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发现者

    喂喂喂，现在是个什么诡异的情况……

    季晨简直想拨动时间指针，让时间回到一开始点单的时候，告诉那时候的自己绝对绝对不要点可乐饼。现在三双筷子插在无辜可怜的半边可乐饼上，季晨懵逼，莫霄宁沉默，白相临微笑，隐隐有角斗的气氛在这间窄小的包间内涌动。

    莫霄宁想把筷子收回来，季晨却比他的动作更快。动作疾如闪电般地收回，又将黑色金边木筷放在梅花形状的筷架上，大叔故作潇洒地一摆手，“没事，你们两把它分着吃掉吧。”

    表面端的一番平静淡定，实际上他在心里偷偷咬手绢哭泣，这可是莫霄宁剩下的半边心心，如果有可能，他是一亿个不想让给小白这个头号情敌的。但他一把年纪了总不能再和小年轻们逞强斗勇吧，为了半块可乐饼上演一场筷中决斗也太憨憨了。

    莫霄宁低下头看了会那块饼，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依偎在大叔肩膀上的小白打断了：“晨叔，来张嘴，我分你一口呀。”

    锅盖头青年唇角笑意正浓，眼角那枚棕褐色泪痣潜藏在一片头顶发丝间投射下的阴影之中，但季晨偏偏就是能够感应到它的存在，如同主人一般妖艳美丽。青年手中举起的木筷就杵在大叔唇边，只要他轻轻张口就能吃到。

    “小白，唔——”他转过了点头，眼睛看着小白那双笑眯着的眼，想说你自己吃别管我，没想到小白直接把筷子送到了他微张的唇间。坚硬的木筷表面抵着他的唇瓣，微微潮湿了表面，由于动作有些粗鲁，可乐饼的渣滓黏了少许在他唇边的胡须上。

    这一通操作使得季晨眼睛都直了，小白却笑嘻嘻地问道还想不想再来一口，吓得大叔赶紧摇头，嘴里咀嚼着食物不敢再说什么，做贼心虚似的低着头不敢面对对面的莫霄宁。见此，莫霄宁扯了扯嘴角，手下原本的举筷动作也停住了。

    小白乐呵呵地又举起了筷子，“霄宁要不要也来一口？”他戏耍地说道。他只当季晨是因为有别人在，所以对他的亲密行为反应如此之大。说来在江夏的时候，自己做什么大叔都很乖地忍了呢。不过现在这样害羞的大叔也很可爱，心中也忍不住有一点点地小小的偏爱。

    “我去洗下手，剩下的你们吃了吧。”说完莫霄宁站起身，把更多的空间留给二人发挥。

    “啊，就这样嘛？那晨叔再吃一口吧？”

    季晨望了眼莫霄宁离去的背影，心情受到感染似的低落了，小白开的玩笑他也没有回应，而是伸出筷子夹走了剩下的一点。吃到嘴里，冷却的炸油带着股说不上来的怪味，顺滑的土豆泥此时也显得过于油腻。他没有丝毫享受的想法，只是强逼着自己咀嚼着，混着唾液硬是吞咽下去，完成食用的操作。

    小白放下了筷子，全程托着下巴看着晨叔动作，等到男人完整吞下去后才开口道：“晨叔，刚刚让你感觉不自在了么？”

    季晨这时候从斜角放置的纸巾盒里抽了张纸，擦了擦刚才使用时掉落在唇角的碎屑，听到小白问题，想了片刻才回答道：“说实话，是的。”

    他也没有看向小白，而是眼神躲闪似的看着墙角一朵盛开的樱花图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

    “等下，晨叔你转过来点。”小白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季晨无法抗拒的魔力，他不由自主地照着小白的话做了。青年伸手抚上他的唇峰，指尖轻轻地在新生的胡茬尖儿上一掠而过，带来如同雨水滑落一般的细微触动。他甚至能够感觉到青年指尖表面指纹的隆起与凹陷，仿佛全身心都在这一如同亲吻的抚摸之间产生共鸣，仔细地体味着弥久的温柔。

    莫霄宁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意味不明的举动流动着浅浅暧昧的气息。

    “晨叔没有擦干净噢。”白相临微微笑着，将季晨脸上一瞬间无法控制的失神与慌张尽收眼底。这种控制欲拉满的体验实在是，令人着迷。他心底是这样清醒想着的，眼神表露的却是缱绻的笑意浓浓。

    “喂，别闹了，还有半小时午休就结束了。”莫霄宁此时站在了餐桌边上，催促着二人赶紧离开。他语调有些急促，同时也知道不是因为什么休息时间结束，真正的原因在他的心里翻涌着却不愿意拨开云雾寻找。认领情感这件事情，是需要一点时间去承认去改变的。

    三人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外面天色变化了很多，天气一下子由早晨的晴朗变作阴沉，北面堆积着层层深色乌云，风呼啦呼啦地吹着，带着种叫人说不上来的烦闷。

