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缓冲
防止被狗仔偷拍，周向文让助理开车来到一所隐私性极好的高级私人医院。 诊室内，季墨成半靠在病床上由专业的医生为他清理消毒。 伤口末尾处划得有些深，医生说现在天气还比较热，容易感染，伤口需要缝针。 季墨成听了禁不住胳膊一抖，其实他还挺怕疼的，虽然伤口已经很疼，可猝不及防听到缝针两字，还是下意识头皮麻了一下。 周向文闻言懊恼地攥紧拳头，眼睛里交织着焦急与担忧，看起来更是不悦。 加上他助理，再加上自己的小助理，不大的空间内，仨人，六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受伤的手臂，小助理眼睛红红的，显然担心得不行。 季墨成被看得挺不自在，耳根子烧着，几人的目光太热，那种拘束的感觉压迫着他。又熬了一会儿，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小声说道:“你们……别看我了……” 医生这时候也放下酒精棉球，抬起眼说道:“没什么大事，缝针打局部麻药不会疼，你们几个都出去吧。” 三人闻言松了口气，却纹丝不动。 医生无奈地停下动作，放硬了口气:“你们仨一直盯着看，不止伤者紧张，我也紧张，出去等着。” 三人闻言你看看我看看你，一个接一个出了门。 医生手法娴熟利落，十五分钟后，伤口缝合完毕。过程中季墨成一直别过脸没敢看，虽然打了麻药不疼，但是针尖戳进皮肉的怪异触感还是很清晰。 裹好纱布，季墨成小声跟医生道谢。医生交代:明天还需要过来换一次药，之后每隔两到三天换一次，十天左右后可以拆线。 季墨成问:“能继续拍戏么？” 拍戏的戏份也分多种，医生没有直说能不能，只是嘱咐道:“不做大幅度动作和一些可能会撕裂伤口的动作之外，不会影响你日常的生活和工作。” 推开诊室的门，坐在回廊座椅上等待的三人见他走出来，一股脑全站起身巴巴地看他。 周向文冷静下来后满脸的愧疚，他看着季墨成被纱布裹住的伤口缓缓阖起眼睑，呼出一口气才把眼睛睁开，走上前去关怀问道:“疼不疼？” 问完自己都想笑，这说什么废话呢，怎么会不疼？ 到了这一刻，看看手臂上的纱布，又看看眼前好好无损的周向文，季墨成才把在剧组道具掉落时的那股后怕劲儿给缓过来。 还好还好，都没有事。 季墨成摇摇头，说不疼。 周向文眼神挺复杂地看着他，又郑重地说了一遍:“真对不起……小季，谢谢你。”心里跟烧了锅沸水似的开始咕嘟咕嘟冒着气泡。 当时的情况也就一瞬间的事，周向文根本反应不及，在剧组时只有气愤和慌乱。现在彻底冷静下来后，他才清楚的认识到，季墨成在那一刻，真是不要命的把他给推开护着。 他这会儿确实挺心疼的，还想问一问季墨成的反应是出于本能还是别的什么，动了动嘴还是没能问出来。 从这一个月以来的相处，周向文隐约能感觉到什么，特别是通过今晚，他心里的猜测更甚。 但是啊但是……何必戳破这一层窗户纸呢。 他一直把季墨成当做是善良可爱的弟弟照顾着，他一个大直男除了对季墨成好点儿再好点儿，还能给他什么呢。 “真的没关系，你不用愧疚……”季墨成被他接连几次的诚恳道歉搞得有些心乱。 就是，没必要。 这次意外就是意外之外的事，无关喜不喜欢。道具掉落时他本能地把人推开自己挨了一下，完全就是本能。换成是别人，小助理、周景望，甚至是剧组的工作人员，他同样也会这么做。 周向文站在原地搓了把脸，又往前走了一步，手搭在季墨成的肩上做出一个保护的动作:“我送你回去休息。” 季墨成视线一转，看了看不远处的小助理。小助理狡黠地冲他眨巴眨巴眼，季墨成明白周景望已经知道，并且已经过来了。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笑着说道:“不用不用，公司派人过来接我，就快到了。” “晚上你跟黎老师还有三场夜戏呢，”季墨成故作轻松，微微退后跟他拉开了点儿距离，“赶紧回去吧，耽误你这么长时间，真是麻烦你了周老师。” 周向文听他这么说，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还想再多说两句，副导的电话打来了，先语气关怀地问季墨成的伤怎么样了，又委婉的表示你赶紧的回剧组，黎老师已经在等了。 俩影帝影后除开电影外还有别的行程，档期上都是排好的，周向文也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人家的时间。 挂了电话他气得咕哝几句，随后不放心地对季墨成说道:“那我先回剧组了。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去找邢导说，重新排一下咱俩的戏份。” 季墨成想反驳说自己没事，不影响拍戏，周向文坚定的视线一扫，他乖乖点头说好。 周向文一步三回头，最后又折回来轻轻抱住季墨成，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有什么事儿联系我，知道么。” 季墨成很轻地点了下头，周向文带着助理从侧门离开去往地下停车场。 “季老师，喝点儿热水。”小助理拧开杯盖，把水杯递过去，“哎呀，真是吓死我了！季老师你最近真是倒霉，总是受伤，我都想明天一早去寺庙给你求道平安符了……” 季墨成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接过，转身坐到长椅上，微微低下头，一边小口喝水，一边安静地听着小助理喋喋不休的碎碎念。 人走后，季墨成显然放松了不少，那种不自在的感觉被冲散。 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周向文过度关心他，他反而觉得别扭不适，希望离他远些。 人性本贱么，季墨成笑笑。人冷着你，你就老惦记，人热乎乎地贴着你，反而会想要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