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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意外之喜

    第二十八章 意外之喜

    孩子,有时候真的要看缘分。

    如林秀,不过酒醉后一夜春宵便珠胎暗结;如温陵,却是到了成婚后的第六个年头才有的。

    各人有各人的儿孙命。

    盼着,盼着,也到和梅逍成婚的第八个年头了,急,也不急,上天自有安排。

    再者,家里还有个小柳儿可以玩耍。

    梅逍坐着大当家的位置,自然不得清闲,少不了东奔西跑、巡视铺子,青秀整日跟在梅逍左右,时常见不到人。

    温陵更不用说,虽是个不喜言语的性子,但凡有疑难杂症寻上门来,还是乐意伸出援手的,故而也时常见不到他的人影。

    说来说去,好像移居到江南后,也就祁怀瑾最闲了。理所当然的,看顾小柳儿的重任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第一年,你逍姨姨带着我去了漠北,举目望去,黄沙遍地,那一刻,我们骑在骆驼上,是多么地渺小,但心中一片宽广……”温和的男声饱含着无限怀念。

    “姨……姨……姨……”清脆的孩童声随声附和着。

    “后来,我们去了大雪山,冷得很,你姨姨用貂皮大氅裹着我们两个,走了好久好久,终于见到了雪莲花,那是我第一次见活着的雪莲,嗯……白得纯洁无瑕……”

    “呀……呀……”

    “她还带我在深林里守着昙花盛放,在祁山山巅摘果子吃,在林间的小溪里抓鱼来烤……唔,梅逍带我玩了几年来着,两年?三年?后来我们就在江南安家啦……”

    “家……家……”

    “再后来……”祁怀瑾一把将在小榻上玩的小柳儿抱进怀里,心情舒爽,“再后来你阿爹就有了你,我们家最最可爱的小柳儿宝贝就出世啦!”

    小柳儿“咯咯”地笑着,抱着祁怀瑾的脖子直乐呵。

    将人稍稍抱远了一些,祁怀瑾偷偷地和小人儿说着小秘密:“要是以后逍姨姨和姨夫有了小弟弟小妹妹,小柳儿会喜欢吗?”

    小柳儿仿佛能听懂似的,在祁怀瑾怀里一个劲儿地拍着手蹦跶。

    “哈哈哈哈,我们家小柳儿以后一定是个好姐姐!”

    从前的二十五年,祁怀瑾一直被皇家的礼教、规矩、责任拘束着,堪为皇家的典范,凛凛不可侵犯。如今,被梅逍散养了七八年,倒是越来越有烟火气,越来越少年心性了。

    梅逍来后花园寻人的时候,就看见自家男人抱着小柳儿笑得正欢,老远都能听到两人琅琅的清脆笑声。

    “吃饭啦!”梅逍好笑地捏了捏小柳儿的鼻子,从祁怀瑾怀里接过人,顺手也把他拉了起来,借着小人儿转头的空档,趁机偷亲了祁怀瑾一口。

    祁怀瑾捂着被亲的侧脸,羞赧地瞪了她一眼。

    廊下还有好几个侍从呢!

    今日的午膳倒是热闹,居然温陵也在家。四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儿围坐在小圆桌边,其乐融融。

    梅逍与青秀自幼便在一起,与其说是主仆,倒不如说是好友。

    梅逍向来没多大的规矩,祁怀瑾出了宫,也越来越不讲究什么了。

    倒是“食不言”这一条还继续保持着,偶尔梅逍提起什么话头才低声接上几句。

    许是在后花园里用了些茶水,祁怀瑾看着满桌的佳肴,不是很有胃口。

    梅逍见人恹恹的,挽袖为他舀了一碗豆腐鲫鱼汤。

    昨天夜里,他就想着喝了,梅逍刚想吩咐人去准备,哪成想刚刚还说着想喝鲫鱼汤的人已经睡熟了。摸了摸他汗湿的头发,想来是之前的欢愉累着了。

    今日一早,梅逍特地和膳房嘱咐午膳加一道豆腐鲫鱼汤才出的门。

    鲫鱼汤煮得汤汁浓白,鱼肉酥烂,豆腐细滑,加之漂浮着的翠绿葱花点缀,引得人馋涎欲滴。

    梅逍耐心地挑掉碗中的葱花,将碗放进祁怀瑾的手心,深藏功与名,道:“想什么来什么,快尝尝。”

    祁怀瑾捧着碗,暖暖的温度透过碗壁传到自己掌心,强压下喉间的不适,浅浅地送了一勺入口中。

    往日鲜美浓郁的汤汁,不知为何,今日如此腥气。祁怀瑾忍着腥硬是咽了下去,不知牵动了哪里,喉间一阵翻江倒海,一股脑儿地欲要呕出。

    祁怀瑾匆忙放下碗侧过身子,单手掩唇,频频干呕。梅逍忙上前抚着他的后背,祁怀瑾另一只手不断地推拒着她,但她就是不离开,终于忍不住,一呕而出。

    围在他身侧的梅逍将将好,不偏不倚,被吐了一身。

    一旦松了口,祁怀瑾便止不住了,紧紧攥着梅逍的袖子不停地呕着。

    呕出来的不过是一些水液,看来他这大半日都没怎么进食。梅逍不断地拍抚着他的后背,帮他顺着气,祁怀瑾呕得没了力气,但还是软软地推着她。

    不要过来,走开,走开,脏……

    祁怀瑾吐得天昏地暗,但腹中空空,已经吐不出什么东西了。突然喉间一酸,一股酸涩液体吐落在地,溅在了两人的鞋上。

    竟是连酸水都吐出来了!