    季晨走出楼梯口的时候，玲玲正巧也从电梯间出来，和他打了个招呼，又向着小白点头笑了笑。却在与季晨身前的莫霄宁擦身而过的瞬间，她的眼神微微一变很快正常，神色上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很快走进办公室坐了下来。

    等到季晨拉开工位上的旋转椅坐了下来，她才私聊问道：

    【大叔，莫冰山今天穿的短袖好像和你的是不同颜色的同款噢。】上次说起莫霄宁像个冰山没什么表情之后，玲玲就称呼他为莫冰山了。

    季晨这样的老男人，买衣服不喜欢太花里胡哨的，基本就是一个穿得舒服合适版型买上几种不同颜色的轮流替换。而莫霄宁所穿的，正是他此前常穿的一件的蓝色款。不过由于夏季季晨习惯在短袖外面套上一件衬衫，只有少数情况下热的不行才会脱掉外衫，露出内部的短袖图案。玲玲之前还说过他选的这款有点卡通，挺独特的，却是没想到今天能在这样的细节之处再次想起。

    【啊……同样的品味吧。】季晨看到这句，简直头痛，试图拿撞衫遮遮掩掩地作为借口糊弄过去。犹豫的话语，苍白的掩饰，可信程度弱到他自己都不相信。

    【那他用的洗衣液也是同款么？】谁知玲玲这家伙还是个狗鼻子选手，查案办事铁定的一把手。

    【（对方正在输入中……）】

    【嗨呀，我可不信真就两处都巧合。别说了，大叔，直觉告诉我，你和这家伙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季晨真是被玲玲宛如阿婆笔下波罗大侦探一般敏锐的探案细胞震惊了。

    【让我猜猜看，恩，首先锁定是桃花！对不对！】

    【……对。】这小妞猜的真是无比精准，屏幕正面的大叔无奈地笑了笑。隔壁的玲玲飞了个得逞的眼神过来，手下敲打键盘的动作更是急速了几分。

    【那接下来就是相关人员啦，你和莫霄宁是主角！】

    【对x2】

    【啊故事是这样的，有一天你路过市场部办公室，发现有个小帅哥坐在那里头认真的办公，于是你就心动了，想要一场甜甜的恋爱，就开始追逐他！结果这个小帅哥是个冰山型的选手，对你的示爱爱理不理，甚至你到现在也没有把到他！】

    季晨认真地思索了片刻，除了奇怪的开头之外，和半对的结尾，中间的过程竟然大差不差。这丫头幻想脑洞和推理能力结合起来，真是令人害怕极了。

    【小妞，你真可以转行开家侦探事务所了。】

    【咳，我又说对了？】

    【百分之六十，其中说我对他的想法那部分很准。】大叔模棱两可地给出了个百分比数字。

    【……】这回却是轮到大侦探玲玲小妞沉默了，沉默时间长的季晨以为她是被自己老牛吃嫩草的卑劣想法震撼到，甚至心虚地切走了聊天框。他的视线放在Word文档上，迟疑的手指却没有顺着脑海里想要开始工作的想法做事。片刻之后无意识下打出了一个刻在心头的名字——莫霄宁。

    最初季晨不知道那个青年的名字，只记得他青涩的侧脸，洁白的衬衫，随着地铁行进微微颤动的发旋。脸蛋是标准美人形状，一双漆黑清澈的眼眸如同两点星辰，在普通的人群中像是熠熠闪光的独特珍宝。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命运，青年和他的距离一直不是太远。偶尔是他坐着，他站着。更多的时候是站得很近，可能就隔着一个臂膀，青年青春的黑发就在他的鼻尖附近，呼吸之间会闻到淡淡的松木洗发水味。

    爱情这东西像掌中沙，握的越紧越是追赶不上它流失的速度。偏生到来的也很快，在季晨毫无防备的时候，心口就被不知何时开始的慢慢生长的爱之花填满了。一天会想他很多遍，坐着的时候会想，泡咖啡的时候会想，甚至当这个繁华的城市下起雨他都能将那扑面而来的湿润雨气当作是那个青春的脸庞，一点一滴地感受。

    终于有一天，他鼓起勇气，成为一个善于倾听的树洞，可以感知到那颗年轻心脏未经掩饰的喜与悲，这个程度的亲近他已经很满足了，再多的也只会在梦里出现，这样的梦他会称为美妙的梦境。本以为之后也没有太多现实中的交际，却意外地发现他就来到与自己相同的公司，与他的距离进一步拉近。哪知这时候青年竟主动开口想要有更进一步的接触，仿佛美梦成真一般。

    这个故事里，如果没有另一位主角，或许会有很好很好的结局吧。但是，现实也不是故事，青年突如其来的亲睐，到底有着几分赤诚的真心，他不会去问也不愿打破当下的美梦，只是打着美梦一场的幌子，梦醒了一切也就当如烟离去，何必再做挽留。

    【要是你爱的是小白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