的器官探了过去,几乎就要顶开两瓣肉唇。

    路易斯拿手挡住,一把握着触手顶端,他的力气却也没在触手上讨到好,那触手分毫没被他拽出来,却是借着滑腻溜了开去,它再动作,就是顶开那朵脆弱的肉花,把两瓣肉唇挤得左右张开。

    安秋的神情亦是僵住,他伸手去拽,急得直哭,却也无能为力,从肠穴钻出的触手碰上花穴,几乎就要顶开那个陌生的腔口,恐惧让安秋哭得没了章法。

    他不知道被顶进去会发生什么。他还记得帕尔的话,他会违背自然法则,怀上任何生命的卵。

    不要,他不要给再怀上Owen,他不要给他自己孕育的Owen生宝宝。

    “路易斯,杀了我路易斯。”安秋哀求,话音哽咽,“我不想这么活着,我不想……求你。”

    路易斯双目通红,因为愤怒和痛苦,他没法再说出哪怕一个字。但他动不了那个怪物,他没法把它拉离安秋的身体,他手里的刀甚至都豁了口。

    那触手缓慢移动,轻佻地前后蹭着那新生的性器,陌生的快感钻入安秋脑中,叫他羞窘万分,又不得法门。

    他此刻的模样就像含着一只双头的假阳具,淫猥无比,不可忽视的快感也如浪潮,消磨他的神智。

    它顶着那枚粉软的蕊珠,忽然凹下一个小口,将肉蒂含入其中。强烈的吸吮感传来,安秋头皮发麻,毫无准备,就觉眼前发白,浑身处处关窍倾泻一般,一大股清液自花穴窄小的尿口与阴道喷出,淋漓腥甜,沾湿了路易斯早脏污不堪的西装裤。

    他只觉得肉穴中空涩无比,渴盼着什么将他填满,狠狠贯穿。安秋眼角发红,痴痴握住那触手,就要往下送。

    他却忽然被一个怀抱圈住,有什么人在他身后显出形状,一只修长的手握住他的指尖,从那触手的表面挪开。

    他听见了帕尔的声音,语气很是温柔。

    “宝贝,这里属于我,怎么能让别的东西碰呢?”

    Owen被帕尔触碰到,立时乖服,不再作乱,而是乖乖地自安秋的肠穴向外钻。

    安秋鼓起的小腹逐渐平坦,Owen硕大的主体通过肛口时,他疼得哭喊起来,又被帕尔捏住了小小的肉蒂,揉按安抚。

    他的男根亦被触手尖端吮吸着,给予他最温柔的快意。

    一枚Owen终于顺利诞生,黏腻的汁液和卵身一股脑涌出,湿哒哒地滴落在地面上。安秋已然脱力,可他体内还有一枚没有出来,那陌生器官传来的饥渴与空虚也灼烧着他的神智。

    他试图靠近帕尔怀里,后背却碰到了墙,什么也没有。

    幻觉?

    安秋无法确认,他望向路易斯,却见对方双目渐红,越来越像安秋记忆中他不愿再想起的那个模样。

    “路易斯,路易斯……”

    路易斯不为所动,他只是盯着那枚刚出生的海兽,伸出脚,很轻易的把它踩成了肉泥。

    另一枚Owen吓得不敢再出,它一声声惊叫着妈妈,让它害怕的路易斯却一点点靠近,他弯下腰,似想给予安秋一个吻。

    安秋闭上眼睛,顺服地预备接受这一切。就在他左耳感觉到柔软的触感时,异变陡生。

    *

    两小时后,MSPO特别行动组成员终于在维恩的带领下来到了坎贝尔庄园,鲁伯特打开信号中断的小教堂大门,里面满是血腥味,但是空无一人。

    到处都是散碎的血肉,地上铺了一层,像是黏腻的地毯。举目四望,教堂中的每一个角落几乎都有血,只除了一个地方。

    那尊圣母像带着慈和的微笑,洁白如新。

    队员鱼贯而入,Sarastro迈着步子,从圣母像背面叼出了一片巴掌大的鱼鳞。

    在半小时的仔细搜寻之后,鲁伯特在教堂地下室发现了唯一一名幸存者,形容狼狈的路易斯疯狂地撕咬自己的肉,他的双臂鲜血淋漓,有些皮肤都被撕开,露出了内里的肌肉。在他身边,一枚血淋淋的左耳躺在地上,还有一点余温。

    坎贝尔教堂事件中,DNA检出死者三十九人,生还者一人,失踪一人。唯一幸存者路易斯因精神不稳定被MSPO收押,关入一级拘禁室。

    遗落左耳DNA的化验结果与失踪者安秋完全符合,确认为其身体组织。

    这一年的雪终于落下来,洋洋洒洒,下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