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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聂衔华的案子终于尘埃落定。

    下判决书的前几天,大伯本不想惊动全家,只告知了聂父和姑姑,但大家一方面觉得没有必要再瞒聂斐然,一方面对已经发生的事逐渐释然,所以还是跟他说了具体时间,他为此提前请了半天假。

    支票的事不了了之后,陆郡脸上挂不住,终于消停了一段时间,不再赌气分房,如果聂斐然主动跟他讲话,多少会得到回应。

    但他还是拒绝讨论任何有关分开的话题。

    他话没说满,模棱两可地要聂斐然再给他时间,不容置喙的样子令人不敢轻易挑战,聂斐然本身底气不足,思前想后,把拟好的欠条和反对的话暂时收了回去。

    陆郡刚出了趟差,去一周时间,最后两天却专程改飞去锦城去参加一个无足轻重的行业大会,理由是打听好了DL市场部也在邀请行列,于是连酒店房间都打招呼预留好,试图合情合理地制造一场异地偶遇。

    不过聂斐然没出现。

    在他应该出现的位置上,代替他的是一位其他部门的男性下属。

    聂斐然是故意的,陆郡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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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郡渐渐意识到自己理亏,亏得还不止一星半点。

    其实很多个夜晚,聂斐然被他折腾完睡了以后,他根本没办法合眼,会小心地翻开聂斐然的睡衣检查那些他留下的伤痕,伴随良心被反复鞭打。

    心疼和自责是最常见的情绪,但他控制不住自己趋利避害的本性,依然在选择性地回避思考。

    聂斐然说得对,他的确嘴硬,且在这件事上固执得可怕。

    之前每一次失控,另一端连着的都是他无法捋清的问题,他试图理清其中利害,但还是没办法抵达终点。

    他总是被聂斐然三两句不留情面的剖析戳到痛处,也总是在感知到聂斐然细微的退意以后反复对他做出突破底限的混账事。

    是非题最简单也最残忍。

    终点只能是离婚吗?他问自己。

    他拒绝承认,所以多数时候只是在清醒状态下装傻,然后为自己的无能发怒,怒火波及到聂斐然身上,清醒过来后怕且懊悔,偶尔还夹杂着困惑。

    但并没有任何实质性改观,如此恶性循环。

    而长时间的僵持让他无法像从前一样低头把所有错揽完揽净,加上三番五次自己给自己找台阶失败,几番折腾后气焰不再,但心里其实还存着一点未灭的,说不清是什么的脾气。

    回到璟市的当天,他授意助理告诉聂斐然,实则炮制了一番冠冕堂皇的借口,暗示想要聂斐然来接他。

    电话通后,免提开着,聂斐然在另一头敲了一阵键盘,听完助理的说辞,沉默了几秒,淡淡地回答:"我要加班,你们顺路把他送回去吧,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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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聂斐然一到家,还换着鞋就被捉住啃了上来,陆郡憋急了一般,不管怎么踢打都不松口,按着他从客厅做到卧室,一边做一边问他想不想自己。

    他完全没办法给出违心的回应。

    而在独角戏演完第一轮后,他发现越不吭声陆郡就撞得越用力,臀缝和腿根摩擦过度后火辣辣的疼,甚至中途顶破了避孕套,陆郡不得不按着他重新去床头柜摸索。

    床又晃了很久,他忍了又忍,最终受不住地哼哼起来,神志不清地求陆郡:"想,你快点……快点好不好。"

    "怎么想?"陆郡脸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地穿过他心脏。

    他讲不出来,陆郡就挺了挺身子,一寸寸拱上去含住他耳垂,"让我快点什么?"

    "……快,快点射。"聂斐然条件反射般缩了一下,声音小得快要听不清。

    但陆郡捏着他下巴,有些无耻地追问:"射给谁?"

