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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眠一清二楚。 别说顾三清在单子上添减丹药,就是他在丹方上做手脚,顾清眠没准都能一眼看出。 所以他从来都知道,顾三清在用什么药,在吃什么方子。所以他也一直清楚,这个人的身体如何,哪里最薄弱。 这是他手里的一把“刀”,为顾三清量身而做。他有上千种方法杀了他,连毒都不必用。 故而他压根没有在核桃上下药。有着焚琴的无形之火灼烧,倘若药粉还能渗过,这仙神兵不要也罢。 顾三显然懂他言外之意,掂了掂那包粉末,看上头“静心”二字:“说罢,你要我用什么换?” 顾清眠想了想,凑去,贴着顾三耳朵低语相告。 焚琴道人素来聪慧,有些事只说一二,他能将三四也一并摸出。顾三眼底一惊,扭头问他:“你疯了?” 顾清眠笑了:“这是个好目标,我以后再做吧。” 接着他又嗤嗤笑道:“这样‘两清’,不亏吧?” 顾三坐回原处,顾清眠肩上血已止住。他站直,拍拍手,笑道:“那——我便先走啦?” 顾三皱眉,到底说了句:“我知道追杀你的人是谁。” “哦?”顾清眠笑道,“原还有人追杀我呢?” 紧接着他想到顾三不能太动气,只好摸摸鼻子,讪笑道:“一时嘴滑,一时嘴滑。” 逗惯了别人,有些收不住。 他笑了,难得正色道:“放心,我知道。” “知道是谁在追杀,也知道他们为了什么。” 他转身,负手,也不在乎将后背亮出来——他从来不在乎暴露弱点。只要手里抓着对方的命门,再怎么暴露,聪明人都不会真正下手。 “道长放宽心,账该算在谁头上,我心里有数。” 他身后,顾三却突然开口:“哦?有心上人了?” 房门才打开,门槛还没迈过去,顾清眠硬生生被绊得摔了一跤。他看见店小二错愕的眼神,爬起,一把关住门,扶在门扉,扭头问:“什么?” 顾三气定神闲,用白布擦净问尘上的血。他似乎觉得很有趣:“就是你让我保的那一个?我倒是很想见一面。” 顾清眠被气笑了:“别胡诌。你又不是不懂我。” 他这样的人,连真心都未必有,拿什么放所谓的“心上人”? “那可不一定。”顾三笑了,“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言罢,他手一挥,将门打开:“程舟那恐怕真的出了些事,过会儿我将他给你送过去。” 顾清眠摔出门外,客房门又当着他的面,“砰”一声闭合。顾清眠挑挑眉,拍衣而起。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莫不是他背后沾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顾清眠摸不着头脑,向小二又要了间空房。 这空房比不得顾三那间舒适,顾清眠却也不在乎。做修士时他随意惯了,修仙修出了股一贫如洗的仙气。故而他往椅子上一坐,随手从储物袋里摸出面破破烂烂的镜子。 他本意是胡乱照照。顾清眠凡人衣裳很多,但都是顾子清当年采买的,他穿时也未仔细看。别是后背上秀了什么大红牡丹,成双鸳鸯。那可就糟糕了。 谁知等他照了背后,却整个人一僵。笑容定在脸上,无处卸下。他屏住气,慢慢,慢慢地扭头,直到侧过脸,眼睛堪堪能看到镜中为止。 昏黄的铜镜里,发似泼墨,愈发衬得红绳如血。那血般的绳盘踞其上,抽出一对极薄极美的翅。翅上灵力充裕,固定住翅形,其上山川巍峨,长河漫漫,汇成方寸天地,发间河山。动静之间,恍若红蝶欲飞。 这放肆而隐蔽的思慕,这张狂又胆怯的期许。 蝶结。 作者有话要说: 程.惊慌失措.电灯泡.舟 其实玉祖宗之前就已经暴露了,电灯泡程没反应过来而已~就看有没有人挖得到那个糖了~ —————————————————————— 感谢 寻常百姓 大大的地雷~ 过敏已经好多啦~感谢小天使关心呀~ 第43章 第十六章 顾清眠一时怔怔。他维持着侧过头的姿势,一动不动看镜中人。 突然,有开门声传来,顾清眠一把将镜子扣在桌上。他心如擂鼓,而头脑一片清醒。就像百剑冢第一次见子琀,一重火一重冰,夹得进退两难。 有脚步声传来,伴着子琀的声音:“程舟那出了些事,他要先走。” 顾清眠听见自己笑问:“那前辈是如何回来的?” 他的声音似乎剥离了躯壳,仿佛他寄居在这幅壳子里,听着这幅壳子不知所谓地笑。 这笑笑得不好。 他心底想,显得有些太刻意了。 “能怎么回来?自然是走回来。”子琀毫无所觉,走到眼前,坐下,“再多给本座炼几份聚灵散,本座好维持人形。” 他撇撇嘴,倒了杯茶饮尽:“现在的小辈真是了不得,连本座也敢试探。” 顾清眠笑。 得,他千方百计想瞒住顾三清的,被云长离给试出来了。 顾清眠颔首。他又给子琀添了杯茶,笑道:“那晚辈现在去炼。” 子琀:“不急着这一时。本座问你件事——” 顾清眠却打断他:“前辈,这一诺,晚辈收不得。” 子琀愣了。顾清眠伸手,摸上发,将红绳一点点拆下。他拆得很慢,叫人分不清是结太复杂,还是他舍不得破坏。最终,他几乎完整地将蝶结放在桌上。真是很美一只蝶,子琀的妖力流转于上,蝶翼熠熠生辉。 子琀狭促笑了笑:“怎么,不好看?” 顾清眠道:“前辈,您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有些承诺,不是能随意给的。” 子琀盯着顾清眠道:“你见过江清,你该知道,我从不随意许诺。” “应下便是应下,担了即是担了,往后一千年,一万年,千万年,只要本座还在,这一诺便不会变。”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子琀起身,站到他面前,“本座身为十阶妖尊,与天地同寿,蝶结凡人给不得,本座给得。只要你敢接,本座必定敢给。” 顾清眠此刻还坐于椅上,他视线之内,正是子琀的腰腹。清濛濛的衣袍染着层水雾,带着来自冥玉的彻骨寒意,伴着久远的年岁,沉甸甸地压下来,压得人胆颤心惊。 顾清眠没有回话,他闭上眼。然而子琀的妖力无孔不入,水似地于四周流淌。那人的指按在他肩膀,隔着衣袍,他也能感受到力道。子琀一字一句道:“本座本不想逼得这么紧,可是想到江清,本座不敢不逼。” 江清多少次同他说,他性子太急,不好。江清多少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