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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章:设计

    自许江湖侠义的伦斐尔,第一个不能忍受,赶回国内想要处理此事,但到了素蓝西亚,才晓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一个是国王陛下,一个是大祭司,光是这两个的身份地位,就不是区区一个王子能够撼动,更何况……整个索蓝西亚的统治阶层,几乎都站在他们两个那边,大祭司平时所举办的各种乱交、淫交宴会,除了葛林斯王之外,也邀请了这些将军大臣、王公贵族参加,大家平常都是玩在一起的淫伴,现在当然不会碍事。

    伦斐尔此时才知事情严重,自己一个人做不了什么,但最让他奇怪的,就是整件事情极为不合理。

    大祭司修练魔法出岔,行为异常,这还算解释得过去,葛林斯王也有过搞大岳母肚子的不良纪录,变得好色贪淫,不算太奇怪,但那些在淫交宴会中玩到忘我的贵族与大臣,里头有许多都是刚正不阿,甚至不近女色的性情,这些精灵怎么会忽然玩女人玩到失了本性?一个也就算了,各个都是如此,这变化还发生在短时间内,就像完全变了一个灵魂?

    伦斐尔察觉到事情不单纯,但仅凭他一个,又做不了什么,只得步步为营,勇于任事,尽量执掌军政大权,试着改变眼前的情况。

    慢慢地,一切变得很奇怪,如果说大祭司、葛林斯王的所作所为,之前是从小恶变成了大恶,那后来所发生的事,就无关乎恶与不恶,整个失控了。

    乱交淫宴的举办,从几个时辰,变成了几天几夜,原本还对丑闻恶名存有忌惮,不敢让丑事外扬的葛林斯王,越来越肆无忌惮,不但无惧旁人耻笑,甚至失去了羞耻的观念,主动做出一些荒唐透顶的言行,包括鼓励臣下乱交、要求臣下带妻子一同参与淫宴,交换性伴侣、偷偷跑到臣下的住处,不搞臣下之妻,却与打扫庭院的女佣搞乱父。

    当父亲终于玩起国王新衣的把戏,索蓝西亚史上第一位裸体国王出现,伦斐尔目瞪口呆,只觉自己仿佛身在梦中。更糟糕的是,这些现象不单只是发生在葛林斯王的身上,整个索蓝西亚的宫廷,那些重臣对主君的荒唐作为微笑以对,看见主君的裸体招摇过市,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我那时常常在想,究竟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掉了?为什么这么不正常的事,他们都没有反应呢?」

    伦斐尔的话,让我和冷翎兰非常能体会,因为我们到索蓝西亚之后所感受到的,正是这种极度错乱的感觉。

    「我父王还有那些同胞,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我也不清楚,但我王少明白,一切的根源就在大祭司身上,是他让素蓝西亚失控的……唉,我明知这样,却无力改变什么、阻止什么……」

    努力想要取得大权,扭转乱局的伦斐尔,后来也碰到了障碍。为了制衡伦斐尔,葛林斯王分权给三王子雷曼,让两兄弟彼此对抗,但雷曼庸禄,又对权力斗争不感兴趣,完全对大祭司唯命是从,所谓的制衡斗争,根本是伦斐尔与大祭司在斗。

    这几年,伦斐尔的处境倍觉艰难,基于立场,他不愿也不能向外界求助,大祭司又开始制造末日战龙,虽然说是为了增强本国防御,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志在外界,意欲侵略,伦斐尔越看越惊,最终决定破坏末日战龙,一场奇袭失败,差点连命部保不住。

    「我一直不明白,大祭司是修练走火,性情大变?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理由?但从百里将军的描述听来,事情恐怕不是修练走火那么简单,他化身黑气、肉体时老时少……这、这真的是精灵吗?还是什么别的生物?」

    伦斐尔忧心仲仲,我看他这副样子,倒是想起了别的问题。

    那个妖物被我刺了一匕首,伤势不晓得怎么样?他死与不死是一回声,但阿雪能不脱离他的控制?现在又怎么了呢?唉,真是放心不下……

    自从大祭司现形,我把整件事想通之后,就明白了一件事。阿雪当初能量冲突的情况,普天之下无人能治,纵足以白拉登的通天之能,也只能指点我来索蓝西亚取大地之心,但那大妖人不单解开阿雪的棺木封印,还让她清醒,活动如常,甚至可以战斗,这种本事……实在难以想像,我一直想不通,他哪来的这种本事?

