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从那天起程湛开始有意无意躲着郜衍，郜衍也总能借着手机定位找到他，他想这只手机必须熬到郜衍结婚为止，结婚之后他们就不会再遇见了。 无论郜衍怎么骗他退婚了，他都不相信，也没有必要相信。以郜衍的性格来说，让他放下名利很难，郜衍想要双收。 可是做人不能太过贪心，不然很容易一件名利都没有。 五月份的天气时好时坏，他掀开了夜色的腥风，一身宝蓝色西装点缀着一朵粉色玫瑰别在胸前，稍微搭理了头发对着镜子深呼吸。 他把结婚喜帖放在床上，双手紧握拳头，嘲讽着自己过分在意了。人贪婪无厌，谁能够正面直视内心的选择呢。 就比如他还是爱着郜衍，纠结的心看想着曾经伴在身侧的人结婚，又不想面对现实。 这一天终将来临，他怀着沉重的心情前往婚礼现场，反复学了几句祝福语，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很滑稽还练习着语气。 婚礼现场很大，复古的红蔷薇残忍的布置在现场，来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程湛签下自己的大名不打算留下祝福。 “诶，你是程律吧？看来你和郜总关系是真的好，不给点祝福吗？”签字区的女人认出了程湛调侃道：“程律如果没孩子，我都想上了。” 程湛握着马克笔忽然顿了顿，笔尖浓墨点了下，他发现手没法动了，像是要留下祝福是天大的困难。 果然他还是没办法做到祝福，他当然和郜衍关系好，前男友算不算呢。他字迹不自然写下了四个字，【一切顺遂。】 有人听闻他的身份纷纷来打招呼，他向来不喜欢这份尴尬的商业吹捧，寥寥无语，脱离了人群才得以解脱。 心口冰寒，看着入口处的照片心揪了一下，盯着照片中的男人许久不禁暗道：果然很帅，很般配。 照片里的男人略施妆容，淡化了锋利的轮廓，眉毛修了修看着干净利落，一副严肃的模样一点不如他们合照的样子呢。 “快快快，进场了，婚礼快开始了。” 不知道哪来的声音催着他们赶紧入场入坐，程湛视线巡绕了一圈发现现场很大，他坐的位子很靠前。 这一桌的人就他一个年轻人，他保持安静的等待，时间划过一秒，心便发疼一寸，疼痛快占据了整颗心。 灯光暗了下来，程湛看向入口处，那儿的灯倏地一落，门推开了两位新人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他面色森沉随着众人鼓掌。 郜衍面无喜悦感，像是个完成工作的样子，挥挥手和大家打招呼。在他走到前三排的位子先是错愕后蓦地慌了神，他见到程湛站在他旁边鼓掌，一副看开的样子很惹他心烦。 “一切顺遂。”程湛趁着郜衍经过的时候轻声道，区区四个字他已经用尽全力才得以说出口。 没能一辈子在一起，如梦初醒的看着结婚的男人也挺好的，还能弥补一些自己看不到的，比如说他们得不到世人的祝福，但是郜衍和莫潍可以。 梦里的玫瑰和他胸前的一样璀璨，爱反复着得不到圆满，但是玫瑰可以代替他，留给他的缺憾都能弥补。 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程湛发送着弹幕，混在一群弹幕里，没人知道哪一个是他发送的。他相信郜衍的孩子应该会很可爱，可惜他这一辈子都不能看见了。 他毫无食欲，吃不上几口就打算离开了。 “程律师，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有位老商人坐在他隔壁问着，眼神淡淡撇过看了台上的新人：“他们可是在一起了七八年了，感情真的挺好的。” “是呀，而且莫小公主命真好，一下就找到这种野心勃勃的人，才过去几年公司都上市了。” “黎总，他们是同一所学校毕业的，郜衍那小子还大莫潍三岁呢。只能说他们结了婚好，天作之合啊。” “哈哈哈哈！程律师你脸色怎么了？难不成你喜欢的人是莫潍小姑娘？你好好一个律师可别拆散他们啊！” 七八年啊，那他被骗的一年里可真的是可笑，他是赤裸裸的小三，但是他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对方一直和他一样是单身。 为什么郜恩不告诉他呢，到底他们把他当成了什么？ 一个闹剧小丑吗？ 真的好累，心被毒液侵犯着，他越想越不对劲，脑海快要被愤怒占据了，他恶心的想泛呕，找了个借口去了卫生间，在洗手台上干呕。 