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顾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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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慢慢的下坠，如同滑入无边的黑暗深渊。

    在滚烫灼热的情潮之中，思绪逐渐涣散，眼前的景物像被融化似的，糊成粘稠的一团。

    沈知楚的动作缓了下来，他轻轻地抽出自己停留在简玉体内的部分。他将简玉转向自己，让简玉扶靠在自己的肩头，动作堪称温柔。

    本该昏睡过去的简玉忽然揪住沈知楚的衣角，湿漉漉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他。

    “知楚……”简玉轻轻笑了起来，“我想起你的名字了。”

    沈知楚霎时愣住了。

    简玉说完，好像已筋疲力尽，伏在沈知楚的肩上睡去了。

    佣人们依然在劳作，似乎根本忘记客厅中央还坐着两个人。片刻后，他们看见雇主招呼他们过去，将那赤裸的omega带去房间。

    而后他们的雇主，十分惶然而匆忙的离去了。

    ＊

    简玉醒过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自己还在那小小的房间。发现自己四肢可以正常活动后，简玉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被“先生”转移了。

    不是先生。

    对方叫知楚。沈知楚。

    简玉绞尽脑汁，也只知道名字，其他的一概想不起来。

    但无论如何，对方所拥有的权力一定远在自己之上。至少，他可以大摇大摆的抓住自己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也不怕被别人发现，还请了好几个佣人。

    但这些佣人，简玉对他们毫无印象。

    空白的记忆让简玉十分没有安全感，自己像来这个陌生世界做客似的，和这里的一切都没有任何联系。

    简玉仔细思索了一番沈知楚这个人，喜怒无常的性格、歇斯底里的占有欲、永无歇止的情爱……沈知楚好像要从简玉身上掠夺走一切那样蛮横，让简玉完全“为他所用”。

    简玉怀疑，自己会失忆，说不定都是沈知楚的手笔。

    ——如果想要找回自己的记忆，那必须逃离沈知楚。

    可是，要怎么做？从简玉有记忆以来，沈知楚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现在的自己要对付沈知楚，完全是以卵击石。

    但简玉不会放弃。他隐隐约约记得，有一个人在等着自己。

    那个人，一定是他得以与这个世界连接的重要锚点。

    简玉首先检查了一遍现在自己所睡的地方。

    一间卧室，墙上挂了一面雕花的钟，现在正是早上九点整。卧室主色调为杏色，有一张双人床，一个小床头柜，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一把椅子。

    书桌上摆着几本书，简玉失望的发现这只是一些绘本。衣柜拉开空无一物，也是，沈知楚命令他不能穿衣服，怎么还会挂衣服给他呢？

    床头柜也什么都没有。

    简直像一间样板房。看着样样崭新，没有居住痕迹。

    问题来了。简玉不穿衣服在卧室走走就算了，可是这样让他走到门外，他却迈不开腿了。

    潜意识告诉他，这个社会是不能裸奔的。

    连佣人和厨师都穿着衣服，而自己却像动物般不着寸缕。

    简玉在房间内枯坐到了下午四点，终于抵不过饥饿，硬着头皮下了楼梯。

    下楼后简玉松了口气。佣人们不知道去哪里了，客厅空无一人，没有人会看他。他轻手轻脚的走到厨房，发现厨师也不在。

    饭桌的保温板上热着几盘饭菜，简玉从电饭煲里装了一碗饭。因为时刻担心其他人回来，简玉吃得很快。

    他又担惊受怕，心思不在饭菜上，吃得颇有点食不知味。

    在沙发上又坐了会，简玉感觉消化得差不多了，便去洗了个澡。

    在水雾缭绕的浴室里，简玉对着那黑色的皮项圈发呆。

    不想戴。

    简玉对着项圈天然的有些抵触，更何况他刚刚在书桌上的绘本上看到，项圈是给小狗戴的。

    他是人，才不要戴呢。

    简玉出了浴室，在楼上探头探脑了好半天，发现屋子里还是没有其他人，就大着胆子又下了楼。

    他想找点水果吃。

    简玉很顺利就在饭厅找到了。一盘去了枝的车厘子就摆在饭桌中央，樱桃红的果身还沾着水珠，看起来分外新鲜。

    ……等等！水果！

    简玉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怎么才想到呢？

    如果沈知楚早有预谋要“囚禁”自己，那这屋子必然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房子内没有窗，是为了不让他看到屋外的风景，杜绝他对外面世界的任何想象。

