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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5 章 羊角刃

    盛澈暗自掂量了一番,她前些日子依照小太后的意思向赵倾城提过大封后宫之事,赵倾城并未直接答应,如今这事没了下文,莫不成就是小太后的病根?

    “嗯,这时候确实该避一避风头,明日再来。”说着,转身便往回走,正尘抬脚跟上。

    景央宫前,守门的小太监跨出门槛,恭敬道:“霍护卫辛苦了,倘若不弃,随奴才几个在廊下喝口热茶吧。”

    远处那二人的身影刚好消失在宫道尽头,霍竟收回目光,自持道:“谢过公公,在下守在门外静候王爷就好。”

    那小太监本来瞧着霍竟是建承王的贴身部下,自然要客气些,见他不愿吃茶,也不好再劝,只好道:“那霍护卫自便,有事吩咐奴才一声便是。”

    霍竟朝小太监微微颔首,以示谢意。

    主殿之中,二人分席而坐,太后上首,建承王左侧客座,有礼有节泾渭分明。

    奴才们远远的站在殿外等候吩咐,无一人敢将头抬起来,更无一人敢偷窥窃听。

    阳光洒进纵深的殿内,二人却依旧在阴影里。

    “听闻太后娘娘身体抱恙,本王府中刚好有几株成色尚佳的天山雪莲,祛瘀镇痛,医治娘娘的头疾应是有些功效,已经命医官去入药了。”

    太后唇色冷白,却还是淡淡一笑“王爷有心了。”

    建承王静默的盯着上首之人片刻,堪堪错开眼神:“太后身子虚弱,本不该起身相见,是本王思虑不周,如今探望了太后已然心安,便不久待了。”

    话落,还未及起身,只听太后轻声道:“只要是你来,无论如何我都是要见的。”

    建承王撑在桌椅扶把上的那只手不禁暗暗攥紧,微不可查的将后背倚了回去。

    “为何头疾复发,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之事?”建承王琥珀色的瞳孔里是许久未有的温柔,就如此静静的凝视着眼前人,等着她与自己倾诉心事。

    太后垂着眸子,体态也似乎因为生病不似往常端正,许久,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陛下想要立后,我便命琉依去皇贵妃荆州老家探望一番盛老夫人,想要请她来宫中一叙,可是琉依却在荆州遭了埋伏……”

    许久,建承王一脸冷漠的从景央宫中信步踏出,霍竟即刻上前:“王爷,可否是要离宫?”

    “不,去交泰殿。”建承王沉声道。

    霍竟先是一愣,又道:“王爷,此事不妥吧,入宫之前并未递拜帖,贸然前去恐坏了规矩。”

    建承王从怀中拿出一封中蓝色拜帖,递了过去:“一小小宫妃,本王要见自然见得。”

    霍竟垂首,接过那拜帖:“王爷稍等,属下立刻去送。”

    ……

    交泰殿中,小宝今日毫无预兆的出了沙。

    盛澈与正尘走之前它还在玉龟缸里静悄悄的,想来是今儿日头好,等主仆二人晃悠着回来,它已经爬到细沙外面伸着胳膊腿的在晒暖了。

    现下,俩人在院子里忙前忙后的。

    盛澈一会儿拿小刷子在龟壳上扫沙,一会儿往龟背上稍稍撒些水,正尘又打了一瓮清水放在日头底下晒着。

    几个宫女奴才瞧热闹一般凑过来看,便也七嘴八舌的问。

    “娘娘,直接放水里给它洗个澡不就行了?”

    “娘娘,要不要奴才去湖里捞点小鱼小虾过来喂一喂小宝?”

    “娘娘,它脖子怎么能伸这么长呀!”

    ……

    惜错此时端着点心热茶过来,放在石桌上,温声与那几个小宫人道:“这龟刚出眠的头几日不可喂食也不能下水,更不能冻着,阿昌,小禀,你们俩去后院抱个碳炉放在龟缸旁边,入夜了仔细着点不要灭了炭火。”

    盛澈直起身子,欣然道:“姑姑懂行,从前是不是也养过龟?”

    惜错不自觉的看了小宝一眼,回道:“从前的主子养过,奴婢便也跟着长了些见识。”

    盛澈回身朝那几个看热闹的小宫人道:“听到没,这几日你们几个上心一些,多来照看着它点。”

    “欸,奴才们记下了。”众人异口同声道。

    这时,守门的小福跑了过来,手里拿着封拜帖:“娘娘,娘娘,外面有人求见。”

    盛澈扑打了一下手上的细沙,接过拜帖打开,瞬间瞪圆了眼睛。

    正尘瞧出不对劲,赶紧凑上来看。

    “建承王!”他脱口而出。

    盛澈轻咳一声,将众人遣散,与小福道:“请进来。”

    正尘却偷偷拉住盛澈的衣角,低声道:“九爷,来者不善。”

    她轻声一笑:“见招拆招便是,这么久了,也该会一会这尊大佛了。”

    ……

    “思芊在宫中小住之时娘娘对其关照有加,尤其是坠马一事,本王万分感激,当时本该立即进宫拜谢,却因诸事多有耽误,还请娘娘见谅。”

