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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初鸣 六百二十八:波浪(四十五)

    钱潮五个人并没有看到翟耜是怎么死的,在上官泓声势浩大的带着众多的妖兽妖禽向着章益与娄青药那些人直冲过去的时候,钱潮五人就注意到了,然后陆平川七手八脚的就将剩余被阵法捉住的中阶妖兽都收了,五个人马上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在翟耜临死前发出的那声惨叫传过来时,他们正找到一个不错的地方准备看一看那里的情形,翟耜的那声惨叫虽然很短,但不论是钱潮还是李简都判断应该是死了人,至少也是重伤,等他们看过去的时候正看见许多的妖禽妖兽在地上挤作了一个大球一般,似乎正在争食什么,这可是平日里见不到的场景,五个人都被惊呆了,然后淡淡的血腥气息便传到了钱潮五人这里,他们知道一定是章益的人有了损失,而且是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那个场面令人难忘,上官泓悬身在不高的空中,表情淡然,而章益那些人则都被眼前所见惊呆了或者吓得不敢动弹,一时间没有任何动作,只顾着盯着那些挤作一团的妖禽还有妖兽,后面不远处还有妖兽正飞扑过去准备钻进去咬上一口,空中也有妖禽扑落。

    但是很快就发生了变化,章益那边所有人忽然意识到妖兽和妖禽争食的这段时间正是机会,然后几乎是同时,那些人都对上官泓出手了。

    这也是钱潮几人第一次见那些人的手段,章益那些人里面,有专门冲着李简而来的剑修,也有为了与陆平川打一场才来的体修,还有几个则是为了跟钱潮争个高下来的,所以五个人看得很是仔细。

    当然最让他们吃惊的是上官泓的应对,其实上官泓根本就没有应对,那些人所有的手段都在她身边一丈左右就停下来再也无法向前,不论是剑修的飞剑,还是数量众多的灵剑符箓,再有就是其他的各种手段,看起来都十分厉害,但几乎都对上官泓无效。唯独章益那些人之中有个女子发出的琴声似乎让上官泓有所触动,在李简的提醒下几个人都注意到了,琴声一起,上官泓立即就将对面弹琴的女子找了出来,那正是汪存惜,想来上官泓能防得住如此多的手段却唯独对这琴声有些忌惮。

    那琴声传到钱潮五个人这里的时候已经弱了不少,但听在耳中依然让人不舒服,其中蕴含的杀伐之意丝毫未减,隐隐的还有刀剑之质,这也是五人第一次领教音律之术。

    钱潮的目光紧紧的盯在上官泓手中的那盏油灯之上,她没有使用任何的手段,却将所有人对她施展的手段都抵挡住了,想来一定是那油灯的作用,对那个灯盏,钱潮充满了兴趣,但却不知道那是何物。。

    那一定是丘化壑给上官泓的宝物,而丘化壑乃是姑获仙子的师兄,想到这里,钱潮便想向汤萍打听一下那灯盏。也就在此时,地面上那些妖禽妖兽已经将翟耜彻底分食了,一点残渣都不剩,马上场面再次乱起来,不论是抢到了翟耜血肉的还是没有抢到的,所有的妖禽妖兽都把目光狰狞贪婪的投向附近的所有人,虽然章益那些人的身上有血隐符,但距离如此近根本不起作用,几乎是瞬间,各种难听的吼叫与尖鸣声再起,场面再度混乱起来,一蓬蓬的红线向着各处飞去,那是被甩出来的血符,同时还有不少的妖禽妖兽也追着那些血符而去。

    五个人发现,唯独没有妖禽妖兽去对付上官泓,而这正是上官泓的机会,李简为此还摇了摇头,觉得刚才那些人就不该把时间浪费在对上官泓出手上。

    而上官泓果然也有了动作,因此把钱潮的注意力再次吸引过去了。

    接下来就是上官泓刺杀张沥,在上官泓借助那对彩蝶双翼迅疾的一进一退后,当时没有任何的异常,钱潮还有些好奇,汤萍却早就料到了上官泓做了什么,轻轻的说道:

    “还记得寒泉谷大潮时被捉住的叔海吗?”

