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麻烦

    西亚乘坐电梯来到17楼，熟门熟路地来到了萨弗卡也就是希德利斯的宿舍前，艾伦站在他身旁，很尽责地做着“临时帮手”，尽管现在已经不需要“搬运工”了。

    开门的是希德利斯，灰色的眸落在有些惴惴的西亚身上，显得十分冷淡，对于站在一旁的艾伦更是连余光都没有多分一缕。

    艾伦大大咧咧地招了招手，声音轻快，笑容灿烂：“又见面啦，这位……军官同学。”希德利斯眼皮都没动一下，完全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视，艾伦对此毫不在意，神态怡然自得。

    希德利斯站的位置偏向门的一侧，身旁留出了一个刚好足够西亚进来的空隙。但是对着面无表情的希德利斯，西亚根本没有进门的概念。

    明明感受不到信息素，西亚却也好似被某种冷意给笼罩住，从内生出奇异的压力来——有点紧张，又好像……有点心虚？

    希德利斯的眼眸瞳色极浅，本来就天然显得冰冷，此刻望过来的视线更像是无机质的琉璃，由内泛着一股霜寒。他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西亚不知为何有了这样一个认知，竟好像能从希德利斯万年高冷漠然的神情中辨别出一些微妙的情绪来。是他对希德利斯更加熟悉了？还是因为近日的糟糕事件感知变得更加敏锐了？

    西亚很细微地向艾伦的方向挪了一下脚，完全是肉眼看不出来的那种靠近。但空气里的压力似乎更重了，压得西亚整个人都无法动作。

    眼下的氛围莫名冷肃，西亚无意识咽了一下口水，说惯了的配送开场白竟是哑在了嗓子里，愣愣地盯着面前的人，视线下垂，不知怎么就恰好落在了他的嘴唇上，唇线锋利，唇峰微翘，淡淡的红，当它湿润的时候……

    “这个应该是你的吧。”艾伦清朗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从廉价的浅蓝色斜挎包里拿出了最后一袋密封纸盒。这个斜挎包是西亚送货时必备的，背带对艾伦来说偏短，卡在腰腹处，有一种可爱的别扭感。

    西亚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般，说话的声音低弱，好似初次送货，紧张未消的模样：“这是您之前订购的两支柚花味消解剂，请签收。”

    他又转身，很是理所当然地在艾伦身上的斜挎包里翻了两翻，摸出了自己的终端，切到签字的页面，递到了希德利斯面前。

    希德利斯看着面前人橙色的发顶，银色的眉微不可察地敛起，眼眸半垂着，银色的长睫掩住了眸色。

    “进来。”希德利斯声音清冷，往后让了一步。西亚下意识听从，艾伦随后跟进，很顺手带上了门，与希德利斯的视线短暂交汇，一个眼底冰冷，一个似带着闲适的笑，双方很快又自然而然地错开目光。

    西亚进门后有些尴尬，想着只是签个名，他们在门口等一下就好，话到嘴边却成了：“橙子味的消解剂下个月会有货，还……需要吗？”

    希德利斯没有立刻回答，视线落在西亚身上，眸色淡淡的，却说了一句无关的话：“今天怎么用了阻断剂？”

    西亚脸上跳出了疑惑的神情，很快明白过来希德利斯说的是他们身上西瓜味的信息素阻断剂。身体的本能反应比语言更快，西亚下意识看向身旁的艾伦，眼神中是说不出的埋怨——都怪你染得我一身气味。

    “抱歉，应该是我的信息素气味太重了，”艾伦的声音里没有半分不好意思，挨在西亚身后，手很不老实地揉着他的头发，笑容灿烂，“西亚上午比较忙，没时间洗澡嘛～”

    虽然身前希德利斯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西亚却觉得空气似乎更加沉重了，与此同时他自己也有点小生气——艾伦说得好像是他很不爱卫生，懒得洗澡一样。

    西亚有些烦恼地拍开了艾伦胡作非为的手，回头悄悄瞪了艾伦一眼，自从长得比他高了那么一丢丢之后，艾伦就特别喜欢摸他头顶，实在是太烦了，他以后可是还要长高的。

    “我记得……希德利斯你好像不喜欢水蜜桃味，”西亚摸了摸鼻子，“我闻不到信息素的气味，但是你们alpha对同属性的味道应该会比较敏感，容易产生不适吧。”

