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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8 章 绿帽子

    盛澈在廊下等得都犯困了,只听一阵轻缓又谨慎的脚步声靠近,她缓缓睁开眼睛,瞧见来人并非正尘,而是一绛紫色圆领衣袍的宫廷乐师,身形高大,一根细细的宫绦将精壮的腰线分隔开来,眉眼间也尽是风情……

    嗯,选的人还算不错。

    盛澈撑着额角,喃喃道:“谁让你来的?”

    “是一位小公公让奴来照料娘娘。”乐师小心的靠近,伸手扶住了盛澈的肩膀。

    “宫廷乐师从八品,你无需自称奴吧。”盛澈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夹杂着显而易见的疲惫,让那乐师觉得,时候到了。

    他的目光在面前这位金贵貌美的主子脸上身上不断地游走,喉咙不自知的滑动了几番:“娘娘,让奴……微臣伺候娘娘回去歇着吧。”

    盛澈还未回话,只觉得身子一轻,人已经被抱了起来。

    被赵倾城横抱过许多次,心中难免有一番比较。

    还是赵倾城抱的稳当,眼前这乐师手臂太细了,硌得慌。

    她一只手揽住那乐师的脖子,指尖在他脖颈上细细划过,轻笑道:“宫里的乐师都如你这般细皮嫩肉的吗?”

    随着脖颈上传来的酥麻感,那乐师呼吸都跟着急促了,怀里的人身上散发着好闻的香气,迷离的眸子水汪汪的盯着自己,顿时让他口干舌燥起来。

    “娘娘醉了,微臣瞧着前面有一处空殿,让微臣伺候娘娘先去那里暂歇片刻。”他不由得脚步加快了些。

    这时,怀里的人忽然笑了起来,乐师不由得看了她一眼。

    “这么急呀!”盛澈将头歪在他的肩膀上,看他说的那间空殿已经近在眼前,又娇笑的添了一句:“只可惜,我用惯了最好的,你这种我当真是瞧不上。”

    乐师诧异了一瞬,还没想清楚她所言何意,只觉后颈一僵,整个人便没了知觉。

    盛澈被从树后跳出来的正尘稳稳扶住,抬眸问向埋伏已久的冯和槿:“刚才下手重不重,要是他待会儿醒不过来还怎么做戏?”

    冯和槿持剑拱手道:“娘娘放心,臣有分寸,半个时辰左右人便醒了。”

    盛澈点点头,朝正尘道:“听到了吗,半个时辰,你回去随便找个借口将那位王昭容引出来,接下来的事……”

    她颠了颠手里的小竹筒。

    正尘心领神会,转身走了。

    冯和槿虽不知盛澈要做什么,但大抵不是什么好事,还没等他开口,只听盛澈厌弃道:“一身脂粉味,找的哪家的男倌,给我熏得够呛。”

    冯和槿神色迟疑的看着地上的人:“娘娘,这种身份的人混进宫里来是死罪,交给臣处置便是。”

    “死罪啊?”盛澈挑挑眉梢:“既然是这样,再多一罪也无妨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不算亏。

    这边冯和槿还在猜皇贵妃到底想干嘛,那边盛澈便催促他将晕倒的男人扛进空殿里。

    他遵命照做,一切办妥之后却不见皇贵妃要走的意思,只是挑了个舒服的椅子坐在那里。

    殿内没点灯,只靠着外面年下的灯笼和熹微的月光照进来,但冯和槿感觉得到,皇贵妃在打量他。

    “娘娘还有何事要臣去做?”他杵在那踧踖不安,皇贵妃平日里实在任性妄为,指不定又在心里盘算着什么折腾人的点子。

    虽说冯和槿平日里也是副冷淡的冰块脸,但每次让他替自己办事他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好像让他杀人放火了一样……

    欸?

    上次埋尸这次拖人,还真和杀人放火没什么区别啊!

    这么一折腾,盛澈酒气散了大半,脑袋也跟着清醒不少,就这么毫无来由的记起了刚才列清昭敬酒时说过的话。

    “前几日让你带小靖北王逛逛,都去哪了?”

    冯和槿立刻站直了回禀:“永安街自然是要去的,后来靖北王想去吃一家馄饨,臣记得搬去了风铃巷子,便带他过去了。”

    “凌与枫何时去的?”

    “大人一直都在。”

    盛澈眨了眨眼睛,好奇道:“那靖北王都与你说了什么?”

    冯和槿一时困惑:“一路上王爷说了许多,不知娘娘想问哪些。”

    盛澈这人向来有话直说,将他俩的事憋这么久不问出来已经是破天荒了:“就靖北王有邀你去他的封地吗?”

