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8章

    听了陈一鑫的说明之后，众人都对他所提到的另一个合作项目充满了好奇——对满清来说，还能有什么买**出口马匹到海汉更敏感呢？

    陈一鑫很快就向他们揭晓了答案：是劳动力。

    海汉在辽东地区面临着严重的劳动力缺口，众人在这趟来沈阳的行程中都已经真切地感受到这一点。而本地官府为了解决这个制约地区发展的问题，也是进行了各种尝试，甚至连满清那边的生意伙伴也被陈一鑫当作了发力对象。

    “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数据，在满清治下仍有四十到五十万汉人、朝鲜人和其他一些小部族，他们是满清历次对外发动战争所掳掠的人口，其中绝大部分人在满清都是社会底层，甚至只是属于私人的奴隶。”

    陈一鑫解释道：“这些人在满清往往只能从事最低级的体力劳动，所能产生的经济价值并不高，所以我打算通过贸易渠道，说服镶红旗的贵族把他们手底下的奴隶外派到我国打工，然后我们向这些奴隶的主人支付工钱或者指定物资作为报酬。如果这个方案能够实施，那么辽东地区的劳动力缺口问题可能会得到一定的缓解。”

    白克思道：“要让满清把宝贵的劳动力交给我们使用，那想必你给出的价钱也不低吧？”

    陈一鑫点点头道：“那肯定是比他们在满清那边放牧种地创造的价值要多得多。但我们有了这些劳动力，就可以利用他们产出更多的财富。”

    满清对外发动战争的目的之一，便是从周边国家武力夺取大量人口，带回自己地盘上作为奴隶使用。即便是在与海汉的交战过程中节节败退，满清也依然不忘在后撤时带走这些平民，可见他们也很清楚人口的价值所在，绝不会轻易将这些人口移交给海汉。

    陈一鑫的主意听起来像是花钱雇人，但仔细一琢磨却是并非如此。这些人虽然属于满清治下，但甘于在满清当一辈子奴隶的人恐怕没多少，满清又岂会让他们脱离自己的掌控？

    白乐童问道：“但即便我们肯付钱雇佣这些人，难道满清就能相信我们给出的条件？如果到了结算的时候没能从我们这边收到工钱，甚至是这些劳动力全被我们扣下据为己有，到时候说不定人财两空，他们要如何应对这样的风险？”

    陈一鑫道：“你说的这些问题，对方也明确提出来了，但解决起来其实并不难。”

    陈一鑫向对方提供了几种合作保障措施。一是海汉可以预付一定比例的工钱，然后当这些奴工完成这个阶段的工作之后，海汉再预付下一个阶段的工钱。这样满清一方可以先收钱，后做事，被违约的风险也能有所降低。

    二是由满清对派到海汉的奴工进行提前筛选，只选有家室的人，这样外派者的老小家人留在满清，也就不用担心这些人一去不回头。

    三是由对方派驻监工人员，一方面确认劳动力在海汉这边能做到出工出力，另一方面当这些劳动力有个生老病死的状况，也能由满清监工即时确认，避免结算工钱时产生纠纷。

    白乐童道：“既然这么麻烦，还要给满清送钱，那为什么不按照原本的计划，从南方或者大明引入移民？”

    陈一鑫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根据我们的估算，仅沈阳、辽阳两地的矿场，如果组织大规模开采，同时还将有大量的基建工程需要完成，届时矿场和工地上就会有大约十万人左右的用工缺口。这些人不需要掌握什么工程技术，只要能听懂命令，死命干活就行。”

    “如果按照正常的人口比例来算，劳动力约占三分之一多一点，那么我们需要往辽东半岛以北的地区引入三十万人口，才有可能满足这个地区的用工需求，这还只是第一阶段。要完成这个目标，我们需要多少时间，得投入多少安置费用，我们都是作过计算的。”

    “同样的时间，同等的费用，如果能从其他渠道获得移民，解决这里的用工问题，那我们当然不用费这些工夫。我也希望能毫不费力地往辽东迁入几十万已经入籍的海汉子民，但这显然跟现实情况相去甚远。”

    “至于给满清送钱……”陈一鑫笑了笑道：“那倒不是什么问题。只要他们敢收，我就敢送。”

    相较于用军事手段解决两国争端所需的开支，用钱财收买满清贵族的耗费根本只是零头而已。像硕塞这种可以影响满清国策的人物，那更是值得花重金维持关系。如果能通过这样的渠道瓦解满清的战斗意志，那可比打仗划算多了。

    而且这些钱花出去之后，还有相当一部分会被对方用于从海汉购买物资，相当于是出去转了一圈又变相流回到海汉手中。

    白乐童道：“那这些奴工，他们能从中获益吗？”

    陈一鑫道：“我们会提供包吃包住的基本条件，至少生存环境会好于他们在满清当奴隶的时候，但也仅此而已。”

    白乐童道：“但他们当中有很多都是汉人……”

    “他们不是海汉国民，所以不会享受海汉国民的待遇。”陈一鑫没等白乐童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头：“或许你想说我们可以通过军事手段把这些人抢回来，但我可以告诉你，现阶段花钱雇他们干活，远比我们继续跟满清打仗的花销低，这就是原因。”

    白乐童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陈一鑫先前就不止一次提到过，海汉与满清停战是综合权衡利弊的结果，继续讨伐满清已经极其不划算，而且面临的军事风险也会越来越高。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抢掠满清治下的奴隶人口就发动战争，对海汉来说并不明智。

    陈一鑫的决断听起来有些冷酷，但作为这个地区的统治者，他需要考虑的是如何让海汉的利益最大化，而非那些满清奴隶的个体命运。归根结底，他们不过是海汉与满清进行交易的筹码而已，即便交易成功，他们也只是海汉用于开发辽东的工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