    西亚小心翼翼地看向希德利斯，橙红色的眼眸中带了几分不确定的探询，将手上的终端往上抬了抬，软软的表情莫名透出惹人爱怜的示好。

    希德利斯身上的气息似乎柔和了些，他接过西亚手上的终端，西亚才想起来一般又在艾伦身上的斜挎包里摸索了一会儿，递给希德利斯一支触屏笔。

    希德利斯的目光在那只粗糙的帆布包上停顿了一瞬，才接过西亚手上的笔。

    “需要的，每周两支就好。”希德利斯声音平淡，没有进门前那么冰冷了。

    在希德利斯签名的时候，艾伦像个捣乱的孩子般用手在西亚眼前晃了晃，挡住了西亚莫名专注的视线，引得西亚去拍艾伦恼人的手。

    “什么嘛……”艾伦极轻地嘀咕着，“还想要橙子味……”后半句声音低到只有艾伦自己知道在说什么。

    西亚忍不住瞥了艾伦一眼，有些郁闷地想着：都怪艾伦这家伙从小到大都不知道要好好收敛信息素。以前在莫尼星的时候，西亚身上可以说是长年散发着水蜜桃蛋糕的气味，同班的alpha和beta都不知道明里暗里跟西亚说过多少次了。

    西亚特意和艾伦提了这个事，结果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关键艾伦还总是满脸无辜，可怜兮兮地跟西亚“哭诉”自己已经很努力在收敛了。西亚一个beta哪里懂得alpha信息素的控制，自然是艾伦说什么便信什么了。

    想到昨天发生过的事，恐怕当时自己的肚子里就都是桃子味了……要是早晨没有用信息素阻断剂的话，像希德利斯这样五感超级敏锐的3S级alpha，估计都能精确到具体的位置，即使用了阻断剂，也说不定……

    西亚心里一阵发虚，不禁看向希德利斯，对方已经签完名，灰色的眼眸正静静望着他。在这种仿佛能看透人心的视线注视下，西亚顿时耳朵发热，竟不由自主地用手捂了捂小腹，他还清晰地记得昨晚入睡前微涩的口感和饱腹感。

    艾伦看到西亚的动作，眸色发深，明显也联想到了昨夜的事，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按住了西亚搭在腹部的手，脸上一派松快的开朗模样：“既然都已经送完了，我们就先走啦～”

    西亚冲希德利斯露出一个软软的浅笑，伸手去拿希德利斯手上的终端，拿了一下，对方却没有立刻松手，在西亚露出疑惑的表情前，希德利斯手臂微动，终端被放在了他身旁的茶几上。

    “唉？”西亚缓慢地眨了眨眼，有些犹疑地看了看那个终端，又看了看神色不变的希德利斯。这是什么意思？不能直接给他吗？

    虽然对希德利斯的行为有些摸不着头脑，西亚还是好脾气地多走了几步，绕到希德利斯身旁去拿那个终端。

    “校外人员未经批准，擅自进入军校，”希德利斯看着艾伦的眼神很冷，“你知道这可能会对西亚带来什么麻烦吗？”

    “我就是来带西亚远离麻烦的。”艾伦的声音虽然还带着笑意，但是神情已带了冷硬，碧绿的眼眸像是结了一层寒冰。

    什么情况？西亚捧着终端有些呆呆地看着相对而立的两人，他们此时的气场都有些吓人，连艾伦都是一副不容招惹的冷酷模样。

    而且擅自入校什么的，艾伦不是申请了异星家属探访吗？

    “那个……”西亚犹疑着发出细弱的声音，试图打破这个可怕的氛围，“艾伦他只是……”

    “学校的论坛里已经有人在悬赏他的信息了。”希德利斯看向西亚的眼神相对来说已经柔软了不少，但还是惊得西亚绷紧了后背，“你不该让他陪着你在校园内随意走动。”

    “但是……”在希德利斯接近教训的话语下，西亚几乎是本能地反驳，“艾伦已经申请了……”西亚停顿了一下，对艾伦性格的深刻了解让他一下子失去了信心，惊疑不定地看向艾伦。

    艾伦看着希德利斯的眼神是冷漠不驯的，甚至带了几分对对方企图早已了然的挑衅。

    但转向西亚时，艾伦身上那陌生的刺一下子就消失了，他心虚又讨好笑了笑，还一脸羞涩地抓了抓红色的头发，活像一个脸皮很薄的乖巧小男孩。

    西亚顿时懂了——这家伙，又乱来了！这次甚至还专门弄了一张假的证明来糊弄他！要不是希德利斯还在旁边，他现在绝对已经上手了。

    “悬赏有多少啊？我的信息很简单呀，就是西亚的对象嘛。”艾伦脸上甚至还带着明媚的笑，好像还挺开心似的，“我之后就会去军校检查委员会‘认罪’，有关于伪造批准证明和学校边沿的防护缺口问题。”

    艾伦冲着西亚眨了眨眼，表情就像是过去无数次恶作剧成功时的样子，带着点气人的顽皮，却又在努力安慰着：“西亚别担心，你什么都不知道，不会有处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