    可是,从伦斐尔的话听起来,这个大妖人非常精擅灵魂、精神方面的学理,本身的肉体也变化不定,无形无拘,普天之下,要比起这两方面的同时专精,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人有这样的本事。

    也就是凭着这方面的惊人手段,他把阿雪的肉体再一次进化人形,还对灵魂、精神进行操作,让天河雪琼取代阿雪,更不知道用什么手法消去了阿雪体内的能量对冲,使她行动如常。

    有这种技术与背景,难怪救得了阿雪的不治之伤,这不晓得该不该算因祸得福?不过……这家伙本事那么大,要彻底击败他或杀他,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咧。

    白拉登设计龙牙战棋的时候,肯定是预备打大规模战争,不是用来打单对单的小战斗,要不然,龙牙战棋的功能不会这么全面性,彼此间相互辅助,各具长处,几乎无懈可击。

    在洞窟内首次看龙牙战兵肆虐时,我心中对白拉登佩服得很,如果他不是一直冷眼旁观,而是在黑龙会、反抗军之间择一相劝,东海的均势早就被打破,结果不会是现在这样。

    今天,这个人的厉害将由华尔森林内全体精灵共同体验,前后不过两个多小时,龙牙战兵让半座华尔森林陷入大火,死伤数目更在万名以上,环顾索蓝西亚的历史,从未有过如此惨烈的纪录,被敌人侵入首都,还造成这样重的伤亡。

    黑武士刀剑不入,水火难伤,力大无穷,勇悍绝伦,几乎可以说是综合战力最强的兵种;装甲炮兵、半人马战骑、地行龙车骑兵,数目虽然下多,发出的攻击却都是大范围、大排场,一下就放倒几百敌军,更别说还有两个半身邪女,呼风唤雨,招雷引电,频频发动杀伤力极大的攻击魔法,把精灵那边的魔法师、弓箭手团轰得哭爹喊娘,屁滚尿流。

    龙牙战兵的主帅,孤身站在所有龙牙战兵的正中央,好像是在接受保护,但由它身上所散发出的森冷气势,让百尺之内如同冰窖,凡是进入气机影响范围的生物,都冷得直打哆嗦,令人不得不相信,它只是不屑插手眼前的战局,冷眼旁观,不则……

    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孔,我心里感慨良多,不晓得白拉登为何要把它制造成白起的相貌,白拉登与白起又是什么关系?这两个人同姓同宗,该不会是亲戚吧?

    不过,如果真是白起在此,还可以攀交情、拉关系,免了这一场兵灾,但现在这情形……百分百没人情可讲,伦斐尔今天要怎么摆平这场面,还真是一件大工程。

    「各军听我号令,不要盲目进攻!」

    伦斐尔乍然现身,精灵们看到他,士气大振,欢声雷动,原本混乱的攻防得以整合,威力大了许多,伤亡也少了些,但战况却没什么改变,也占不到优势,龙牙战兵虽然是被万军包围,可是感觉上一点也不像是被围的,频繁发动强猛攻击,精灵那边要非常吃力,才能抵挡得住。

    「百里将军,眼前战情不利,请问你有没有什么看法?」

    伦斐尔没找冷翎兰,却是问我的意见,这点未让我受宠若惊,只觉得是麻烦掉了下来。

    事实上,自从龙牙战兵被释放出来以后,我就一直在想解决的办法。知己知彼,这是破解僵局的唯一法门,白拉登把战棋交给我,却没有告诉我制造详情,我对这战棋也不了解,一切只能凭靠观察来找答案。

    这些龙牙战兵有自我意识,这是可以肯定的,但他们发动攻击与破坏的根源何在?是依照黑暗本能,摧毁一切眼前看到的生命?或者……是针对某些目标?

    白拉登这样的人,一步百计,一个行动里头可能藏着许多深意,我到现在也还说不准,他把龙牙战兵交给我,到底有多少目的?尤其是……索蓝西亚藏着这样一个大妖人,我事先不知,但白拉登也不知吗?