    五个人都经历过寒泉谷大潮,而且在当时叔海之所以被擒住,钱潮还在其中出了不少的力,叔海的下场他们自然知道。其实再往前,叔海受林涧所托嫁祸上官泓的时候将当时宗内一位白师姐杀死了,据说那位白师姐的死状就很凄惨,与中了金蝎之毒几乎一模一样,所以才能嫁祸给上官泓。不过钱潮五人进入五灵宗较晚,没赶上当年发生的事情,但寒泉谷大潮的时候叔海死前的惨状给他们留下的印象极深,由此他们五人尤其是钱潮才对上官泓深为忌惮,听到汤萍说出叔海二字后,钱潮立即就明白过来。

    陆平川也见到上官泓冲到一人身后然后飞身而退的场面,但上官泓都退回来了,又过了片刻却没有事情发生,忍不还问道:

    “到底谁要倒霉呀?”

    还没等有人回答,他们五个人就突然听到一声长长的,难听至极的惨号!

    那声音实在太过凄厉,听得彦煊忍不住皱眉,都想把自己的耳朵捂住。

    李简点了点头,说道:

    “果然与叔海当时很像。”

    接下来就是上官泓飞身离去,而且在离开之前上官泓还向他们五个人这里看了一眼,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那上官婆娘怎么这么着急就走了,那些人又拿她没办法,换了我就把他们连锅端了,留着都是祸害。”

    李简说道:

    “陆兄,并非如此,刚才那琴声咱们都听到了,上官泓似乎很难抵抗住,而且一旦没了那些妖禽妖兽的纠缠,独自面对这么多人,上官泓恐怕也不好全身而退。”

    彦煊也注意到了上官泓手里的灯盏,料想一定是那灯盏才将她保护住了,便说道:

    “那个灯盏,她凭着那个灯盏应该不惧那些人呀?”

    汤萍说道:

    “灯盏的确是个宝物,但最宝贵的应该是里面的灯油,烧一点就少一点,换了是我也不愿多耗费那灯油。”

    钱潮马上问道:

    “那到底是什么灯盏,今早上官泓就是凭着它,连布置好的阵法都能克制住。”

    汤萍摇了摇头说道:

    “这就要回去问我师父了,不过想来就算我那个师伯,恐怕也不会制作那种灯盏,一定是我那个偏心眼的师爷给的,然后又到了这位上官师姐的手中,钱小子,那灯盏一定是她准备用来对付你的。”

    李简说道:

    “何止对付钱兄弟,凭着那灯盏的光亮,她连剑修的手段都不惧。”

    陆平川说道:

    “诶,不是说刚才那弹琴的让上官不好受吗?嘿嘿,上官婆娘要是来找咱们的麻烦,钱兄弟就用他的铜锣还有大钟,狠狠的冲着她敲几下。”

    不得不说的是这就是观战的好处,尤其是动手的双方都是自己将来对手的时候,这样他们的手段就能提前看到,做到心里有数,还能有应对之策,至少陆平川的话钱潮记在了心里。

    接下来就是张沥的哀嚎声一直不停的传来,从妖兽妖禽还纠缠那些人一直到妖兽妖禽都被血符引走,那哀嚎声一直不断,渐渐的那声音变弱变的沙哑,但是那人在地上翻滚挣扎的惨相五个人都看在了眼里,而且他们也看得出来,那人渐渐发生的变化,全身黑肿,渐渐肿胀得没了人形。

    彦煊听得脸色发白,汤萍与钱潮皱着眉头,李简一脸平静,陆平川听了这一阵之后也有些不愿听了,说道:

    “诶,也就那上官婆娘能做出来,干嘛不给那人一个痛快。对了,那个倒霉的小子是谁呀?”

