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阴沉的天,将他周身的压抑、萧条烘托到了极致。 应珣母亲去世那年,他才七岁。 在最期待家人陪伴的生日那天,他等来了母亲死去的噩耗。 稚宁不知道应珣会不会后悔自责,如果那次他没有期待父亲回来陪他,他母亲也许不会出海,也就不会死。 说到底,现在的他,也不过是个失去了母亲、满怀思念的孩子。 作为拥有上帝视角的第三方,跳出剧情对情绪的控制,稚宁偶尔会觉得应珣很烦,会因他的行为感到不公,甚至失望愤怒,唯独没有恨。 因为没有爱作为养料,滋生不出恨意。 此刻为了任务,稚宁闭了闭眼,放任心底的同情占据思绪。 慢慢走到火盆边,稚宁拿起一摞纸钱,跪在应珣身边。 第157章 安慰 慢慢走到火盆边,稚宁拿起一摞纸钱,跪在应珣身边。 应珣惊讶,“你不用——” “我陪你一起。” 打断他的话,稚宁态度坚定。 应珣定定看着她,到底没再说什么。 山顶的风很大,纸钱刚落入火盆,就被焚为灰烬,火舌猛然变旺旋卷跳跃,带起烟气。 稚宁不可避免被呛了下,她低声轻咳,偏头朝向背风的一边,可白烟依旧追着她跑。 应珣同样遭受着折磨,他皱眉,心疼道:“你走远一些吧,我很快就烧完了。” 稚宁没走,反而回过身来,重回和应珣并肩的位置,跪在墓前。 应珣见状,登时要起身拉走稚宁。 稚宁按住他,看着他,问:“应珣哥哥,你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的烟气,会一直追着人跑吗?” 应珣呼吸微顿,解释说:“理论上来讲,纸钱燃烧时,人所处的位置因为呼吸、说话、活动,造成了气流运动,比起没人的地方气流相对混乱,从而引起了烟尘粒子的偏移运动。” 稚宁‘噗嗤’笑出声,“应珣哥哥,几天不见,你也成了浪漫绝缘体吗?” 应珣很久没见稚宁这样笑了,一时有些怔然,心生怀恋。 稚宁拿过应珣手里的纸钱,丢进火盆,“应珣哥哥,你有没有想过,阿姨其实一直在。” “变成了星星?” 他生日那天,她是这么安慰他的。 稚宁也想起了那天的事,“对,变成了星星,同时也能变成风、变成雨。” “我曾偶然听一位老人家说过这样一句话——‘故人轻抚今人眉,为尔散去半生灾’。” “你理论知识这么充足,文学常识肯定也不差,应该不用我翻译成白话给你听吧?” 自然是不用的。 应珣没说话,他琢磨着稚宁话里的深意,看着袅袅白烟,酸涩的情绪莫名有了消减的征兆。 稚宁又往火盆里丢纸钱,“据说生与死之间,有一道化不开的结界,亡灵的触摸,对我们活着的人来说,是种禁忌,所以你现在觉得烫、觉得难受,其实是阿姨换了种方式拥抱你。” 和上次的星星理论一样,这是应珣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安慰。 新奇、荒诞,但颇为有效。 没人知道,他真的很想念他的母亲。 对于自己的母亲,应珣有太多愧疚和遗憾,小时候面对父亲的背叛、母亲的落寞哭泣,应珣最大的愿望就是快些长大,给母亲一个充满爱的家。 可子欲养而亲不待。 母亲的离开,对应珣来说不仅是场灾难,更是信念的崩塌,他困在废墟里,始终走不出来。 可现在,有个人告诉他,他思念的人一直在,爱着他、看着他,为他挂怀。 也许母亲真的在,她配合着稚宁的话,掀起一阵浓烈的烟气,灼烫、朦胧,将两个孩子拥抱在怀。 让人无法忽视的热流,将心里的空窒填满。 应珣眼里漾起水光,看着稚宁被熏得又要咳嗽,拉起她的手,“她也抱了你。” 稚宁呛咳间得意一笑,“当然,我是她没过门的儿媳妇嘛,她很喜欢我的。” 说着,稚宁抬起两人相握的手,另一只手覆上应珣的手背。 “应珣哥哥,以后不论怎样、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阿姨对你的关心和爱没办法表达,换我代替她,你不会是一个人的。” 稚宁的话,完全出乎应珣预料,也和他今天见她的目的背道而驰。 应珣不敢相信自己能听到稚宁说这样的话,她不恨他吗?不怨他吗?不打算和他分手吗? 理智告诉应珣,这大概是一场梦,是他贪恋到极致疯了的幻想。 他唇瓣嗫嚅,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你……不怪我之前在废弃工厂带走了阮凝初吗?” 那一次,险些要了薄瑾屹的命,她绝望的样子让他害怕。 稚宁歪头轻笑,“你是要把苦衷解释给我听了吗?” 苦衷…… 她居然以为他有苦衷。 应珣自惭形秽,“你要听吗?” “你说我就听,不过应珣哥哥,你好像低估了我对你的感情,也高估了自己对我的好。” “你现在想想,我追了你多久?你又拒绝了多少次,这期间你做的伤人的事还少吗?” “我如果真的在意,早被你气死了,哪还能像今天这样把你占为己有。” “那天的事,我相信你一定会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有眼睛,能看明白许多事,你的解释想说就说,不想说……那我就等你愿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