    这一路上,白拉登所提供的素蓝西亚情报,完全没说到大祭司的异常,但从伦斐尔说的话听来,大祭司操控索蓝西亚政局的事,并没有多隐密,我不知道是正常,但白拉登一无所知就说不太过去了。

    假如白拉登知道,那他赞助我这趟索蓝西亚之行,会不会另有什么目的?末日战龙的设计图原本是他之物,他与大祭司也说不上无冤无仇,万一他打算干掉大祭司,那我就成了他可利用的工具。

    单单凭我一个人,哪有能力杀大祭司?可是带上龙牙战兵,一切的情形就不同,如果龙牙战兵把大祭司围起来打,不管这妖人多有本事,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唔……我越想越觉得自己所料无差了,特别是,我观察了一阵子,龙牙战兵的动作有些奇怪,如果它们单纯是凭照本能,摧毁眼前的生物,那其实可以采用更有效率的战术,伤亡也会比现在更大得多。

    然而,龙牙战兵的行动,却只是单方面承受攻击后,发动反击,偶尔一下主动抢攻,攻势也不甚猛烈,龙牙战兵的主帅更是站立不动,一令未下,那种神情好像……好像在寻找什么,搜寻什么。

    倘使我猜测不错,龙牙战兵就是白拉登送给那个大邪人的重礼,洞窟里要不是那邪人溜得快,大概那时候就全面开打了。大邪人离开王宫之后,一直没有再出现,看来多半不是伤重藏匿,而是躲着龙牙战兵,省得一露面就成标靶。

    白拉登会特别帮索蓝西亚除害?这哪有可能?他才没有这么好心,应该是为了什么好处,或者过往有怨,借机报仇吧?不管答案是什么,只要能找出那个大邪人,就有可能驱虎吞狼,一举搞定两大麻烦。

    想是这么想,但却不能说出来,因为我刚刚把这些龙牙战兵的出现,全推在大妖人的头上,现在要解释什么都是自打嘴巴。

    「百里将军,你没有什么意见吗?」

    伦斐尔看我沉吟良久,始终未发一语,开口追问,旁边的冷翎兰见我默不作声,早已手痒,一步跨出。

    「我们什么也不了解,哪会有什么意见?还是由我先去试试,和这些妖物过两招,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

    「慢!」

    熟悉龙牙战兵的威力,我怎么可能放冷翎兰去冒险?若是被龙牙战兵缠住,无法说退就退,那就很危险了,更何况现在想到可用龙牙战兵去对付那个大妖人,若因无聊的战斗,消耗掉龙牙战棋的能量,那就得不偿失了。

    拦下冷翎兰,我并没有什么好意见,只是不想她跑去盲目乱打,受到伤害而已,下过,目前这种情况,如果完全不帮手,那对伦斐尔也不好交代,正当我感到苦恼,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变局忽生。

    龙牙战兵中火力最强猛的炮怪,一下子转过方向,炮击左侧的一个黑武士,而附近的两个半人马战兽也拉弓射箭,朝那个黑武士射击。炮击加箭雨,威力万钧,即使龙牙战兵本身的防御力极高,却也承受不住这种复合攻击,那个黑武士兵卒大叫一声,炸得粉身碎骨。

    「呃!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战斗,忽然变成自己人打自己人,这可着实吓了我一跳,而这种诡异情形并非偶发,继那个黑武士被粉碎后,龙牙战兵开始了激烈的内斗。

    最开始,是几个龙牙战兵同时锁定一个目标,同时发动攻击,将目标物彻底摧毁,打完一个之后,马上又切换成别的目标,但连续几个龙牙战兵被摧毁后,整个混乱情况彻底失控,不管是什么炮怪、车骑兵,还是半人马、黑武士,全都像是发了疯一样,胡乱攻击身边的一切,既攻向精灵那边,也没忘记向附近的同伴开打。

    这么一来,场面比先前乱上十倍,我觉得龙牙战兵根本是失了目标,开始无差别攻击,放眼望去,枪林弹雨,烽烟阵阵,每一处都是爆炸声隆隆,我们站得虽然远,却也被波及,龙牙战兵的攻击落在附近,断树裂地,把大片沙土炸得翻掀上去,再哗啦哗啦地洒落在我们头上。