    "我,"过了很久,聂斐然哭着,喘不上气地说,"给我。"

    卧室里没开灯,但陆郡始终牢牢掌握着主动权,吸取了前几次的教训后,从始至终自外侧夹着聂斐然的腿抽插,紧实的两条长腿像把锁,性器送入得深,贴合无比紧密。

    熟烂的情欲被嫁接在他身体里,聂斐然的自制力逐级垮塌,在陆郡身下挣扎着,发出压抑的叫声。

    等到高潮到来时,穴内吸绞不停,聂斐然越挣扎越是快感强烈,磨得陆郡几欲死在他身上,但他更先一步失守,性器翘得滴水,腰胯用力顶起又回落,精液一股股喷泄在自己肚皮上,身体力行地回答了陆郡的问题。

    又是这种时刻,畸形而畅快,蚀骨的快感终于潮水般涌上来,陆郡马上也不行了,喘着伏在聂斐然身上,剧烈地抖了几下,手上到处没够的摸。

    但他并没有得到满足,射精结束后,心底依然有一个填不满的洞,甚至比之前更甚,所以回过神后还想接吻,手顺着大腿游走,逐渐摸到聂斐然眼皮时,才发现他早就累得睡着了。

    他退出去,整个松懈下来,两个人两赤身裸体地抱在一起,入睡总算变得容易,不再需要借助其他治疗方式。

    他们互相都不敢承认,这么竭尽全身力气地做爱其实是治疗他们失眠唯一的药,也是他们可以交颈相拥着度过漫漫长夜的最后一个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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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斐然心里挂着事,不等闹钟响,早晨五点十分,他在床上自然醒来,身体像被反复捶打过,腿间可以感知到的肿胀,碰到被子的地方还隐隐作痛。而陆郡手搭在他臀侧,呼吸平稳,睡得香甜,无知无觉的样子。

    他们隔得很近,呼吸扑在睫毛上,身体往前凑几厘米就能亲到。

    仅限这一刻,聂斐然很想亲陆郡。

    但他不能。

    躺了一会儿,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陆郡的脸,动作轻而仔细,从额头开始,慢慢抚过他的眉眼和鼻梁,想象着那双眼睛笑起来是什么样子,最后是嘴唇。

    年轻而美好,这是他爱过的人。

    他数不清多少次地用这种方式抚摸过陆郡,但今天过后,也许一生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时刻。

    决定是提前做的,给了陆郡太多机会没有结果,最后只好坦然接受这一天或早或晚都要到来。

    昨晚进门之前他就知道,但想到以后也许会变成陌生人,依旧感到阵阵心痛,尤其意识到这个早晨就是他们的终点后,他悄无声息地躺在陆郡怀里,忍不住泪流满面。

    他下床去浴室,收拾清理干净陆郡留在他身上的痕迹,之后没开家里车,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也想要借早晨的冷风让大脑清醒,所以就这么步行去了法院。

    陆郡躺在床上,听见他轻手轻脚地从外边合上卧室门,没什么时间概念,只是睡意渐渐消散,拢着被子翻了个身趴到他睡过的地方,头埋进他枕头里用力嗅了嗅。

    三个小时后,接到律师电话时,他刚好站在浴室镜子前,一边奇怪聂斐然天没亮离开家,一边用剃须刀刮掉了新冒出的青色胡茬。

    律师告诉他宣判书内容,他的心重重一沉,一抬眸,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发现下巴上多了几道血痕,周围的淤紫已经非常明显。

    是前夜撕扯中聂斐然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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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回生,二回熟,可就算是第三次参加开庭,聂斐然还是天然地对场内的严肃气氛感到压抑和不适。

    没有太多意外,和他们奔走几个月咨询不同律师得到的答案差不多——

    非法集资未能成立,但非法开采是已经认定的事实。

    聂衔华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所有生产资料按规收缴,折算以后账户里的钱分别用于罚金和恢复开采地生态,剩余的合法部分则会按投资比例退还债权人。

    聂斐然读了手中的判决书副本,用手机拍下来整理归档,上面显示安陆实际可收回成本为八百万。

    听到这个结果,聂父明显松了口气,因为不管惩罚力度还是款项分配,都已经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好结果。

