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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2 章 断腿

    周辞不言,干脆直接闭目养神起来。

    盛澈问不出个所以然,也看的出眼前的老爷子有脾气,便也闭上嘴当了回哑巴。

    一炷香后,老先生开始收针。

    盛澈想着这回该是能问一问了,哪知老先生将针包一卷,往药箱一放,拄起拐杖便走了。

    盛澈刚还纳闷的想要起身去追,只见正尘推门而入。

    “九爷醒啦!”

    盛澈起身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周老先生说是久未进食,血亏气虚才昏倒的,九爷一天一夜都没吃东西,自己忘啦?”

    盛澈心里装着这么多烦心事,哪还有心思惦记吃吃喝喝。

    “就饿昏过去怎么还给扎成刺猬了?”她嘀咕一番又问道:“这老爷子是谁请来的?”

    “我请的,不过是陛下下的旨,我赶去御医属的时候风师兄刚巧去了惊蛰轩请脉,陛下听闻九爷病了,直接宣周老爷子进了宫。”

    “陛下来了?”盛澈神色一变,看向殿外。

    “来了,不过也是怪得很,这周老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陛下竟然亲自送他出去,到现在也不见回来。”

    搁在从前,若是九爷病了,陛下早就守在榻边了。

    更为古怪的是,陛下竟然一去不回,直到入夜也不曾现身。

    不过九爷近日似乎不想听关于陛下的事,正尘便也不好再提。

    直到第二日晌午,夏樱宁拖着病弱枯瘦的身躯敲开了交泰殿的殿门。

    盛澈一听奴才禀报,赶忙从殿内迎了出来。

    “樱宁,你怎么来啦?有什么事让晓桃传话不就成了。”

    夏樱宁未及开口便咳了起来,骨瘦如柴的手拼命抓住盛澈的胳膊,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扶着她的晓桃见状,只好替主子说了出来。

    “今日我们主子见风御医迟迟不来请平安脉,便打发奴婢去御医属询问,哪知听说风御医被陛下派人押走了,皇贵妃快去慎行司救救风御医吧,再晚就来不及啦。”

    盛澈闻言,当即快步往殿外而去。

    ……

    “把人放了!”

    慎行司的主厅里跪了满地的奴才,将盛澈入内的路堵了个严实。

    “没有陛下的命令,奴才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敢轻易放人哪,求娘娘开恩,莫要为难奴才们了。”领头穿绿衫暗纹的管事哭丧着一张脸在那求饶。

    “你们若是不放,脑袋现在就得搬家。”

    盛澈当下从刑架上抽出一条骨鞭,甩了出去。

    只听一声惨叫,一名拦在最前面的奴才背上已经皮开肉绽。

    “放不放!”她朝阴晦潮湿的里间望了一眼,准备强行闯进去。

    “娘娘绕了奴才们吧。”

    “娘娘饶命,奴才们也是奉命行事。”

    跟来的正尘也随手抄起一根木杆跟在后面:“娘娘进去救人,奴才断后。”

    话音才落,他只觉手中一空,木棍被人从身后夺了去。

    “哪个不长眼的……”

    正尘回头刚要骂,对上了一堵人墙。

    “凌大……”他舌头一僵,气势顿时小了一半:“见过大都统。”

    盛澈循声回头,朝久未露面的凌与枫道:“你来的正好,将人给我清开。”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凌与枫神色凝重,抱拳行礼:“臣见过娘娘,陛下请娘娘去一趟勤政殿。”

    盛澈握着骨鞭的手立时攥紧了些。

    凌与枫见状,只好上前低声劝道:“别意气用事,我从未见陛下发过如此大的火,风兮寒你今日定然救不下的。”

    “他犯了何错要在慎行司用重刑?”盛澈依旧不退让:“你当我不晓得这里是什么地方,若我不救,他非死即残。”

    “我可以向你保证不再用刑,你不妨亲自去向陛下问个明白。”

    盛澈思虑几息,道:“我要先看风兮寒一眼。”

    凌与枫无可奈何,朝慎行司主事递去一个眼神。

    地上跪着的奴才立即自觉的四散开来,让出了一条路。

    盛澈当即快步走了进去。

    慎行司不比罗刹院残虐,却也有的是法子收拾不听话的奴才,况且风兮寒还是个文弱无力治病救人的大夫。

    盛澈见过太多血腥惨状残肢断骨,但当下看到被绑在长凳上的人小腿以下一片血肉模糊时,竟还是心头一颤。

    “风师兄,你的腿怎么了?”她扑跪上前,着手去解风兮寒身上的绳子。

    “打断了而已,”风兮寒说的有气无力:“莫要担心,无碍的。”

    “都断了还无碍,你真当自己华佗在世啊!”盛澈有些急,从地上捡起两片竹板将他有些变形的腿固定住:“别担心,我一定救你出去,你究竟如何惹了陛下的?”

    风兮寒看着盛澈满手是血,小心谨慎的为自己用草绳固定断腿,一时间喉头苦涩。

    “九爷,我对不住你!”