    当时乱纷纷,谁也没看清到底上官泓对谁出手,但钱潮的目光在章益那些人之中扫过之后便说道:

    “他们少了两个人,一个名为翟耜,另一个名为张沥,嗯,翟耜是个大胖子,张沥倒是个美男子。看那人现在虽然身形肿胀,但想来没中毒前一定不是,所以现在正受苦的人应该是张沥,泉州张家的公子,擅长炼器与御器之术,很可能是早上他们围攻上官泓的时候这位张公子出手重了,所以才被上官泓记恨吧,不然也不会这样对他。”

    汤萍似乎是听说过泉州张家的名头,说道:

    “泉州张家,那是个大世家呢。”

    “何止泉州张家,翟耜出身的蒲州翟家同样也是个大世家。”钱潮补充道。

    彦煊听后说道:

    “那上官泓一下就得罪了两个大世家,就算那些人是偷偷溜进五灵宗来的,可她就不怕将来有麻烦吗?”

    陆平川则说道:

    “哼!管她呢,上官婆娘将来的麻烦越多越好。”

    听到这里的时候,汤萍心里一动,扭头向钱潮看了过去,她总觉得好像上官泓在不知不觉之中又被钱潮坑了,虽然说不会立竿见影的对上官泓有什么坏处,但是在将来,张家还有翟家这两个大世家,一旦有机会一定会报自家子弟被杀之仇的,而且……这断肠谷之行还没有结束,今天好像也是上官泓第一次出手,她与娄青药不对眼,说不定接下来几日还会如此,那样的话,死在她手里的人只怕会更多,也就是说还没筑基,上官泓就会为自己在修行界里树立了不少的大敌,真说不定有一日她就会死在哪一家的手上呢,而这一切……会不会与钱小子有关呢?

    钱潮注意到了汤萍的目光,平静的看了看她,没有作声,然后又扭过脸去看着那边。

    这一切都是钱潮的算计!

    早在五个人从守镬山出来之后,汤萍就对几个同伴说过,她的师父姑获仙子不想她在炼气阶段就去对付上官泓,上官泓的师父丘化壑是姑获仙子的师兄,从这一层关系上来讲,汤萍与上官泓也可以说是同门的师兄弟,只不过她那个师姐总是想害她而已。上官泓在守镬山里计策狠毒,假如不是钱潮师从庄先生,假如他没有因为庄先生的教导而领悟出“引灵阵法”,他们早就死在守镬山内了。

    上官泓诱骗林涧派人唤醒屏蓬,还有后来她还使用秘术让屏蓬提前产子,这是一个连环计策,每一步都是要置汤萍五个人于死地,多亏了钱潮借助那里的灵脉布置出的引灵阵法让他们躲过了两劫。

    以往与上官泓打得交道的经历,再加上守镬山里的遭遇,钱潮在当时就对这个狠毒的女子起了杀心,但他从来没有对汤萍说过这些。

    其实如果是单纯的对付上官泓的话,他们五个人将她除掉不成问题,就算上官泓再厉害,在五个人的围攻之下也没有生路,甚至钱潮若是算计她的话,估计五个人连动手都用不到。

    但是这其中有两点让钱潮不得不考虑进去,首先一点就是姑获仙子的态度,毕竟是前辈而且是汤萍的师父。虽然姑获仙子的那位师兄丘化壑冷漠狭隘,是个蛮横强势、不讲道理的人物,但姑获仙子对自己的师尊还是尊重有加,十分感激。而丘化壑则正是姑获仙子师尊的独子,从这一点上来说,姑获仙子就很不愿同门师兄弟反目,所以在知道了上官泓在守镬山内对汤萍起杀心动杀机之后,她也只是心里无比恼火而已,但最终压抑了下来,让汤萍不要在炼气这个时期就对付上官泓,这算是她这个作师父的对弟子软语相求,汤萍自然只能答应下来。其实钱潮考虑的则是,在炼气阶段姑获仙子不愿看到自己的弟子去对付丘化壑的弟子,那等到了筑基之后,姑获前辈就愿意看到这些吗?假如将来上官泓真的再打他们五人的主意,到时候怎么办,就算汤萍没有出手,是钱潮或是李简出手将上官泓除掉,姑获仙子心里也会不安,而汤萍到时候在自己的师父面前也不好说话;