    「撤退!快退!」

    伦斐尔眼见情势不妙,下令撤退,想要减少精灵们的死伤,但雾色渐浓,他的命令在大雾中执行不易,到处都是士兵的怒吼与嚎叫声,而这些声音又总是被连串炸裂声响给吞没,每一声爆炸都伴随着精灵的死亡,伦斐尔又忧又气,却无力挽救些什么。

    冷翎兰想要趁乱去摧毁龙牙战兵,再次被我拦住,不想让她去镗浑水,尤其是这种时候,龙牙战兵根本是无差别攻击,一个弄不好,冷翎兰就被龙牙战兵全体围殴,太过危险了。

    「不行,我一定得去,那些怪物这么厉害,我起码要砍一个下来。」

    「神经,这有什么好砍的?真想要砍怪物,你等一下回去砍华鬼婆吧,她也是怪物啊。」

    我极力劝阻,却终究拦不住冷翎兰,为求安全起见,我把灭魂匕首交给她,希望能够发挥效用。

    冷翎兰手持灭魂匕首,身影消失在大雾里,不久之后,我听见冷翎兰的怒喝声,两劲交击所激发的强风,短暂吹散了雾气,让我看到冷翎兰正挥动匕首,砍剌在一个龙牙战兵的半身邪女颈上,才一相碰,匕首应声而碎,脆弱的材质承受不住撞击,碎成片片,必杀一击失败,幸亏冷翎兰应变奇速,反手抽出霸海,第七级力量全力出击。

    一刀横斩,第七级力量毫无保留地爆发,距离又近,这一刀的无双之威,那个半身邪女照单全收,连一声惨叫都不及喊出,脑袋就被砍得横飞而出,余劲未止,贯体连环爆发,将它炸得粉碎。

    冷翎兰这一刀奏功,确实是替我们大大挣了面子,鼓舞士气,不过她自己也因此陷入龙牙战兵的围攻,幸亏龙牙战兵正陷于激烈的内斗,冷翎兰才得以脱身,未有受伤。

    能够使用魔法的半身邪女,是龙牙战兵中的重要辅助角色,被冷翎兰重劈干掉一个,大大削弱了龙牙战兵的力量。大雾弥漫中,我们听见连串的气劲交击与爆破声,强烈冲击波横扫四面八方,险些把我打飞出去,冷翎兰唯恐我这边有失,不得不撤回我身边护卫,放弃再去冒险出击。

    我看着眼前的乱局,一面确保自身安全,一面也在构思。

    灭魂匕首一碰到龙牙战兵就被震碎,半点杀伤效果也没有,这说明鬼婆要我拿这去对付龙牙战兵,根本就是放屁。唔,那些会隐形的杀手护卫,不晓得到哪里去了?虽然我看不到,但应该也在这里吧?

    我们的肉眼看不见隐形事物,可是龙牙战兵的感知、探知能力,应该可以察觉到隐形护卫的存在,换句话说,那些隐形护卫也被卷入这一场内斗中,搞不好已经被摧毁殆尽了。

    前后大概十几分钟的时间,浓雾中的轰隆声响逐渐小了下来,代表龙牙战兵因为自相残杀,已被摧毁大半,这是之前完全没法想像的事,虽然龙牙战兵是一种完全失控的武器,不过所谓的失控,是指威力面言,不是对自己人乱打一通,搞到自灭。

    难道……这也是白拉登的设计?他晓得龙牙战兵无法控制,所以做了设定,在一定的时候让龙牙战兵自灭,省得控制不住,连我也完蛋?

    这个念头才生出,我马上摇头,把这个荒唐念头逐出,因为如果真是白拉登的设计,龙牙战兵集体自爆就好,哪用得着搞什么互击?总不会是坚持说死要死得轰轰烈烈吧?再者……打死我都不信,白拉登会对我这么好……

    由于情况诡异,伦斐尔让所有精灵部队离得远远的,不敢靠近迷雾中的混战区域,再过不久,只听见一声尖啸,迷雾中几道身影冲天飞起,瞧那个型态,正是龙牙战棋的主帅,带着几个破损的残兵,一起高速飞空。

    事出突然,我们根本来不及拦截,也无暇做出什么应变,只能眼睁睁地看这几个龙牙战兵拔地飞起,速度奇快,一转眼就直冲天际,没入云端,不见踪影。伦斐尔身先士卒,带队进入刚刚混战的区域进行扫荡,仅见到满地的晶石碎块,那都是被轰烂的龙牙战兵遗骸。

    龙牙战兵这一场肆虐,造成伤亡破万,应该算是精灵们不共戴天的血仇,它们冲霄而去,照理说,伦斐尔该要拔剑发誓,说些什么即使追到天边,也要讨回血债的场面话,然而,龙牙战兵并非生物,甚至还说不上有智慧、有思想,计较这个实在没意义,况且……眼下正是多事之时,好不容易送走了这票瘟神,那是求之不得,谁敢再去主动招惹?