    而聂斐然快速在心中算了算,加上他手上攒的钱,缺口很小了,至少是可以稍微理直气壮写上借条的数字

    但不知是情绪激动还是低血糖,他脸色苍白,双手控制不住地抖,坐在他左边的姑姑发现后,伸过手臂搂住他,安抚孩童似的一下下拍他肩膀,表情带着鼓励和安慰,小声说没事了。

    家里人替衔华松了一口气,也替他松了一口气。钱能还清了,但没有人知道这对他和陆郡的婚姻来讲意味着什么,只有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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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法院出来后,一家人心思各异,找了个附近的小饭馆一起吃了午饭,大伯开门见山地告诉聂斐然剩余的缺口他来补。

    这件事刚发生时,聂斐然最怕面对的就是大伯夫妇。

    他们都是一生恪守底线的人,当然不会怪陆郡,更不会怪聂斐然,可确实会在任何见到聂斐然的场合想起自己监狱中的儿子。

    尽管这合理合法,是聂衔华造的孽。

    万幸时间渐渐抚平了一些伤痛,很多人生道理,虽然明白得有些晚,但聂斐然是借这件事才从几位长辈身上想通的。

    这会儿大伯一口咬定,可聂斐然知道,再补下去,动的就是他们辛苦一辈子给自己攒的养老金了。

    他背负着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良心难安,怎么说都不要,上菜后还争论不止,幸好姑姑跳出来做中间人,商榷以后各退一步,又是几家人分摊,只是大伯家和聂斐然家多认领了一些。

    不管怎么说,有家人的支持,压力确实小了很多,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他纠结再三,没办法,点头接受,决定这次不要优柔寡断,离婚后他还可以挣钱,其余走一步看一步。

    吃完饭,正好餐厅两百米外有一个银行营业厅,一家人办事都是不拖泥带水的风格,说办就办,开卡转账一气呵成,半小时不到结束,完成以后该赶去上课的赶去上课,互相拥抱安慰一阵,在银行门口分别。

    最困难的阶段已经过去,几位长辈想法简单,也尽了最大努力在背后提供了支撑,帮助他和衔华渡过难关,从伤心到接受,提了半年的心终于在这一天踏实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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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父顺路陪聂斐然走到地铁站,叮嘱了几句,话题回到他跟陆郡身上。

    他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说实话,转念一想,又觉得为时过早,这么不清不楚地说出来只是吊着父母跟他一同煎熬,所以忍了忍,决定等真正结束了再说清原委。

    应该很快了,他相信父母会理解他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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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分别以后,聂斐然并没有进站。

    目送父亲走远后,他拐进附近一条僻静的巷子,靠在墙边,摸出兜里的手机,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拨出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这一次他没有回删和挂断,一直等到电话接通。

    表明身份后,对方好像并不意外,询问了他的大致方位,马上派了车来接他。

    命运的齿轮开始重新转动,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生活,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抛弃了当下使他和陆郡都痛苦的那种。

    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在一只脚踏出陆郡的保护圈后,聂斐然强迫自己掐灭所有侥幸心,用冷漠和成熟武装自己。

    心绪前所未有地平静,一环扣一环,仿佛执行的是一项思虑良久的计划——

    他先是在去对方事务所的路上编辑了工作邮件,很简短干练的几句话:申请辞去BD组的组长职务,接受作为普通专员长期出差,专心跑市场业务。

    接着,他手写了一份收据,附上还款金额,只等陆郡签字。

    做完这些,他看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说不上如释重负,只是有些听天由命的伤感。

    半个小时后,见到律师,握手寒暄后,对方请他移步会客室,桌上已经准备好他需要的全套文件。

    他也不奇怪,唯一的诉求就是快,粗略浏览后按着要求一一签了字,还掏出记事本不时写下律师的建议。

    当天下午,律师用同城速递将离婚协议和他几年前签字的放弃财产分割声明一同寄到了陆郡的私人法务办公室,文件显示签收成功一小时后,聂斐然提出有一些私人物品未处理,于是在律师陪同下最后回了一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