    其次嘛,钱潮顾虑的就是丘化壑,汤萍不止一次的跟他说过丘化壑与上官泓出身的上官家有很大的渊源,所以,一旦上官泓身死,丘化壑必然会追查自己弟子的死因,这一点不论是在炼气阶段还是在筑基之后都会如此,很可能将来上官泓在筑基之后还咄咄逼人的找寻汤萍的麻烦,一旦五个人真将她如何了,那一定会牵扯出丘化壑来,那将是五个人最大的麻烦,而且极有可能有性命之忧。

    正是因为有这两层考虑,所以钱潮并不打算针对上官泓,也不能这样说,应该是不打算自己还有几个伙伴出手对付她。

    但是,如果是旁人出手呢?

    这次的断肠谷之行就是个好机会,钱潮在知道了章益与宗飨请来的那些人之后心里就有了打算,大世家的子弟,小宗门的弟子,若他们死了,而且还是死在上官泓的手中会如何呢?不论大世家还是小宗门,他们必然不敢直接闯进五灵宗来找上官泓的麻烦,但是,一旦上官泓筑基之后走出五灵宗到外面去做事,去历练的时候呢?

    五灵宗的筑基弟子每年都在外面陨落不少,其中既有什么长老的弟子,也有宗内五氏的子弟,修行界里的风险远比宗内要多不知道大多少倍,炼气阶段在宗内有长辈有师父护着,可以无忧无虑,甚至飞扬跋扈,但是真到了外面就要凭自己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就遇到几个穷凶极恶的散修被劫了财物又被取了性命呢,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实在太多了,而且,人人心里都清楚,不一定每件事都是什么散修作的,哪里就那么倒霉总遇到手段高明又狠辣无情的散修呢?

    不过是有些人假托散修之名了结仇怨罢了。

    所以,在进入断肠谷之前,钱潮就跟几个同伴说明了,就算将来与章益请来的那些人动了手,也一定要做到不杀,打伤可以,没必要取他们的性命,他当时就是以担心将来受到这些大世家或是小宗门的暗中报复为理由说服的几个同伴。

    但是,他们不做的事情,上官泓却不一定,而且依着她的性子以及对娄青药的厌烦,说不定在断肠谷内她还会对那些人大开杀戒。

    所以,在进入断肠谷之后,钱潮其实一直在等,等着上官泓与章益娄青药那些人闹起来,因此这些日子才故意走得慢吞吞的。

    应该说钱潮就算在前面对付温良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费神。

    只要上官泓与章益那些人起了冲突,只要有人死了,那血债就一定会记在上官泓的头上,上官泓每杀一人就是得罪了一方的势力,就算没有被她杀死,只要被她对付过,与她交过手,在她手下逃了一命,也都会成为她将来的敌人,这一点钱潮很确信。

    实际的情况比钱潮想的还要好,并不是上官泓去招惹娄青药那些人,而是娄青药那一行人中有人主动的招惹了上官泓,甚至娄青药还利用上官泓对何宿酉的痛恨来布局合力对付她,然后才有了现在这令人恐惧的场面。

    而这也是钱潮平生第一次以有些阴鸷的手段去算计旁人,毕竟在这其中要用到旁人的血,哪怕那人不是无辜的,在那天传来的一声声惨号之中,钱潮感慨自己的心肠终于开始冷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