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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干了四十年的活儿了……” 游淼摆手道:“不涨租,放心罢,好好孝顺你爹。回去过个好年。” 王氏在一旁听得脸色一变,游淼只是不管她,然而王氏只要站在身旁,游淼就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他知道王氏是来盯着的,以免儿子被自己夺了风头去。 游淼只觉一阵厌恶,倏然就觉得在家里呆着真的没意思,不如随便寻个地方,早走了算了。 “你来罢。”游淼示意游汉戈接手,转身就走。 “弟弟!”游汉戈在他身后喊。 游淼落寞地走在回廊里,一阵风吹来,满院花瓣飘零。 游淼听到游汉戈这么叫他时,心底依旧是有几分温情的,在京城的三年里,虽有一众朋友玩闹,却终觉远在异乡,寂寞凄凉。每次去李延府上,见着他庶出的弟弟,李延都没给过几分好颜色,玩的用的,都不许他弟碰一下,免得被碰坏了。 那时游淼自己想过,有个亲手足多好,自己要有个通透可爱的顽皮弟弟,决计不至于像李延这么待他。 然到得自己身上,家里多了个游汉戈,游淼一时又说不清是个甚么滋味了。 他倒是不怎么恨游汉戈,甚至不恨王氏,只是懒得与这俩母子说话,大家都在争取自己的东西而已,商人耳熟能详的一句话便是“趋利避害”,说得没脸没皮一点,便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要恨也是恨自己的父亲游德川,当年没点长进,折腾出这么一堆破事。 游淼站定,李治烽在他身后也站定,游淼说:“哑巴,说句话。” 李治烽眉头微微一动。 游淼说:“我不想在这家里住了,心烦。” 李治烽点了点头,游淼说:“去我娘生前圈的那个甚么地方,你去么?” 李治烽点头,游淼微微蹙眉,李治烽便开口道:“去,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游淼十分满意,打算朝父亲讨要一笔钱,远走高飞,不在碧雨山庄呆了,买个心静。 游淼举步进了厅堂,游德川正在与两位叔公说话,女眷们则在西厢,由马姨娘陪着。游淼揣着袖子,进去便笑着点头,说:“五叔公,八叔公。爹。” 游德川打住了话头,五叔公道:“淼子在京城学得怎么样了?” 游淼笑着说:“哎,回家读书,预备过几年上京去科举。” 游德川朝两名老者说:“北边这几年着实不安稳。” 八叔公点头,说:“德祐的商队,今冬不是还被劫了一会?” 游淼马上道:“对对对!我就在商队里……” 游淼绘声绘色,朝两名叔公说这事,听得老者一脸惊恐,游德川的脸上不住抽搐,游淼将事情经过夸大了十倍,最后道:“还好我在京城买了个家仆……” 游德川也是第一次听说,最后问:“来救你们的延边城防叫甚么名字?可得好好谢他。” 游淼说:“不知道,不用谢他了,以后有机会我自己来罢。对了,爹。” 厅内三人都看着游淼,游淼说:“明儿我去你上回说的那甚么山庄一趟,收拾收拾,好歹是我娘的地方。” “江波山庄?”八叔公问道,抬眼看了游德川一眼。 游德川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五叔公说:“你既是有心应考,就不用到江波山去,那处有甚么好住的?” 游淼笑着说:“在家里静不下来念书,换个地方,也好耳根清净。” 游德川道:“你就在家里住着,又去折腾这些事做甚?” 游淼道:“你就让我去罢,爹。正好我也想我娘了,娘生前留给我的东西,这么多年不管,横竖有点时间。” 游德川说:“不是爹不让你去,江波山庄这地方隔着江,风急浪险的……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游淼心里冷笑,昨日不是才说让我去那处?老头子今天怎么见了族人,又转话头了? “现在去学学。”游淼又道:“来日才好帮您打理家业么?” 两父子各怀心思,在族老面前交谈几句,两个叔公何等人精,早看出游淼归来后父子不和,五叔公静了片刻,说:“也难为你了,淼子。” 游淼嘿嘿一笑置之,八叔公又教训道:“德川,你在族会上说的话,须得算数。我们这把老骨头,来日一捧黄土,还得靠子孙们烧纸上坟,乔珂儿助你发家,你也得有情有义,不能厚此薄彼。” 游德川汗都出来了,连声道:“是是。” 31、卷一 摸鱼儿 正说话时,下人上来摆了午饭,游德川特地嘱咐了,让游汉戈进来一处吃,席间族老都在问游淼话,游淼上京三年,与江城的亲戚疏远了,便有一句没一句地答,游汉戈只是在一旁陪吃陪笑。 当夜游淼回房去,便动手收拾东西,前往江波山庄的事已经在府里传开了,王氏还特地送了钱过来。 管家捧着银两,在外头说:“少爷,这是夫人特地嘱咐小的送过来的……” 游淼说:“不用了,多谢她的好意,心领了。” 府里下人也没人来给游淼收拾东西,李治烽在房中忙上忙下,将物事收好,足有六口箱子。 管家又道:“少爷,老爷请您去书房……” 游淼道:“让他少啰嗦,我不在家过年了。” 管家也不与他多说,回去回报,少顷又送来地契,说:“老爷让少爷收着,这点银两,供少爷过去了花用。” 木棋儿送了江波山庄的地契与账本进来,游淼在灯下看了一会。 “木棋儿你跟着管家去。”游淼说:“暂且不用你伺候了,有李治烽就成。” 木棋儿站在地下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挤出两颗眼泪,说:“少爷……” 游淼不想带他去,免得误了他,也知道木棋不想跟去,现在打发走,总比一路跟着的好。况且其他人都被支走了,光剩个木棋儿被放他房里,王氏肯定也与他说过什么。猜也是让木棋儿盯着自己,不带走,让他留山庄里,也是免得他难做。 游淼只想在山庄里过个年,年后看看有甚可图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以江波山庄的地契拿去作抵押,到扬州城去赁十年的银两,这么一来起码也有五六千银子,再拿着去京城,使点银钱,寻户部尚书的儿子批张文书,买一堆货,到塞外去卖。 这么倒腾几次就有钱了,金山银山,指日可待,游淼将前景想得甚是乐观,犹如拿着俩鸡蛋便在做蛋孵鸡鸡生蛋的春秋大梦一般,于遐想中进入了梦乡。 这夜里睡得甚是不安稳,翌日天不亮时游淼便醒了,问:“什么时辰了?” “五更。”外头李治烽翻了个身,起来伺候。 游淼本想再躺会儿,但只觉光躺着也睡不着,不如早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