    冯和槿没想到皇贵妃会问自己这个。

    “有。”

    “有?那你答应了?你家大人在旁边待着就没说点什么?”盛澈简直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冯和槿有一瞬间的怅然:“大人说若臣愿意,去见识一番靖北的山川也好。”

    “什么玩意儿?”

    盛澈急的站起来几步走到冯和槿面前,惊的他倒退两步拉开了一些距离。

    “凌与枫那脑袋是不是花岗岩做得,实心成这样!”她满心无奈的看向冯和槿:“那你哪,你怎么回说的?”

    “宫内职务繁重,臣如今走不开。”

    盛澈盯着他打量:“我问的不是这个,你小子少跟我装傻,以后去不去靖北?”

    冯和槿一如往常那般垂着眸子,瞧不出在想些什么:“大人说,随臣自己的心意决定。”

    “大人大人,你什么都听你家大人的,你就没点自己的主意?你就不会主动点?”盛澈气得一指头狠狠敲在了冯和槿脑袋上,这才惊觉他不是正尘,可为时已晚。

    冯和槿额头上眼瞅着泛了红,也不敢吭声,就这么老实的在那低头不语。

    就在这时,殿外响起了脚步声,殿内的两个人赶忙躲了起来。

    “小公公,娘娘当真腹痛难忍?”

    王昭容暗暗看了一眼自己的婢女,以为哪里出了纰漏,与那乐师约定好的地方并非这间空殿,这里挨着崇兴殿实在太近,他们埋伏好捉奸的人也不在此处。

    “昭容娘娘,我们家娘娘是喝了您的解酒汤才腹痛的,昭容娘娘难道想要推脱,那不妨去陛下那里分辨分辨。”正尘狠狠剜了王昭容一眼,径自将人往殿内带。

    王昭容捏紧帕子,觉得这小奴才是留不得了,迟早会将自己牵扯出来,暗暗向身旁婢女使了眼色。

    黑暗中,盛澈只瞧见一道冷光映着月色闪过,还没等她出手,便听身旁的冯和槿出剑将快要刺到正尘背上的匕首打落。

    短刀叮当坠地的同时,王昭容与她的婢女也昏了过去。

    正尘这才察觉有人要杀自己,惊得后背顿时冒起了冷汗。

    “那小宫女方才看着唯唯诺诺的,没想到还藏着刀。”他躲在盛澈身后猛拍胸脯后怕道。

    盛澈盯着自己的手,一阵后悔:“正尘,我好像下手太重了,要是一时半会儿的醒不过来可怎么办。”

    “没事得,”正尘变戏法一样从荷包里掏出根银针:“人中上扎一针就行了。”

    盛澈这才放心,指了指那位王昭容,转头对一头雾水的冯和槿道:“将她也抬进殿里,和刚才那个放在一个榻上。”

    “娘娘这是……”冯和槿话说了一半终于意识到盛澈要做什么,惊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你搬不搬?”盛澈如今已然拿捏住了他的命门:“信不信我明日便让陛下给凌与枫赐婚!”

    正尘只见本来像个木头的冯和槿立刻上前将地上的王昭容扛在肩上往内殿走。

    “九爷,方才那话什么意思,凌大哥成亲关和槿哥什么事?”正尘好奇的凑上来问,盛澈却在那就着月光认真数小竹筒里有几根针。

    “三根?”她看了正尘一眼:“你怎么就留了三根啊!”

    这话倒让正尘不明白了:“两根足够了,多一根都是富余。”

    盛澈没接他的话,忽然反问道:“你去的时候凌与枫喝的怎么样了?”

    正尘先是一愣,随后道:“没太注意,凌大哥酒量一向好的很,不过那几位将军跟野牛一样,也是海量,凌大哥这次估计逃不脱的。”

    盛澈颠了颠手里的竹筒,朝内殿看了一眼,又朝正尘道:“你将银针给我,然后再去崇兴殿一趟。”

    正尘有些不解:“这次又要将谁骗来?”

    盛澈倾身耳语几句,把他打发走了。

    冯和槿将人安置在寝榻上,深深叹了口气,转头便被盛澈给赶了出去,只能守在外殿。

    见盛澈在里面待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出来了,忙走上前去:“娘娘,此地不宜久留。”

    盛澈却置若罔闻,直直的坐在了靠近内殿的那把椅子上,不慌不忙道:“不急,正尘那小子新研制的药有时会出岔子,且等一等。”

    说这话的时候,她却是瞧着殿外的。

    冯和槿猜不透皇贵妃的心思,只能候在一旁听从吩咐。

    这座空殿静的出奇,甚至连殿外枯枝被积雪压断的声音都听得见,盛澈不说话,只在那把玩自己手里的小竹筒。

    冯和槿本也在那静候着,可内殿渐渐出了动静,而且越听越不对劲。

    “娘娘……”冯和槿面红耳赤的终于忍不住了:“咱们走吧。”

