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帝都夜雨（一）

    雨来的很快。

    白日喧嚣的尘土都被打落在了地上，初始时还能挣扎地冒出一股尘土的气味，片刻的时间后就成了随着雨水流淌的泥沙。

    清冷很快就代替了喧嚣。

    即便有伞，有斗笠，也很少有人愿意冒雨前行，皆取消了自己原本的计划，或者躲在屋檐下等雨停再走。爱读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哗——

    雨滴落地，溅起水汽，将整个帝都都淹没在其中。若是此时在城墙上俯瞰整个帝都，倒也有些烟雨江南的味道。

    商铺里挂起的煤油灯映出一片区域，挡住了雨水裹带的清冷。

    “臊子面，一碗。”伙计长声喊着，身子在人群之中扭动，手中端着的碗却纹丝不动，这是数十年练就的手艺，这数十年里他还没有洒过一碗。来到桌前，伙计熟练地一转手腕，将面稳稳地放在了桌子上。

    老板兼厨子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身子瘦削，双手却依旧有力，面团在其双手中翻飞，被扯成各种宽度的面条，紧接着被扔进了滚烫的面汤里面，筷子一搅，将面隐在沸腾的水中，紧接着用漏勺聚起，颠了颠后便迅速地捞出。

    所有的配料放好，不待面干，便迎头浇下一勺热油。

    “油泼面，一碗——”

    啪——

    一大碗油泼面放在了夜歌的面前。

    刚炼好的油还没有冷却下来，滚过辣椒与蒜末以及宽面，将其香味全部给刺激了出来，发出滋滋的响声。

    夜歌拿起一双长筷，翻动面条，将上面的调料搅匀，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或许是太长时间的奔波，让夜歌早就忘记了这种正常饭菜的滋味。他一口吃下去，只觉得这油泼面从未有过的好吃。

    “伙计，来瓶醋。”

    “伙计，来两头蒜！”

    一张桌子上挤着七八个人，更有甚者直接端着碗蹲在门口，大口吸溜着面条，吃的满头大汗。

    夜歌很快吃完了一碗，又要了一碗，在连吃了三碗后才觉得吃饱。

    肚子的充实，以及辣椒所激发出来的燥热，让人不会再觉得有半分凉意，反而觉得这裹带着雨的风十分惬意。

    “生活，本该是这样……”夜歌看着面馆里面大快朵颐的众人，不禁开始思索起来。“只要能吃饱饭，对多数人来说就已经足够了……可仅仅是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得不到满足……”

    哗——

    屋檐外的雨织成雨帘，将一切都隔绝在外面。

    街巷中都已经没有了多少人，只剩下一盏盏昏黄的灯庇护着一角的人。

    夜歌望向门外的雨，思绪逐渐发生着转变。

    “明天便是大同之议了。帝都明明已经汇聚了各方的势力，风云际会，却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是不是太平静了……”

    “帝师太平静了，昊天神教太平静了，各方势力也都太平静了……”

    “难道都在等着明天才会展露出各自的目的吗？”

    “明天的未知数太多，众人不可能不提前探明各方的实力，否则明天就没有相应的应对策略了。”

    “今晚，不应该这么平静。”

    “……”

    “客官，我们要收摊了。”忙了一晚上的伙计跑过来提醒道。

    夜歌回过神来，才发现面馆里面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其余的人都已经吃完走了。

    “好。”夜歌站起了身。

    “客官，你好像还没付钱。”伙计笑着说道。

    夜歌这才反应过来，从兜里摸出了一枚金币，放在了桌子上。原本夜歌是身无分文的，可刚刚有项北凉拦路，他便顺手将钱袋也拿了过来。

    “哎呦客官，咱这小店实在是找不开您这金币，您有没有零的？”

    “不用找了。”夜歌走出了面馆。

    伙计看着桌子上的金币出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忽然之间，他想起了什么，拿起了店里的伞，急忙追了上去，说道：“客官，外面还有雨，带把伞吧，别嫌弃。”

    夜歌接过了那把陈旧的黑伞，将其撑开，来到了大街上。

    哗啦——

    雨落在伞上，发出密集的响声，只是这响声之中还掺杂着别的声音。

    大街的另一头，正有脚步声在响起。

    带着斗笠披着蓑衣的黑影正在大街上疾行。

    伙计看到正在袭来的黑影，忙拉了夜歌一把，说道：“客官先别走，来店里躲躲，这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莫要招惹的好。”

    夜歌没有动，说道：“你们关好门。”

    “客官？”伙计瞥到了夜歌手中那把生锈的剑，猜到了夜歌也不是普通人，只不过一把生锈的剑又能做什么呢？“客官，你真的不进来躲躲吗？他们人很多。”

    “关门吧。”夜歌轻声说道。

    伙计看着飞速接近的人影，只得快跑回店中，关上了大门，抓紧吹灭了灯。只不过他并没有完全关上大门，还留着一条缝，以便他凑到上面观察着外面的景象。

    雨很乱，模糊着人的视线。

    疾行的黑影在雨水之中擦出一个个深坑，将雨水溅到两侧。

    雨滴从斗笠与蓑衣上滑飞出去，形成一道道线。

    就算是再蠢笨的人也知道这伙人绝对不简单，绕开都来不及，绝不会就这样挡在大街中间。

    夜歌却举着伞，直直地挡在大街中间。

    长街上最后一盏灯也熄灭。

    再没有光亮映照过来，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黑影的速度没有丝毫的减弱，笔直地向着夜歌冲来。

    凌厉的杀气在雨中横飞！

    “挡我者死！”

    嘶哑的声音从黑影那里散发出来，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黑影并没有给夜歌反应的机会，直接冲到了夜歌身前。

    铮——！

    蓑衣之中闪出一道刀芒，切过雨滴，直取夜歌的喉咙。

    只需要一瞬间，刀光闪过，人头就会落地，血迹也会被雨水冲刷干净。

    孤零零的一个人，绝对挡不住这七个黑影。

    夜歌微微偏头，看向了那道袭来的刀光。

    一滴从伞下坠落的雨忽然在夜歌的目光之中凝滞，紧接着开始抖动、拉扯变形，成为了一把剑的形状，陡然袭飞而出！

    铮！执于长夜的永夜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