    梅逍求救般望向温陵,奈何祁怀瑾双手都紧紧攥着衣袍,无法下手把脉。

    温陵隐隐有了猜测,在祁怀瑾背部轻按了几下,呕吐声渐渐好转了不少,这才对梅逍道:“你先带他回房休息,我马上就来。”

    不避污秽,梅逍一把横抱起了人,直奔卧房。

    将人安置在床上,梅逍就着侍从打来的水为他擦拭,虽然她的脸上看似平静,但手却在发抖。

    祁怀瑾抓住她为自己擦脸的手,有心想要安慰她,按下又一阵的不适,开口:“我没事……”

    声音有气无力,脸色苍白,梅逍怎么相信他没事,但还是在他的注视下点了点头,强笑道:“嗯,我知道。”

    轻抚着他汗湿的鬓角,梅逍说不出此刻心中是怎样的感觉。

    担心,紧张,亦或是……恐惧。

    温陵按的那几下似乎是有点作用,祁怀瑾不再干呕,嘴唇却越来越白。

    梅逍双手探到被子下面,掰开他紧紧攥着被单、冷汗涔涔的手,自己与之交握,却不言语。

    祁怀瑾被发现了,也就由着人握着自己,侧躺着面向梅逍,声音很轻,带着些微抱怨:“你老是这样……”

    你老是这样,看不得我一丝隐忍。

    梅逍幽幽地望着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不开心的气息,良久才开口:“你自己想想,若是再瞒我,你答应过我什么。”

    本该是疑问,却是陈述的语气。

    面对梅逍的“兴师问罪”,祁怀瑾向她的方向更近地靠了靠:“好,我知道。”

    还有点淡淡的不适,但闻着那人身上独有的馨香,祁怀瑾渐渐地睡了过去。

    梅逍目色沉沉地看着睡梦中都微微蹙着眉的男人,加之心中那个隐隐的猜测,不知是喜还是忧。

    ***

    祁怀瑾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床侧的梅逍,还是保持着自己睡前的姿势。

    房内已经掌灯,想来已经入夜了。

    “可饿了,小炉上温着鸡丝粥。”见人醒来,梅逍微微倾身靠向他,五指成梳,轻轻梳理着他的青丝。

    “嗯。”祁怀瑾轻阖着眼眸,享受着她五指的按揉。腹内空空,确实有些饿了。

    听到男人说饿了,梅逍将人抱着半坐起来,往他身后塞了几个软枕,这才拿过温着的粥碗。

    与午膳时不同,可能男人真的饿了,很快就在梅逍的喂食下,下肚了大半碗粥。

    米粒煮得软烂,入口即化,带着鸡丝与米粥的清香,令人食指大动。

    一碗粥下肚,祁怀瑾懒懒地半靠在软枕上,一本满足,看着梅逍放好碗勺,挤了块温毛巾来给自己擦脸擦手。

    “温陵怎么说?”祁怀瑾此刻一动都不想动,由着她细细地擦着自己的每一根手指。

    梅逍垂眼,注意力都放在自己擦拭的莹润手指上。见她不回答,祁怀瑾反握住她为自己擦拭的手,轻轻地摇晃了一下。

    仔细地擦完他的右手,梅逍执着他的手,轻轻地放在了他坚实的小腹上,不说话,只微微对他笑着。

    双手交叠,感受着手下有力的起伏,祁怀瑾的心跳渐渐加快,砰砰砰地,越来越快。

    握紧她的手,祁怀瑾小心地看着她的神色,迟疑地开口:“阿逍……你……你不喜欢?”

    梅逍在心中苦笑,果然,他们两个人,谁想瞒着谁,都难办到啊。

    “你这样,它会不高兴的……”

    “为妻当然高兴,高兴得……不知所措而已。”

    “别怕,”祁怀瑾将她拉进自己怀里,紧紧地抱着,仿佛要将自己的坚定传递给她,“我们都会平平安安的,你还要带我去看我们在漠北种下的那棵沙柳呢,你忘了吗?”

    对于子嗣这件事,梅逍好像一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是祁怀瑾始终记得,林秀生产的那一晚。

    比起自己对生产未知的惊慌,梅逍她,好像比自己更加恐惧,甚至提出了不要孩子。

    原因,他一直是知道的,但是,他不怕。

    我们,都会平平安安的。

    是夜,一直独占欲极强,需要搂抱着祁怀瑾入睡才罢休的梅逍,破天荒地,安安耽耽地窝在男人的怀里,一整夜。

    没有谁一直都是坚强的,铜墙铁壁之人也有脆弱的时候,只愿每个脆弱时刻,都有人可依,有怀抱可暖,有胸膛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