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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挨罚投肉壶,情感郎君结鸳鸯

    夜幕低垂,长旻街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楼阁似烟花色海,小贩当街喧夜市,沿街叫卖各有其声。

    长旻街共九桥二十一巷,店肆繁多似星罗棋布。

    生意以长兴楼最为茂盛,楼外缚彩楼欢门,楼内雕梁画栋,灯烛荧煌,数百妓女粉状敷面,聚于廊面搔首弄姿,以待酒客召唤。

    那长兴楼门槛甚高,单止一席酒,也费足千两白银,纵是如此,楼内仍旧座无虚席,小二忙招呼不迭,恨不能脚踏风火轮随意西东。

    后厨亦是煎炒烹炸、油盐酱醋,锅碗瓢盆叮当作响,好不热闹。

    且说蔺大掌柜坐账台后头,只顾兀自埋头算帐,片刻不得闲。

    此人生得好模样儿,巴掌大白净面庞,凤眼微挑,削尖下巴,素日眉眼含情,一张玉面未语先笑,纵与三教九流相交,亦可谈笑自如,端的是圆滑伶俐、精明狡黠之人。

    此时正单手持一珠玉算盘,纤纤五指拨弄不休,一手忙记账,偶识出几个泼天富贵的熟客,方赏脸起身照应一番。

    待折身回去,忽闻伙计附耳低言。

    蔺掌柜微一怔,眼波流转,遂低声吩咐道:教账房老李头替我看着,我去去就来。

    语毕,径奔一号厢房去了。

    须臾到了门口,挝阖入,旦见里面黑压压一屋子捧拥伺候,鼓乐喧阗,笙歌迭奏,酒泛金波,肴如山叠。

    席间端坐一华服男子,头顶东珠镂金冠,身着绫罗对襟紫袍,腰系麒麟纹玉带钩。约莫三十光景,生得方脸盘,浓眉大眼,宽鼻阔嘴,蓄一把络腮胡,不苟言笑。

    不是那喜怒无常的冷六爷又是哪个。

    众酒妓歌舞吹弹之际,听闻声响,忙起身向掌柜行了万福,继又动起乐来。

    蔺玉楼见过王爷,遽磕了头,满面堆笑,昵他身旁立着,执壶斟酒,双手敬奉道:

    今日有幸得蒙王爷光降,顿使寒舍蓬荜生辉,还请王爷宽坐片时,以毕余兴。

    说罢,吩咐歌姬唱一套新词。

    粉头当下朱唇启,皓齿露 ,拿着琵琶弹唱南曲,歌喉婉转,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更有舞姬相伴,身姿蹁跹。

    冷正升见蔺玉楼陪吃了几钟酒,脸上透出红晕来,眉眼撩人,一舒手把他面对面搂在怀里。

    蔺玉楼口噙佳酿哺予他吃,两个一递一口,又捻了颗红紫紫桑葚。

    冷正升偏过脸去,嫌酸不吃。

    蔺玉楼只管揽着脖子,搁到嘴边,笑道:我的哥哥,今日我手里拿的东西你不吃,怕是有别的心上人了罢?

    冷正升稍作迟疑,终是梗着脖子张口接了。

    二人静静听会儿曲,冷正升摸到底下,撩起蔺玉楼外衫,半褪裤子,摸弄两瓣软柔柔、白馥馥莹玉般屁股。

    又见桌上摆一盘樱桃,红玛瑙般晶莹剔透,戏道:

    本王与你行个酒令如何?本王若接不上,自罚吃一钟酒,你若接不上,便教本王投个肉壶。

    说罢,取了枚殷红樱桃,摸到私处,抵着穴缝滑动。

    蔺玉楼凉得一激灵,笑嗔他忒没廉耻,旋即吩咐酒姬都上桌来,又差人取来骰子和花名签。

    第一回掷个四点,数去该舞妓云娘,云娘便抽了一根,题字“杏花”,云娘答: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轮到蔺玉楼,答道:薄薄春云笼皓月,杏花满地堆香雪。

    冷正升末位答题,沉吟片刻,却以答得迟为由,叫粉头撺掇着吃了一钟酒。

    第二回掷个六点,题字“杜鹃”,该蔺玉楼答,眼波流转,答道:日暮风吹古原树,杜鹃啼遍满林花。

    粉头掩唇笑的要不得,纷纷道:非也非也,先前教如月说去了,蔺掌柜素来过目不忘,今儿怎的忘性这般大。

    错既酿成,自是悔不得,蔺玉楼半推半就,教冷正升在花穴里打了颗樱桃,直中花心。

    几番轮回,都吃了些酒,冷正升共吃了三钟,蔺玉楼花心夹满五颗樱桃,不觉春心荡漾,淫水溢出,花穴深处胀鼓鼓痒到心窝,遂急得摆手,嗔道:

    好个作怪的冤家,想要只管行事罢了,怎的这般捉弄我。

    冷正升既得了趣,也不难为他,抠出穴里樱桃,果肉娇嫩,不免破碎,又以帕不住揩拭溢出津液,蔺玉楼羞赧不已。

    清理良久,见蔺玉楼由着自己摆弄,老实乖觉,遂乘欢喜开口道:玉楼,本王上回与你商量之事如今意下如何?