    盛澈手上动作一顿,没去看他:“现在说这些有何用,保你命才最紧要。”

    “但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何过错。”风兮寒说起话来依旧不疾不徐。

    盛澈没再问下去,将他的一双断腿固定好,起身去往勤政殿。

    勤政殿内殿门紧闭,屏退了所有闲杂人等。

    盛澈进来时,赵倾城先是看到了那双沾满鲜血的手。

    他步下殿来,走到盛澈面前,掏出袖中的丝帕仔细的为她擦去血污。

    “见过他了?”

    “放了风师兄吧。”

    “给我个理由。”赵倾城并未抬头,依旧动作温柔的为她擦拭着手,可怎么都擦不干净。

    盛澈轻声道:“他这些年来为我治病疗伤,一次次将我从鬼门关救回来,不管他做错了什么都饶了他吧。”

    “饶了他?”赵倾城一把将手中染血的丝帕甩了出去,眸中带怒:“他将你经脉封住至你无法有孕,你让我饶了他?那你可有问他是何目的有何居心?”

    盛澈不尽打了个冷战,重重的闭了闭眼睛。

    她虽从未察觉到风兮寒在她身上动的手脚,却在得知此事的当下并未对他生出任何怨念,风兮寒如此做何曾不是为她着想哪,他多次提醒警告过她,只是她毫无察觉并未入心。

    她与赵倾城之间,不该有牵绊。

    风兮寒并未做错。

    “可他不曾想要伤害我。”她底气不足的看着赵倾城,声音里是不自知的恳求。

    她知道风兮寒动了赵倾城的逆鳞,她也知道如今只有她能救风兮寒了。

    赵倾城看向她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凝滞,眸色也在不经意间爬满猩红。

    “我只问你一次,你可知他为你施针封穴的真正目的?”赵倾城问出口时,呼吸都止住了。

    盛澈不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再去伤害赵倾城,可眼下救风兮寒的命要紧。

    她摇摇头:“不知。”

    话音才落,面前人猛的将她抱住,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颤抖:“澈儿,不要再骗我了。”

    盛澈迟疑了几息,在他紧迫的怀抱中苍白的解释:“风师兄只是听从师命,你也知道的,当年华神医并不想我留在上京,赵倾城,饶过他吧。”

    头顶上迟迟未有声音传来,盛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轻轻环抱住他的后背,学着他平常的模样,一下又一下轻抚他的后背。

    终于,赵倾城松开了怀抱,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难以掩饰的失望。

    “让人将他从慎行司带出来吧,从今往后,你的医官换为周砚安。”

    ……

    入夜,御医属的后院内燃起了烛火,透过窗纸可以瞧出依稀人影走动。

    周砚安为榻上的人清洗伤口上好伤药,用松木板将那双断腿重新固定完毕,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细汗。

    风兮寒倚在简陋的床榻上看着不远处配药之人,声色平缓的问道:“你分明早已发觉我将皇贵妃的经脉封住,为何不向陛下告发?”

    周砚安手下的药碾子一停,复又碾动起来:“我跟在陛下身边十多年,算是了解他的脾性,你是有真才实学之人,死了可惜。”

    风兮寒扯了扯苍白的唇角:“所以陛下为何没有处死我?”

    “应是看在皇贵妃的情分上才饶你一命。”

    周砚安抬头看向倚在榻上盯着自己那双断腿目色空洞的人,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呀,好自为之吧。”

    说着拿着配好的药走上前来:“别担心,你这双腿,废不了。”

    “我晓得。”风兮寒伸手摸了摸腿上的木板,抬头看向周砚安:“可它必须得废。”

    周砚安久未言语,惋惜的摇着头走了出去。

    五日之后,正尘偷摸出了趟宫去了护城河别院,回来神情沮丧的告诉盛澈,风兮寒的腿怕是要跛了。

    盛澈坐在书案后明显锁了锁眉头,却不见言语。

    “九爷这是生风师兄的气了?”

    自打那日之后,赵倾城再未召见过盛澈,盛澈也并未主动去看望过风兮寒。

    正尘已然知晓风师兄擅作主张为九爷封住经络避其有孕之事。他年纪还小,心思尚浅,不太明白风师兄为何要如此为之,却还是信他是为了九爷着想。

    “九爷就原谅风师兄吧,他的腿已经废了这惩罚还不够吗。”

    盛澈将信装进信封,“少说些没用的,我与风师兄之间从无嫌隙。”

    她怎会看不透风兮寒的意图,以他的医术又怎会治不好自己的那双断腿?只是用一双腿换来陛下宽宥,继续留在宫中为她效力,终归是她对不住他。

    不过这一切,快要结束了。

    她将手中的信递给正尘:“让尤富贵将这信送往西昭。”

    “九爷……”

    正尘此时觉得手中那封信重如千斤。

    “快去吧。”她看向正尘:“是时候了。”

    正尘离开之后,盛澈起身出殿往院内的小花园走去,手里抱着只巴掌大的青玉瓶。

    ……

    七月流火,过了晌午便凉爽许多,春满就着穿廊而过的微风坐在勤政殿廊下小憩,不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你小子赶着投胎哪!”春满睁开眼,只见李小忠已经呼哧带喘跑到了他面前:“不记得宫内禁急行?我看你是皮痒痒了。”

    李小忠杵着膝盖弯腰指向身后:“皇……皇贵妃娘娘来啦。”

    “真的?”春满猛的站起身,连随身的浮尘都来不及拿,迈开腿迎了出去。一只老乌贼的女悍匪皇城流浪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