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6章 退路

    烈日当空。

    空气中弥漫着的尸体灰烬被一张网挡住，无法飘到皇城之中，更没有办法落到养心殿上。

    红墙金瓦，鳞次栉比，在阳光下闪耀着华丽的颜色。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各式的神兽雕刻在上，威严与嬉笑皆具，栩栩如生，平添几分生气。正值盛夏，百草丰茂，花团锦簇，被人修剪成各式精巧的模样，多了诸多漂亮的颜色。

    整个帝都，恐怕也只剩下皇城这一个地方还保存完好，仿佛与世隔绝，跟战争沾不上半点边。

    昨夜由“思变世家”为首的叛乱者带着一批夜魔硬闯帝都，企图袭杀在养心殿的天命帝，已经被尽数诛杀在了各条通道之中，完全没有惊动到天命帝。

    又经历了一晚上惊心动魄的侍从打扫着各种血腥的痕迹，小声说道：“昨夜瞧着了吗？那天雷滚滚，轰杀夜魔的景象，当真是书中写的一般。”

    “唔，就看到了一眼，真是天爷爷发怒，伏尸百万，血流漂橹。”一旁干瘦的侍从边擦着墙边说道。

    “那夜歌真是天神下凡，西楚转世，定能扭转乾坤，杀得夜魔屁滚尿流，将夜魔都赶回到扼夜长城以北！”

    “你当真这样想的？就没想过退路？”旁边的侍从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上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退路？难不成要逃出去？”

    “不然？留在这里，就算城不破，又有谁保证流弹长了眼睛，不会落到你我身上？昨夜死了多少人，你不知道？”

    “说的有理，不过万岁爷都留在这里，我们大可不必逃，也没有其他地方比这里更安全的了！你看这都遭了几回劫了，外面都成了废墟，咱这不也还好好的吗？”

    “凡事都有个万一。”侍从神秘地说道。

    这侍从立刻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说道：“你是说……？”

    “嘘！这事说了怕是要杀头的！我是琢磨着不妙！咱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兵卒子，得自己为自己考虑退路。昨天陈总管开的那条后路，已经涨到了三十万金币，今天不知道是什么价了。就这样，还排着队呢！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

    “那你有什么法子吗？”侍从有些焦急地问道。

    “法子倒是有一个，只是要冒点险，也得心狠些！”这位干瘦的侍从的脸色陡然变得阴险起来。“知道小三子跟小贤子吗？这两个小杂碎也不知道怎么买通的陈总管，当了个密道的差，负责运送大内的珍贵物件。”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侍从四下看了一眼，低声说道：“若是他们两个没了，跟我们两个有关系吗？”

    这位干瘦的侍从陡然一机灵，脸色也逐渐沉了下来，说道：“你且拿主意，我跟你干！赴汤蹈火，咱俩一块担着！”

    “好……咱们这么着……”

    两人商量完毕，笑道：“妙极！外面的人且尽心死战，我等溜之大吉！哈哈！那英雄也不过是名字，活着得还是咱们啊！”

    即便在武独夫帐下掌管一方的将军，消息也绝没有这两个侍从灵通，更想不到皇城里面到底发生着什么样龌龊的事情。

    ……

    养心殿外面的空气格外清新，像是过滤了无数遍一般。

    清冽的甘泉将养心殿的内外都擦了一遍，纤尘不染的，像是新建成的一般，让人心旷神怡。

    解锦叫了御膳房的人上前，人们走马灯似地转着圈，递上一盘盘精致的素食。

    明明都是些素食，却多数做的像肉的模样，且味道与口感丝毫不弱于肉，其工序之复杂远在肉食之上。

    天命帝没有多少兴致，只吃了两口便停下了筷子。

    解锦立刻伸手，让所有人退下。御膳房共做了一百零八道菜，此时天命帝不吃，就需要全部倒掉，任何人都不能吃。

    “主子，实在是道路闭塞，尽给武将军他们运弹药了，给您运不来太多食材。”解锦熟练地打开了丹药盒，递给了天命帝一颗丹药。

    天命帝仰头吃下，接过茶杯喝了两口水，说道：“战事吃紧，自当以战事为重。”zWWx.org

    “战事是为谁打的？还不是为主子？”解锦说道。

    “也只有你这样想，有大把的人不这样想。”天命帝淡淡地说道。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些人真是没了心肝，这点道理都忘了！他们看不到主子你夙兴夜寐，为天下人考虑了多少。这八方诸侯，二十世家，还有那叛军，各各都想着自立山头，不顾生灵涂炭，挑起争端。若不是主子多方权衡，运筹帷幄，这天下早就四分五裂了！该死的夜魔却又来犯，兵临城下了主子依旧坐镇帝都，与天下共存亡！可那些山头却只顾自己，不尽全力来援，当真该死！”解锦狠狠地说道，恨不得将刀架在那一个个势力的首领脖子上。

    “可天下终究是朕的，朕还是要忧虑的。”

    “主子，有您才有天下！没有了您，天下还有什么意义？如今这些人各怀鬼胎，就连武独夫都有了异心！形势危如累卵，您得走了！”解锦说得着急，声音都不禁颤了起来。

    “帝都若亡，天下半亡！”天命帝目光深邃地说道。

    解锦深知天命帝的脾性。这位主子向来不会表露自己的心思，全凭手下去猜，若是成了，自然是自己的主意，若是不成，则全是臣子暗自揣度的不对。也只有解锦，才能明白天命帝的真正意思。

    “主子！如今叛军那里出了一个小贼夜歌，窃取天元大阵，打了个胜仗，露了个脸，声势如日中天！武独夫竟也因此生出了二心！哼！正好他们都在这里，臣斗胆出个主意，定叫他们‘名留青史’！”

    天命帝听着解锦的主意，脸色毫无波动，直到太阳逐渐西沉，才说道：“拟旨：擢升侯慎海为中将，统领第三、第六、第九兵团，撤至绿字坊；秘令无棱兵团后撤；让曾百道在虎牢口等候……另外，让隐尘他们也出来吧！”执于长夜的永夜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