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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8 章 鸿门宴

    景央宫中的膳桌上,同样摆了满满一桌山珍海味,一桌之隔的两个人相视而坐,无人开口。

    若赵倾城让她去只是为了用膳,那太后娘娘传她来便是鸿门宴了。

    整个膳厅内除了太后与盛澈,只剩了琉依在旁伺候,盛澈淡淡扫了一眼这位曾经武功超群的掌事姑姑,很是可惜没能来的及与她切磋一番。

    盛澈不知自己惋惜的眼神是不是被误认成了挑衅,琉依冷面走来,拿起了桌上的酒壶,分别给太后和她倒了一杯。

    看着琉依倒酒的手腕,盛澈暗暗扯了扯唇角。

    “用膳吧。”太后掌心朝上,示意道。

    盛澈手指越过酒杯,拿起了摆在一旁的精美玉箸。

    往常用膳,按照规矩会让下人伺候布菜,只不过见盛澈不拘小节,太后也伸手拦下了琉依,命她站在一旁听候吩咐。

    今日的菜肴很是丰盛,比之她交泰殿与陛下日常所用膳食有过之而无不及。

    盛澈不禁心底发笑,可真是像是一桌无比奢华的送刑饭呐。

    她未将正尘带在身边,也觉得没有带他来的必要,今日的鸿门宴需要她自己来赴,今日的死局更需要她亲手来破。

    这是一场没有棋盘的博弈,却早已浸透鲜血。

    盛澈一一品尝着菜肴,半点没有客气的意思,宫中那些尊卑繁缛的规矩早已令她厌恶至极。

    太后甚少动筷,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冰冷。

    “还算适口吗?盛寨主!”

    一句带着明确目的话被轻飘飘问出来,盛澈的手先是一顿,继而夹起一颗芙蓉肉卷塞进嘴里,细嚼慢咽的吞下去之后,笑着回道:“这道最合我心意。”

    “自然,这是哀家特意请来的御厨,每一道都是江南风味。”

    “太后有心了。”盛澈放下玉箸,闲散的靠在椅背上,直视着一桌之隔的贵妇人,眼中的憎恨毫不掩饰。

    “既然太后开诚相见,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是太后下令剿灭的送青山对吗?”

    “是哀家下的令,此事与陛下无关。”

    “那太后可知第二次建承王将十峰九座赶尽杀绝之事?”

    “事后得知,并非哀家本意。”

    盛澈冷笑一声:“有何分别,太后已经将陛下在此事中摘出去,难道还妄想自己能置身事外?太后可知被你下令悬尸示众的八百山匪曾陪我出生入死,甚至连你悉心养大的陛下,也是我带着那些弟兄从建承王手中救回来的,太后恩将仇报不说进还与敌人为伍,当年陛下得知此事不知作何感想。”

    太后平静分辩:“哀家与建承王之间从未有过合谋,更不会做出有损陛下与社稷之事,至于送青山,怪就怪你与手下为非作歹树大招风,哀家要杀鸡儆猴做给天下人看,只能拿你的山寨下手。”

    话半,看着她不屑道:“至于你,只能说是陛下迷了心窍。”

    盛澈后槽牙咬的隐隐作痛,强行遏制住想要将眼前人脖子生生扭断的冲动,毫不客气的回道:

    “我的身份难道不是建承王告知太后的吗?事到如今何必再遮掩哪!若我猜的没错,那次建承王忽然造访交泰殿,应是为了太后出头吧,太后在陛下那里碰了壁,又查不出我的把柄,便找上了建承王,如此里应外合,得知我的身份只是迟早的事。”

    “哀家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陛下着想,留你这种祸患在身边,迟早会变成一把威胁陛下安危的利刃。”太后话语间寸步不让:“今日你敢只身来此,定然给自己留了退路,可就算是豁出哀家这条命,就算陛下往后恨极了哀家,哀家今日也要拨乱反正。”

    太后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无论如何盛澈今日必须得死。

    盛澈指尖轻轻敲打着扶手,不经意间看向桌上某处:“是藏在殿外的那些杀手吗?太后果然布局周密,有备无患哪。”

    “毕竟盛寨主武功高强,刀下亡魂无数,哀家不过一介弱质女流自然要多些防备。”说着,话锋一转,目中无人道:“不过你也可以选择自裁,那名跟着你进宫的小奴才还有杀了卢让的剑客哀家可以看在你救过陛下一命的份上放他们一马。”

    “太后杀不了我。”盛澈淡淡一笑:“有些决定太后不妨听我说完再做也不迟。”

    太后不以为然,拿起手边的酒杯浅酌一口。

    去宣盛澈来景央宫的奴才私下禀告,盛澈交代了春满,不许陛下前来,想来这小丫头并非毫无准备,她竟有些想看看她给自己留的退路究竟为何了。请下载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哀家倒要看你今日怎么救下自己这条命。”

    棋局焦灼,盛澈貌似还处在下风之中。

    她却不急反攻,善意的提醒道:“太后利用建承王的同时不也在被建承王利用吗,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陛下着想,却又怎知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建承王得知了我的身份,难道不会以此要挟陛下吗?”

