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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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浴室肆意开来, 包裹着香草甜调, 像是两个身份彼此角逐撕扯, 最后融合成为逢魔之时那刻惊鸿一现的橘色调。 松田伊夏懒洋洋地注视着他, 开口:“你就没什么别的想法?” 他观察时不忘前不久对方的命令, 将扣子全数解开,却再没有下一步动作。 安室透转头看他。 目光在敞开的衣衫下大片刺目的白和流畅的肌肉曲线上一扫而过,很快收回。 他自医药箱中将用具挨个拿出, 手术剪、纱布、酒精、绷带…… 沉默地等待下文。 “钱和色现在可都在你家浴缸里了。”少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又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我在你眼里不会够不上后一个字的格吧?” 人为财死, 鸟为食亡, 没想到金发男人两个都不要。 “想要也得有命拿才行。”安室透终于抬眸, “只有被钱迷昏头的蠢货才会相信杀了你那堆美金真能打到自己账户上。” 松田伊夏笑起来, 刚勾起嘴角就扯动了侧脸的伤口,让他的动作有些许停滞:“哈, 没想到你还是聪明人。” 被他夸完,金发男人反倒拧起眉头。 他侧脸被利刃划破一道狭长的口,原本已经凝结的血疤因动作扯开,湿滑的液体自伤口流至下颌,滴在衣领处。 男人缓步走来。 修长的小麦色手指捏住下颚,蹭过嘴角,一路向上,最终停留在伤口处。 动作轻柔,指尖点过时似恋人间若明若暗的缠绵。 “看来前一个是没有了,但是后一个你还是有着落…嘶……” 话尾因脸侧突如其来的刺痛截住。 那双异色的眼眸骤然染上湿润。 一改之前的温柔。指腹暴戾地按在伤口中心,缓慢碾压,血珠从裂痕挤出,染湿手指。 然后蹭过下唇。 像是稀释的口脂,在嘴唇上薄薄染过,却被刻意涂抹出界,自唇角向外扯出一道渐淡的红痕。 紫灰色的眸子居高临下看来:“既然前一个已经没了,如果不想让后一个也没有,你最好收起这副表情。” 松田伊夏眨了眨眼,他想说话,但对方的手指还抵在唇角,只要有启唇的意图就会被物理性阻止。 于是他只能略微抬头,眨了眨眼睛。 没有仰头,只是往上看去,这个角度会让脸变得更小,眼睛反倒因为挡住眼角锋利弧度的黑发显得圆润。 覆着一层水光,显得格外无辜。 安室透:“……” 这小子又来这套。 他从那双无辜至极的眼睛和可怜表情上移开视线,然后又看见了对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这个表情瞬间失去所有说服力。 整个人头上顶着“我鬼混回来了”几个大字,身上破破烂烂只有表情无辜。 一说就道歉,道歉绝不改。 金发男人不动声色地松手向下,拉开了对方的衣领。 一处枪伤,在手臂位置,子弹估计也停留在里面。 他用力闭上眼,又很快睁开。 血腥气伴随着那股腥甜而腐烂的味道自前方蔓延,苹果清新的果香像是裹着蛇腹的壳。 灯光自头顶上方打下,他经常需要在浴室包扎伤口甚至做小型的取弹手术,所以给这里装上了冷白顶灯。 像是手术室刺目的灯光。 少年就在这样的灯光之中无所遁形。 子弹伤、刀伤、奇怪的不知道是何种武器造成的小臂上鳞片状的创口,将他的皮肤乃至衣物都被血染至殷红,再干涸为红褐色。 他表情坦然,眉眼间甚至带着满不在乎的散漫,就这样坐在别人家浴室的地板砖上,任由一只手臂被铐在头顶。 安室透在组织七年,即使是普通人落入鬣狗群都会被一拥而上分食,更别提少年还顶着一个巨大而高昂的标价。 足以让绝大多数人变成不择手段的亡命之徒。 他在追查的过程中很冷静。用波本的外壳露出锋利的獠牙,不择手段地网罗着一切讯息,情报,然后将一支支追击的队伍挡在抵达终点之外。 但他也深知自己的努力不过是杯水车薪。 当所有一切都涌向少年,试图分食血肉时,他在短短数小时内所设下的网不过只能拦住大多鼠雀之辈。 好友最后的亲人会死于刽子手下的恐惧和愤怒如同雪崩砸下,他在赶向目的地前脑内闪过无数次松田伊夏染血的、毫无生机的脸。 但对方没有,在两天昼夜不息的包围中,他受到的伤害甚至能用“轻”这个词来形容。 但男人的情绪仍未退却,只是从身体抽离出去,好似整个人都腾空。 在这种情况下,安室透却莫名比以往更加理智和缜密。 自见面起根深蒂固笼罩在松田伊夏身上的滤镜终于以一种惨烈的方式被打破。 男人不想回忆在抽离那刻自心底深处翻涌而立的无法忽视的恐惧。 这份恐惧裹挟着他,强迫他去认清一个事实: 每个人生来就是独立的个体。松田伊夏和松田阵平自始至终就是两个人。 即使他们是兄弟,即使他们血脉相连。 松田伊夏也不是一定会环绕着兄长的轨迹和立场成长,成为一个因为少有人管教而叛逆的好孩子。 安室透脑内又浮现出那天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