    言毕,建承王从袖中抽出一柄寸长的短匕首,乌柄银身,形如羊角,周身螺旋而上,形状尤为奇特,盛澈嗜刀,一眼便看出那是琅琊兵器榜上排名第七的羊角刃。

    若不出意外,这兵器该是一对。

    立在一旁侍奉的惜错随即绷直了身体,微不可查的侧身,想要挡在盛澈面前。

    盛澈却暗暗拍了拍惜错的后背,安抚其心。

    建承王抬起淡漠的眸子看了那奴婢一眼,转而对盛澈道:“听闻娘娘酷爱珍藏各类兵器,倘若不弃,便收下这短刃,算作本王的谢礼。”

    盛澈只是看了一眼那绝顶的短刃,即刻挪开了视线:“王爷客气了,本宫平日里收藏那些小玩意只是觉得它们做的精巧,并不擅此道,这么贵重的短刀给了本宫,当真是焚琴煮鹤了。”

    “娘娘何须自谦,”建承王唇角轻勾:“听闻娘娘一柄寒月弯刀在手于芜央城前血战四万银面铁骑,巾帼不让须眉,定然是盛家老夫人教得好,如何配不得这羊角短刃。”

    言毕,眼角带笑,定定的看着她。

    盛澈掩在袖中的手不断攥紧,言语却从容不迫:“那些皆是误传,不知王爷从何而知?”

    建承王颠了颠手中的羊角刃,继而道:“飞龙大营派去了五万大军,就算陛下再过小心谨慎,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不过娘娘放心,此事本王敢在此说起,便可保证它不会传出这间宫殿,娘娘救过思芊的命,本王守住这秘密,也是谢礼之一。”

    说着,将手中短刃递上。

    盛澈静默几息,莞尔一笑:“既然如此,那本宫只好却之不恭了。”

    话落,示意惜错将刀接过,然后转递到自己手中。

    “果然是好刀。”她拂过羊角刃的刀柄,赞叹道。

    双刀分公母,一般都会刻在刀柄之上,她手中这把是右手公刀。

    建承王道:“这短刃还有另外一柄,在思芊那里,只不过那丫头从不习武,配在身上只做防身之用,这柄送与娘娘也算物有所用了。”

    这话虽言语得当,但对于盛澈而言字字句句都是挑衅,甚至是威慑,建承王向来老谋深算沉得住气,今日这一行径,实在让盛澈猜不出意欲何为。

    她不尽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短刃,嗤笑一声:“王爷送的谢礼,当真是厚重,看来本宫不接也得接呀!”

    建承王同样回以笑意:“本王向来不欠别人的恩情,从今以后,建承王府便于娘娘之间两清了。”

    二人眼神在空中相汇,苍鹰与恶狼一般,逐渐冰冷。

    建承王随即起身,声色淡漠:“本王该告辞了。”

    “王爷请便。”盛澈稳稳坐在位上,并未起身相送。

    惜错赶忙上前,为建承王引道而去。

    待人一离开,躲在屏风后许久的正尘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

    “九爷,这老匹夫什么意思?”

    盛澈盯着羊角刃沉默了半晌,忽然手起刀落,将整把刀身刺穿进了身旁的黄花梨茶桌里。

    “他竟然敢威胁我!”

    方才的话显然在警告她,恩情已还,接下来她若是再敢生事,便各凭手腕了。

    正尘虽听不出建承王的弦外之音,却依旧明白九爷定然是遇到了麻烦。

    “九爷,咱们去告诉陛下!”

    盛澈深重呼吸了几轮,压下心中的焦躁:“他今日敢来,便不会怕陛下知晓。好一个两清了,他以为不拿我去西北之事做文章替他女儿还了救命之恩就算了事?从前的债,一桩桩一件件我和他还有的算。”

    只不过,让盛澈一时想不明白的是,她这段日子并未与建承王交恶,也没有故意挑衅,甚至还因为朗月明的出现让杨觞不要再往下追查,今日他此番试探,属实让她琢磨不透。

    显然,建承王此行是有备而来,前脚刚走,本与几位大臣议政的赵倾城后脚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我听暗卫禀报赵胤封来了交泰殿!”赵倾城一把抓住盛澈的肩膀:“他来做什么?有没有怎么你?”

    肩膀被抓的有些吃痛,盛澈拍掉他的手:“他在我宫里能把我怎么着,杀了我?你当我是吃素的。”

    说着走到茶桌前将那羊角刃猛的拔出,还顺带出了几丝碎屑:“他来给我送礼,说是谢过我曾救她女儿一命。”

    赵倾城看着茶桌上那个阴森森的洞,又看向她,“绝对不止如此。”

    “你倒是了解他。”盛澈把玩着手里的刀,直直盯着赵倾城:“他晓得了我在芜央城引开敌军的事,却又告知我不会以此为要挟,算做谢礼之一,可我并不觉得我救思芊那一次有如此价值,你是不是向他妥协了什么?”

    赵倾城并未立刻回答。

    “看来我没猜错,果然是有所交换。”她挫败道。一只老乌贼的女悍匪皇城流浪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