    “所以你才必须要死!”太后决绝道。

    “哦?”盛澈欺近桌子,言笑晏晏:“我在陛下心目中的分量,看来太后娘娘如今还并不清楚呢?”

    太后冷嗤一声:“一时的情爱又能维持多久,只要你死了,过不了多久交泰殿就会住进新人。”

    “是吗?”盛澈勾起唇角,不急不缓道:“威龙兵符,乌金铁所造,正面出水云龙,背面六子霸下,内里以楷书篆刻着四个字,百、战、无、前。”

    太后瞳孔一震:“你怎会知道这些?”

    那是顾牧和曾经贴身的兵符,除了极其亲近之人,旁人不可能见得到,如今那道兵符应该一半在陛下这里,一半在秦淮手中。

    “因为如今有一半此时在我手中。”紧接着,盛澈说出了令太后头皮发麻的事实:“而且是正面,不多不少,正好可以调动京郊的十万兵马。”

    “绝不可能!”太后拍案而起,头上的金步摇跟着晃动不断:“陛下怎会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于你手,你想要保命也不该编造出如此荒谬的谎言。”

    瞧着从来都是雍容端庄的太后如此失态的模样,盛澈一时间很是解气,从容道:“不然太后以为陛下为何会不来景央宫,难道真的如此听我的话?还是说猜不出来太后想要对我下手?”

    “太后娘娘还是先坐下吧,我接下来所说的话恐怕更令太后坐不住呢。”

    盛澈一脸讽笑的看着太后渐渐失去博弈的筹码,脸色愈发的灰败。

    “区区十万大军还想造反不成?”太后犹如不甘的困兽,逐渐寻找着盛澈的漏洞。

    “不如太后娘娘听听我的计策?为我提点一二。”盛澈看着太后扶着桌角慢慢落座,又自顾往她心口插刀。

    “我手中有十万大军,想要围攻皇城前来造反是不可能的,但要一举铲平区区一座建承王府却不费吹灰之力,就算是三十万禁军前来阻挠恐怕也为时晚矣。只要我一死,那道军令便会立即下达。”

    盛澈说着,眼神愈发阴翳可怖:“我哪是想造反呀太后娘娘,我是要玉石俱焚。”

    太后脊背瞬间发麻僵冷,强撑着看向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却被她眼底滔天的杀意震的哑口无言。

    时机已到,杀人诛心才是盛澈要做的:“天下人都知道这十万兵权在陛下手中,谁又会晓得是我下的令,到时陛下师出无名屠杀一座亲王府,定然会受到各种猜忌揣测,各地诸侯也不免惶惶不安,蠢蠢欲动。最重要的是,建承王一死,他手里的大军定然会为主造反,到时东元陷入水深火热,虎视眈眈的西昭会不会借此大好时机一举进犯哪?这一切的一切,太后娘娘才是始作俑者。”

    说着,盛澈轻笑一声:“不过哪,太后娘娘自始至终也只是杀了一个我而已,就像是当年随便一道手谕,我的送青山便无一生还。”

    太后紧攥着丝帕,强自镇定:“你竟敢威胁哀家?你这话不怕哀家告诉陛下吗?到时陛下知道你狼子野心收了你的兵权,看你还有何筹码与哀家叫嚣。”

    “太后娘娘细想一下,陛下会看不透我的心思吗,他知道,他全都知道,却还是将兵权给了我,这才是最可怕之处。”

    这场博弈之中,太后已然败下阵来,但盛澈却要她输的彻彻底底,毫无翻身之力。

    “事到如今太后还看不明白吗,我手中最大的筹码不是那十万大军,而是陛下。”

    “你竟然将陛下也算计进去,陛下对你如此情真意重,你却利用他对你的情谊做局?”太后忍无可忍道。

    盛澈不尽大笑起来,笑的心口生疼,嘲讽道:“那又如何,他心甘情愿入局做棋子。况且,他这是在为太后赎罪,他受的苦楚欺骗,遭的背叛利用,都是你这位亲手将他养育成人的母后造成的。你如此气急败坏的指责于我,无非就是想将自己做下的罪孽转嫁他人,以求心安罢了!”

    太后呆坐在原地,再无招架之力,冷冷道:

    “是哀家小看了你,你想的可真是够长远的。”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更何况我这种远虑近忧皆有之人,不提早为自己谋划,难道要坐以待毙。”

    太后狠狠瞪向盛澈。

    高高在上久了,连如何低头服输都不会,不过盛澈也不稀罕她假心假意的忏悔。

    “太后娘娘如今还要杀我吗?”盛澈笑着拿起手边的那杯酒,刚送到唇边,便被太后慌乱起身一掌扫落在地。

    看着她如此狼狈的模样,盛澈很是满意。

    “阴阳壶,青楼里玩剩的下三滥把戏,太后久居深宫怕是没什么长进,以后也该换个法子毒杀别人了。”

    说着,看向一旁目光闪躲的琉依。

    太后几近失态,费力稳住心神,直截了当道:“你今日来此,恐怕不只是来给哀家难堪的吧。”一只老乌贼的女悍匪皇城流浪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