    蔺玉楼秋波流转,轻声道:王爷既未讨到回话,心中合该有数了罢。

    冷正升冷冷道:本王亲听你讲。

    蔺玉楼止抿唇,但笑不语。

    冷正升见他这般执拗,登时五脏气冲,脸一沉,一脚把桌子踢倒,碟子酒盏打个粉碎。

    屋内登时死寂一片,粉头俱唬得魂都没了。

    蔺玉楼见势头不妙,使眼色令酒姬先去,这厢由自己应付。

    话说二人自打上回不欢而散,迄今已逾数月,那冷正升迟迟等不来蔺玉楼回话,便憋气不见他,偏蔺玉楼也是强性子,二人相持数月,终是冷正升耐不得找来。

    冷六爷本就有口恶气揣在怀里,而今见蔺玉楼又拂逆自己心意,焉能不恼,遂令其褪去衣裳,赤条条跪好。

    蔺玉楼依言双膝跪下,延挨不脱,冷正升气急,不由分说,上前三两下扒个精光,指着骂道:

    没良心的东西!本王恁些年怎生待你,你心中合该有数。而今三番四次教你歇了这长兴楼,同本王归去,如何不依?

    蔺玉楼咨嗟,垂眼答道:王爷厚戴,玉楼不敢有忘。昔年老家河堤溃破,水流决溢,玉楼痛失全家,一路颠沛流离,若非托赖王爷扶助,恐早已冻馁而亡。实对王爷说罢,王爷恁些日子不来长兴楼走走,玉楼晓得王爷恼我,却止不住没日没夜只是想王爷。

    冷正升冷哼出声:休拿花言巧语哄撮本王。

    蔺玉楼道:我要有一句妄言,便把身子烂化了去。天可怜见,我止撇不下这长兴楼。满腔心血罄尽,一桌一椅皆经由我手,若要抛闪,委实舍不得。

    良久,方闻冷正升叹道:与本王相伴可有个不好的,何苦干这等营生?市井商贾,不勤不得,事可为而患难测,纵使盆丰钵盈,也没的十分尊重。你倘若求财,不打紧,本王只管予你便是,断无分毫鄙吝。

    语罢,却见那蔺玉楼美目噙泪,兀自伤怀道:王爷心中竟把玉楼这般看待…

    二人相识相恋数载,冷正升晓得蔺玉楼并非图财,且心气极高,暗道不妙,忙拉他起来,披上衣裳,搂在怀中,好生哄撮一番。

    蔺玉楼心里万般委屈,由不得扑簌簌落下泪来道:

    王爷算计倒好,要我作陪,只不提予我名份,原是我蔺玉楼区区市贾小人,世俗贪鄙之辈,没的十分尊重,王爷不放在意里,恼起来把人剥光了折辱。而今连月不来,倒叫我好生记挂,可王爷身在宫里,我如何寻去?王爷却只顾劈面数落,也不曾想,他日倘顽耍厌了,把我不待见,我就是想死了,又找孰人说理去?

    冷正升吃了好一顿埋冤,非但不恼,反倒化嗔为喜,忙拿汗巾子抹泪,安抚不迭。

    蔺玉楼得他好言宽慰,情绪渐安,递酒与冷正升,复又跪地,磕下头去,柔情软语道:

    王爷常道钟情玉楼一人,玉楼亦然。长兴楼终日贵人云集,少不得趋奉谄媚之辈,玉楼统统入不了眼,甘愿一生与王爷铺床暖被。止玉楼望请两件不情之请,王爷倘依了,玉楼这便忍痛舍下买卖,只管与王爷白头相守。

    冷正升一手接酒,一手扯他起身,教他但说无妨。

    蔺玉楼婉婉道来:

    其一,玉楼做不得小,王爷诚心要我,便昭告天下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我过门。

    冷正升本就有此打算,当下欣然应喏。

    其二,常言道:佛烧一炷香,人争一口气。玉楼出身寒微,却禁不得一些欺辱,王爷切莫同今日这般糟践,叫人好生心寒。

    冷正升一心要他,焉能有一个不答应,当下应喏,复又许下百般承诺,恨不能掏出心来与他瞧。

    蔺玉楼道:既真心娶我过门,可上紧些,莫丢我兀自昼夜悬望。

    那冷正升听毕一席话,满心欢喜,说道:你的情意,本王心知肚明。莫须愁忧过虑,本王自有安排,定速把婚事操办停当。

    蔺玉楼闻言,终破涕为笑道:我的哥哥,这般正合我意。

    二人相搂相抱,你一钟我一盏,饮酒说话到天明,蔺玉楼款留不住,送至门首,冷正升上轿,一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