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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太虚异动

    未时三刻,夕雾谷兰芝居中依旧喧闹如市。兰若生听闻红芍所言,放下茶杯打趣道:“那可要让红芍仙女失望了,据我所知,青崖行踪不定,而且他身边总跟着临虚那家伙,你们敢近他的身吗?反正我不敢。”

    “今日也是碰巧,他回来帮我应付应付老谢,省得一天天净让本公子处理琐事公务。”

    “…临虚神君?奴家刚飞升来西海不久,倒是听说过他,貌似是位很厉害的大神。”红芍正思索,碧瑶则叹了口气道: “我曾于大典见过几面,此人轩然霞举确有天人之姿,但是他那性子怕是比昆仑的千年玄冰还冷上几分,还是莫要自讨不快了。”

    而兰若生闻言顿时笑逐颜开:“啧啧,这话可真想让老谢也听听。”

    就在几人议论纷纷之时,两个身影推开了兰芝居的大门,为首之人满头银丝雪发,面色冷肃如冰,不怒自威;其身段高大修长,一袭华贵的白鹤道袍似携了凛凛风雪而来。

    旁边背琴之人容貌清俊出尘,唇边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洒脱笑意,如春风拂柳般温和柔美;他穿着稍显宽大的素袍倒是衬着身形有些清癯单薄了。

    无论如何,这两位皆是长相极为赏心悦目的出挑之人。

    “兰…呃…见过诸位神女仙子。”云青崖本想叫兰若生出来,但见庭中各色仙女的目光齐齐看向了自己这位“不速之客”,于是便拱手行了个礼。

    “青鸾仙君!”晴鸢没成想他竟会来此,顿时面露惊喜之色。

    “嗯?”云青崖闻她唤自己,转头望向那位绿衣女仙,向人颔首莞尔一笑:“…你是那日在我云梦泽迷路的睛鸢仙子?”

    “仙君竟还记得!晴鸢还未感谢那日的相助之恩…”晴鸢有些羞涩的理了理衣袂。

    “哎?不必,在下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他连忙摆了摆手,抬眸忽见一位长相艳丽妖媚的红衣女子款款而来,略施粉黛的精致容颜千娇百媚,她望着云青崖,细眉柳眼间满是惊叹与艳羡。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仙君这容姿真乃妙人,让奴家都忍不住嫉妒了呢~”红芍一撩衣裙,酥胸半露,垂目含羞似要贴上云青崖的胸膛:“…仙君不如留下,在此与奴家楚云湘雨共赴极乐?”

    馥郁的甜香气扑面而来,云青崖本欲退后礼貌性的躲闪,但当红芍伸出染着凤仙花汁的纤指似想触碰他的脸颊之时,身侧一股寒冰灵气骤然暴起,倾刻间那娇媚的佳人就被击开数尺,重重地跌倒在地!

    “——啊唔!”

    红芍惊恐地瞪大了一双凤眼,她发现自己的双手皆被寒气所伤无法动弹分毫,待她抬眼望去才知晓是云青崖身边那位一直默不作声的冷面神君散发出了强大的威压。

    “…放肆!此处乃昆仑清修之地,岂容尔等胡闹!”谢陵风目光如锋,剑眉微皱,凌厉冷漠间如一把出鞘的寒刃,他目之所及仿佛皆被严寒所覆。

    西海剑尊独绝深厚的灵气翻涌蔓延其身,竟连周遭草木繁花都被冰封覆上一层霜雪,失了生机。

    “陵风…?”云青崖见他如此动怒即刻低声劝阻。碧瑶最先反应过来,她们怕是惹上了整个西海最冷酷不近人情的上神了,于是立刻上前恭敬地行礼道:“神君息怒,吾等本来此参加茶宴,不料竟冲撞了神君,姐妹们这便离开。”

    她悄悄向身后的晴鸢使了个眼色,随即扶着吓得花容失色的红芍,在谢陵风寒凉彻骨的目光中离开了兰芝居。

    待莺散燕飞,整个空落的院子里就只剩云青崖和兰若生在干瞪着眼,而那位临虚神君还在源源不断的散发着阵阵冷气…

    “…啧,老谢你可真会坏本公子好事,这下好了,日后恐怕没有人愿意来我这茶宴了。”兰若生颇为苦恼的抓了下头发,抱怨道:“而且我还得去向她们赔礼道歉。”

    “白泽,你若是当真如此清闲不如本君分些公务于你,或者去藏书阁抄写经书。”谢陵风面上依旧不悦。

    “别,我错了,饶命。”兰若生见他不似开玩笑,立刻转移话题道:“不过你们突然到我这兰芝居来做甚啊?”