    盛澈瞧着眼前这小子脸红的都快滴血了,掐算着时间也大差不差了,抬手道:“我脚麻了,过来扶我一把。”

    冯和槿不敢不从,低着头将手腕伸了过去。

    盛澈也只是扶了那么一瞬就松开往外走,边走边掏耳朵。

    两人走了不到百步,迎面撞见赶来的正尘和凌与枫。

    此时的凌与枫已经有些微醺,远远瞧见两人,即刻跑了过来。

    盛澈看着疾步而来的人,低声向身旁嘲讽:“有的人呀不激一把,都不知自己心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冯和槿看向盛澈,不知这话究竟是在说谁,眼中满是彷徨。

    此时已经走近的凌与枫一把扶住冯和槿的肩膀:“是哪里不舒服?”

    还没等冯和槿开口,盛澈便替他回道:“这鬼天气,在殿外值守冻到了,恐怕过会儿就得烧起来,你快将他带回去吧。”

    凌与枫担心的用手背碰了碰冯和槿的脸颊,确实烫的厉害。

    “给你的披风为何不穿出来?”

    冯和槿支支吾吾的没说出话来,脸却更烫了。

    盛澈呼出一口白气,抄起了手:“你再多啰嗦几句他就不用治了,直接埋了算了。”

    凌与枫这才记得朝盛澈行礼:“陛下早半个时辰前便退席去找娘娘了,娘娘也快些回宫吧。”

    “嗯,我这就走。”盛澈嘴角带笑的看了两人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正尘跟在盛澈身后,拐了个宫道便凑上去:“九爷,人已经安排了,过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就会去那间空殿。”

    “让他们不要将动静闹太大,有人证便好,陛下也不能失了颜面。”

    “九爷放心,我方才已经反复叮嘱过了。”

    路旁腊梅此时开的正盛,缕缕暗香随冷风飘散过来,盛澈将袖口里的手拿出来,折了几枝好看的嗅了嗅,又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发觉身后的人没跟上,转身瞧见他站在那捡什么东西。

    她折返回去:“怎么了?”

    正尘晃了晃刚从盛澈袖口掉出来的小竹筒,问道:“九爷,空啦!”

    盛澈清了清嗓子,看向别处:“空就空了嘛。”

    “该剩一根的,九爷,这针的药力很大,多用会出事的。”他还专门将竹筒的塞子打开,确认了一下确实用空了。

    “哎呀,没多用。”盛澈随手揪着花枝上的花苞往雪地里扔,白雪红梅分外惹眼:“或许是……不小心掉了吧。”

    正尘看着她心虚的模样,啧了一声:“九爷,你不会想偷偷留着吧。”

    “我留这东西干嘛!”盛澈竟没料到他能想歪。

    正尘顿了顿,贼兮兮道:“用在陛下身上啊,宫里都传陛下纳妃多年膝下无子是因为……”

    话到一半,他忽然变的一脸严肃,竟有些像风兮寒了:“不然让风师兄给治治,总不能讳疾忌医吧。”

    “陛下没病,身体好得很,你少瞎琢磨!”盛澈气得脑壳疼,扔了摘秃的花枝转头走了。

    “九爷,没什么好难为情的,这事……”

    主仆二人拌了一路嘴,磨磨蹭蹭回宫的时候亥时都过了。

    他俩刚踏进交泰殿的门,搭眼便瞧见这大冷天的,院子里跪了一地的宫人,盛澈暗道不好,将一众奴才打发起来,提起裙摆往内殿去。

    “我回来了啦。”她偷偷摸摸将脑袋探出屏风,笑嘻嘻的朝坐在桌前冷着脸喝茶的男人讨乖道。

    赵倾城好看的桃花眼淡淡抬起,伸出手勾了勾,示意她进来。

    盛澈心虚,只敢站在他身旁一步远的地方。

    “去哪了?”他摸着她身上的衣裳都泛着冷气,肯定是在外面走了许久。

    这么想着,伸手拿起碳炉上的茶壶倒了盏热茶。

    盛澈瞧着他精绝的侧脸,感叹这么好看的男人也被绿了,始作俑者还是自己,心中不免一阵愧疚,又想起前几日他说过即使动后宫里的女人也得经过他的手,咬了咬牙,再往后退了两步。

    “赵倾城,我又闯了点祸。”

    “嗯,又闯了什么祸?”赵倾城似乎习惯了,她跑出去这么久不折腾点事出来都不是她了,人平安回来就好。

    他也不急,将不烫了的茶递过去:“喝一点暖暖身子。”

    盛澈下唇咬的都快没血色了,“我……给你戴了顶绿帽子。”

    茶盏哐当坠地,摔了个四分五裂。一只老乌贼的女悍匪皇城流浪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