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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一点儿嘛哈哈哈。你女儿还在边上呢不是。” “是啊是啊。” “……” 气氛稍松,其他人也都纷纷跟着劝说了两句,投向张与乐的目光各个都带了点儿怜悯和意味不明的复杂与漠然。 一道道,像是凌迟。 她几乎不敢回过头去看顾屿脸上此刻的表情。 大脑有点儿空白,仓皇间,她看见了人群脚下一直侧摔在地一言不发的阿姨。 她狼狈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旁边立着的几个无动于衷的大人,或脸色怪异地漠然观望,或七嘴八舌地劝说着她爸,却始终没有一个人上前扶她。 阿姨仿佛成了个多余的人,被忽视,被羞辱,无人搭理,无人慰问。 她只是像个雕塑一样坐在破碎的酒杯残骸里。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遮挡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清表情。 张与乐忽然有些难过,她默默地挣脱那些如影随形的视线与打量,径直朝阿姨走去,然后蹲在了她的旁边。 这时身后却忽然传来了张天国的暴呵声。 “张与乐!你给我回来!不要觉得那女人可怜!她就是个婊、子!” 张与乐动作顿了几秒,却冷下了脸倔强地没有回头。 阿姨的手冰冷而颤抖,张与乐低垂着眸子,紧了紧她有些苍老干枯的手,像是某种无言的对峙。 “天国啊,大过年的,你干嘛呢……”顾奶奶站出来略微责备地看了一眼隐隐又要发作的张天国,然后转身对张与乐道,“乐乐啊,别管他,你带着阿姨回家吧,手都受伤了,回家处理一下。” 张与乐愣了下,扫了一眼阿姨撑在地板上不断往外冒血的手,忙扯了几张纸给她简单擦了擦,扶着她站了起来。 “阿姨,我们回家。”她低声说道。 阿姨踉跄了几下,被张与乐搀扶着站了起来,旁边漠然观看的人们也不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 张与乐站起来,转过身时,视线不经意间对上了顾屿黑漆漆的双眼,里面罕见地写上了几分怔然和复杂。 怔然。那是她最不愿看到的眼神。 张与乐冷然地别过脸,搀扶着阿姨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出了门,张与乐和阿姨上了出租车,一路无话。 夜色无边,街灯连缀成一片,点亮了整座城市,路上行人稀少。高高的居民楼里万家灯火,温暖又残忍。 司机坐在前头不停地哼着好日子的曲调,还摇头晃脑时不时地跟张与乐搭话。张与乐心不在焉地回了几句,司机见气氛不对也没再开口。 下了车,张与乐就拉着阿姨的手回了家。 路上很冷清很冷清,冷风吹着落叶打着旋儿在空旷的马路上远去。 她家那栋楼立在巨大的槐树阴影里,墙壁上的爬山虎张牙舞爪。 开了门,逼仄狭窄的家就呈现在了眼前,一种陈旧的味道扑面而来。 顾屿家给张与乐带来的短暂梦幻感彻底破碎。 张与乐有些恍惚地想,对啊,这才是她的世界,她属于这个世界。 她苦笑了一声,然后从抽屉里拿出药箱,转过身要给阿姨上药。 阿姨却猛然抓住看她的手,抬头眼神复杂地对上了张与乐的眼睛。 张与乐一怔。 “乐乐,对不起。”她说。 她脸上没有泪流满面,却也分明地布着几行泪痕,面色憔悴,眼眶深陷。 张与乐第一次觉得,阿姨也像其他四十岁的女人一样枯老了。 “为什么?”张与乐问。 阿姨却只是呢喃着重复着这句话,“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句一句,最后声泪俱下。 张与乐怔然地看着,一时间失了声。 阿姨抓着张与乐的双肩哭了一会儿,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毅然起身进了房间收拾东西。 和之前所有的阿姨一样。 张与乐没有惊讶,却还是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是她爸。 振动声咄咄逼人,张与乐没有动,一滴眼泪就这样猝不及防掉了下来。 她吸了吸气,忍住了。 阿姨动作很快,几乎立刻就收拾好了行李箱,途径张与乐时,顿了一下,最后打开门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门碰地一声轻响,房间里只剩下了张与乐一个人。 四壁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让她几乎有些喘不过气。 张与乐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良久才缓缓曲着身体,把脸深深埋了进去。 一种从灵魂深处冒出来的孤独和绝望让她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眼泪无声地流淌,湿了她的衣袖。 楼下隐隐传来男人和女人的吵架声,她没去管,她陷入了一种莫大的灰暗情绪里。 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楼道里忽然传来男人沉重的脚步声。 张与乐忙擦了把眼泪,起身进了房间。 几乎是立刻,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打开,然后那人长驱直入一脚狠狠踹开了她的门。 她爸几乎是暴怒地瞪着她,“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他妈!你还给老子放走了那个贱人!” “你知不知道她骗走了咱们家两万多块!” 张与乐霎时震在原地。 ☆、第34章 灯火通明,楼下大人们组了好几桌打牌,时不时传来喧闹声。 顾屿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手机发呆,一秒两秒,无人接听自动挂断。 这已经是他打的第六个电话了。张与乐都没接。 顾屿烦躁地把手机丢开,眼神复杂地望着天花板。 他想起张与乐最后的眼神,好似悲伤,又像是对这个世界的厌弃。 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想起那个一口一个婊、子不分场合发火的中年男人,他想起记忆里经常夜不归宿烂醉如泥的男人。 胸腔里猛然冒出一团愤怒来。 张与乐那么好的一个女生,这个男人怎么配做她的父亲。 顾屿隐隐握紧了拳头。 可尽管如此,尽管这个男人多么糟糕,他也依旧是张与乐的父亲。 这一点儿永远无法改变。也无法摆脱。 顾屿第一次觉得,原来生活这般无奈,一种根深蒂固的无奈。 在他十七年来短暂的一生里,虽然没有一帆风顺,却也没有过大风大浪,唯一令他不爽的唯有他爸。 可即使是他爸,也没有让他觉得这么无奈过。 这是第一次。 顾屿怔然地望着天花板,良久慢慢地松了拳头。 过了一会儿,忽然有人在外面敲响了房门。 “小屿啊,还没睡吧?奶奶给你端了夜宵来。” 顾屿回过神儿,从床上坐了起来,“没睡。” 奶奶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