    云青崖闻言收敛了淡然的笑意,严肃道:“我收到了青鸟传信,太虚观有异动,似乎与凶兽有关,所以向昆仑发来了求援的书信。”

    “太虚观?本公子记得是人间的一个仙门吧,他们现任的掌教是…”

    “宋清御,本君的大弟子。”谢陵风接过话冷淡道。

    兰若生一惊,心中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老谢你莫不是准备亲自出山相助吧?!”

    谢陵风抬手拂了拂衣袖微微颔首,默认了他的话。云青崖则叹了口气道:“听闻这次的凶兽之灾已经殃及了人间帝都,已非凡人可控,若是再无人阻止恐会酿成大劫,西海向来隐世,此番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如此,本公子明白了,青崖你亦要一同前去降服凶兽对吧?”

    “当然了,毕竟凡间我比较熟悉,所以我们前来是请白泽大人出面暂理西海公务。”云青崖启唇狡黠一笑。

    兰若生苦恼地捂住一张俊脸,哀叫道:“看来本公子跟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有,你如果拒绝,那本君便判你失职之罪并关入弱水之牢。”谢陵风冷声道。

    “……我谢谢你。”

    日暮渐沉,辰星初生,幽谷间蒙上了一层虚如紫纱的轻雾。

    天色已晚,云青崖饮尽杯中茶,伸了个懒腰向两人说道:“我还得去收拾些盘缠就先走了,陵风明日辰时莲池见啊。”

    谢陵风点头相应,一旁的兰若生无奈道: “哎,走吧走吧,真是本公子的祖宗啊,哦对了你若是见到我那个在凡间游历的徒弟记得捎个话,以防她忘了大典时回来。”

    “好,我知道了。”云青崖挥了挥手,衣袂翩飞,化作青鸟消失于云雾中。

    待人走后,谢陵风本也转身欲离开此处,兰若生突然一把拉住了他:

    “老谢你等等,本公子有话同你说。”

    “…何事?”谢陵风轻皱眉头不耐道。兰若生则戏谑一笑,但语气颇为认真:“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对青崖…嘶,或者说你心悦他!”

    “…!”谢陵风闻言浑身一震,面上寒霜尽碎,苍白如纸。但仅仅顷刻间他便恢复了往常淡漠的神色,冷声道:“够了白泽,看来你真的很闲。”

    语毕他立刻亳不迟疑地转身就走,只是身后却传来兰若生不同以往的严肃声音:“你瞒得了他,可瞒不了我,平日你对本公子茶会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你对红芍动怒,是因为她想对青崖下手对吧?”

    “…本君之事,与你无关。”谢陵风语气极冷,且含怒警告道:“你若真的想进弱水之牢,那我满足你。”

    “谢陵风,你虽是西海的神君亦是元君的玄鹤使,但有些东西是你这种强大的神也法掌控的,亦如感情。”兰若生并未在意他的威胁,如一位老友般平和道:“本公子是风流成性,但我明白,一但交付真心不光可助人,亦可伤人。”

    “…你当真要瞒着他?那家伙的性格…或许永远无法回应你的等待。”

    “……”

    面前的白衣神君收敛了怒气,沉默不语,待他再次开口却透出深深的怅惘倦怠:“他…不该被任何事物所缚…”

    谢陵风爱极了那只青鸾自由洒脱的模样,但他也明白自己永远无法拥有束缚住他,所以不如替他除去一切的烦恼与枷锁…那怕是名为“心魔”的自我。

    此番下山亦是要借助太虚观祖师之力,彻底封印住自己的心魔,无论付出何种代价,也在所不惜。

    “……”兰若生闻言叹了口气:“没想到啊,老谢你也有动情的一天,还偏偏是青崖那家伙,真是硬木头和软木头凑一块了,事已至此,本公子也不想劝你什么…只是…

    “世间万字,唯情字最难解,莫要为情所困,因情所伤…”

    在许多年后,兰若生依然会回想起那日所说的话,只是天命难测,那时的自己还不知,两位至交好友最终竟皆因情字走入深渊,落得如此悲哀惨痛的下场…

    真是…造化弄人;

    众生皆苦,于神明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