好恶心，骗他的都好恶心，把他蒙在鼓里真的很可恶。残忍和温存将他思绪崩塌，疮痍满目的事情使他反胃吐了出来。 镜子里的自己颓废不堪，嘴角沁出的呕吐物很酸涩，胃里难受的打开水龙头冲洗自己的脸，待情绪好一点他打开飞行模式，离开了现场。 同一时间，郜衍像是预知到了什么情况着急的想去寻找程湛的踪影，可惜已经不在了。他在台上恨不得立刻冲下去，拉着程湛，让程湛听他解释。 “新郎有什么想说的吗？”司仪递了麦克风笑着问道。 郜衍完全不知道司仪的问题，愣了愣接过麦克风，沉吟许久，吐出众人意想不到的话。 “这婚我不结了。”郜衍说完这句话急促般的冲下台，他感觉程湛这次真的可能会再一次彻底消失，他不敢赌了。 原来程湛从来没有相信过他，他说退婚，程湛还是来了。该死的，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听话呢，为什么一定要把他逼到这种难堪的地步呢。 郜衍悔婚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网络，各个猜测为什么，一小群衍泪程诗的CP粉暗自磕了一把。 程湛没有回家，而是把手机扔到了垃圾桶，另外买了一部手机，开了个房间休息，暂时别去想婚礼上的事情。 郜衍通过定位找到的时候发现这位置就是个公园，没见到程湛的人猜想程湛那么聪明，一定早就想好了这一切。 三剑客的群，祁北把他踢了出去。 ——妈的，程湛你他妈到底在哪里？我不结了，你快出来，不要玩失踪了！ ——操！家里没人！问了张文舟也不知道，他要怎样才能找到人？ 酒店房间光线全无，程湛万般心累的翻着身难以入睡，倒吸的一口气缓缓吐出来，见证了婚礼他轻松了，见过郜衍结婚的样子，不后悔了。 给张文舟发了消息，[我是程湛，明天去我家拿行李，来xx酒店接我。还有别告诉郜衍。] 过了两分钟，张文舟给他发了来电，他平静接了电话，“喂？” “程律啊，热搜我都看了，难怪你这一个月那么反常，你那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张文舟是经过任盈盈才知道此事的。 程湛闭上眼睛缓慢呼吸，唇齿间咬了咬下唇，“我没事，就当被狗咬了。张文舟，我好累啊，你说人怎么可以那么自私？” “人都是自私的不是吗？”张文舟说，“去了Y国后你想放多久的假我都给你批，你放心诉讼这一块儿还有盈盈。” “嗯，谢谢了。”程湛哑着嗓音哭了，眼镜扔到了桌子上。 “程湛啊，你知道郜衍当众悔婚吗？”张文舟点开了任盈盈刚发给他的链接，看完了视频问：“你是不是去了他婚礼现场？” 有一个月的时间悔婚，郜衍都没那么做，偏偏要到他快做绝的事情悔婚，还以为他和以前一样好拿捏么？ 程湛淡淡道：“他悔不悔婚都和我没关系了。” “行吧，你们的事情我也不好插手，只要你不后悔就可以了。”张文舟说。 挂断了电话，程湛注册了新的微信号，给祁北夏季杨发送好友请求，发小们秒通过并且把他拉入三剑客的群。 他想了很久他需要一个长假，孩子也不可能一直带到身边，思忖很久语音通话给了祁北，“祁北，小允和煊戎我想拜托你妈一段时间。” “当然了。不过小湛湛，你真的没事吗？我问了大嫂，大嫂表示她是一周前才知道她哥要结婚的。”祁北估计还没下班，说话的时候还有回音。 所以一切都和郜恩没关系，都只是郜衍的骗局。 他把头埋进了白色被子，黑暗中露出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我没事，真的没事，就是最近有点累了。” 所有人都不惊讶为何他换了手机，他知道很多人都在同情他，可怜他。 “小湛湛，你和告耳那家伙的事情我一直都看不过眼，只是你喜欢他我才没说什么。”祁北那儿有洗手的声音，“你等会儿，我刚下班洗个手，不然甜甜会不理我。” 程湛这一个的情绪太多了，到最后见证了婚礼过后就一切如潭水一般，“我知道，别提他了，闹心。” 两通电话结束，程湛身心俱疲的躺在床上，但是一点睡意都没有，翻来覆去点开了微博热搜，有关郜衍的悔婚的视频跳了出来。 一遍又一遍的观看，一次又一次的抚摸着屏幕上的人。 “阿衍啊，我真的累了。退婚也罢，结婚也罢，都忘了我吧。” “人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