    这是个人为形成的牢笼，没有错。

    可是这些蔬菜水果，要怎么运送进来呢？总不能是在地下挖个地道然后每天运进来吧？

    还有这些佣人，他们不可能跟着自己关一辈子吧？在绝对密闭的环境里，怎么防止简玉不会和他们产生感情呢？况且他们现在不在，是去了哪里？

    想到这，简玉走到了门口，试图在紧闭的门扉上寻找锁孔。

    然而沈知楚能把他关在这里，自然戒备森严。简玉除了发现门锁是密码锁外，一无所获。

    正当简玉趴在地下找他不小心掉到桌底的樱桃时，他听到了很微弱的，似乎是电流的声音。

    “滴滴。”

    熟悉的，门被打开的声音。一线耀眼的阳光像破开黑暗的利刃，斩到简玉跟前。

    简玉微微一怔，正想看清门外时，门已经合上了。

    “小简。”熟悉的，来自沈知楚的声音唤了他一声，“看看谁来了？”

    沈知楚和一个年轻男人并肩走到简玉身前。

    简玉下意识的想遮住自己。

    “啊？”简玉将那个高挑而英俊的陌生男人看了又看，结结巴巴的道，“抱歉，我、我……我好像不认识您。”

    “你好，简先生。”对方温柔的笑了笑，伸出手，“我叫顾鹤川，叫我顾医生就可以了。”

    他好像对简玉的白色头发与赤身裸体并不讶然。

    是沈知楚之前说的医生。简玉的脸烫得快烧起来了，接过顾鹤川递来的手，站起身来。

    “我工作很忙，没办法老看着你。以后顾医生每周来两次，替你检查身体健康。”沈知楚领着他们上了顶楼。

    原来三楼有一间布置简单的诊室。

    顾鹤川提着箱子在办公桌后坐了下来，示意简玉坐在他对面。沈知楚漫不经心的靠在门口，眼睛望向房间外。

    简玉默然不语，他听懂沈知楚的言外之意：我的情人很多，你不过其一。别想着争宠。

    简玉忽然想，或者他可以忍到沈知楚对他没了兴趣，应该就会放过他了。

    “不用紧张，将我当作普通的家庭医生就好了。”顾鹤川的声音有些低沉，但并不沙哑，听起来非常有亲近感。

    简玉觉得他的年龄看起来和沈知楚差不了多少。

    顾鹤川并没有问简玉的年龄，也没问他的基本健康信息。就算他问了，简玉也不知道。

    简单的做了几个检查后，顾鹤川便告辞了。

    “三天后我会再来。到时见，沈先生，简先生。”

    沈知楚半眯着眼睛，目送顾鹤川的身影消失在楼梯。

    简玉还坐在椅子上，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喜欢他吗？”沈知楚走到简玉身旁，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再为你找一个，刚好这家伙很奇怪，说进行心理咨询时，让我必须关掉这间房的所有监控。呵，神神秘秘的，换了也好。”

    “没事的，不用换。”简玉小声说，“原来你叫沈知楚啊。”

    “第一次见的时候我不就自我介绍过了吗？”沈知楚有些不耐烦，“狗可不能忘记主人的名字。”

    简玉看起来想说什么，又最终把话吞了回去。

    沈知楚觉察到了，他掐起简玉的脸，逼着简玉：“说。”

    简玉被他拧得难受，声音都细了几分，颤着嗓音道：“之前的名字是你告诉我的，可我今天却像是自己想起来的那样……我知道你就是知楚。”

    “叫先生。”沈知楚命令道。

    简玉也犟起来：“知楚。”

    脸颊被掐得生疼，可简玉就不想改口。

    沈知楚的脸色臭得要命，他冷冷的瞪了一眼简玉，扭头走了。

    “你爱叫就叫吧。”

    简玉揉了揉被掐红的脸，完全忘记跟着沈知楚说不定能再看见门外的一星半点景色。

    他想起顾鹤川温柔笑着的脸，感觉自己像阴暗角落中垂死的苔藓，丑陋低贱。

    简玉怕冷似的，蜷缩起身子，将整个人团成小小的一团，挨着椅背。

    如果三天后的见面沈知楚不在就好了，说不定能从顾医生口中问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