    伦斐尔皱了皱眉,挥手下令,让所有士兵列队撤回,听他命令行事。

    接下来的时间,伦斐尔指挥军队善后。华尔森林遭遇这场大劫难,伤害委实不轻,除了精灵那边的惨烈死伤,不晓得有多少树木花草被毁,精灵们崇拜自然,花草损毁已令他们黯然神伤,千百年树龄的老木折断、焚毁,对他们更像是死了老爸般的打击,前前后后的损失算一算,华尔森林大概要办一场史上最大的丧礼了。

    葛林斯王驾崩,许多的重臣、要人也在此役中过世,华尔森林内乱成一团,若不是伦斐尔在此时站出来,恢复了指挥系统,开始救人救灾,这一仗所遗留的伤害肯定还会扩大。

    不过,伦斐尔也不是跑出来做善事的,他本是葛林斯王钦命通缉的头号要犯,葛林斯王死前又没有解除追杀令,换作是其他情况,他现身之后肯定要被缉拿者追上几条街,只有在这种时候,纵然有些不怀好意的野心家,也不敢和他作对,仅能俯首听命,而伦斐尔就充分把握机会,趁此良机,将军政大权一一收回。

    可以想像,在这几个小时的善后处理暂告段落后,伦斐尔就会召集所有大臣,宣告大祭司的罪状,并且正式接管索蓝西亚国政,这之中多少会有些波折,但是到了最后,结局是可以肯定的,因为伦斐尔并没有什么强大的竟争者,而且老天还新送了他一份大礼……

    「我刚听到消息,久病在床的大王子不堪惊扰,已经过世了,勉强也算是这一仗的受害者吧。」

    冷翎兰道:「大王子体弱多病,长期卧病在床,近几年更是病人膏盲,若非葛林斯王、大祭司柏南克数度不惜代价,以灵药为他解难纡困,他根本支持不到今天,刚才各地混战,侍从以担架将他抬出转移,结果附近巨木折断,倒塌下来,他没有被压中,但也受了伤,又痛又惊,没能挺过去,就这么死了。」

    「那不是正好?老大死了,老三残废了,比较起来,伦斐尔虽然是独眼龙一个,但还能吃能睡,这下王位非他莫属了。对了,大王子叫什么名字?我忽然想到我只知这家伙多病,却不晓得他叫什么?」

    「化旗。格兰纳斯。斯特丁,你事前没做情报调查吗?连这也不知道?」

    「……说得好,我如果早就知道,一定不来了。」

    伦斐尔去稳定政局,临走之前对我和冷翎兰非常客气,请我们暂时安歇,待他把眼前杂务稍微处理后,还有重要大事要与我们商议。

    我和冷翎兰是诸事缠身,就算想走也走不了,只能先与这位二王子分道扬镳,去和一众白家子弟会合。

    面对眼前的乱局,我开始反思自己来到索蓝西亚的本来目的。

    乍看之下,我替索蓝西亚揪出了大妖怪,帮了伦斐尔大忙,但实际来说,索蓝西亚之行至此可谓一塌糊涂。

    最初目的是要医治阿雪,现在阿雪变成那个样子,也不晓得该怎么算数,她的身体是好了,活蹦乱跳,但却跳到我们面前来,当起敌人了。

    另一个前来华尔森林的目的,是要替白拉登送信给人,那个什么叫银芽的女人,我们还没见到面,不过已经搞得天翻地覆,还让索蓝西亚死伤狼籍。

    信是肯定要送出去的,要去大监狱里头找个女人,倒也不算太难,找伦斐尔下命令就是了,我反倒担心把信送出之后会碰到什么问题,万一又有什么变局,搞得惊天动地,那才真是要命。

    至于大祭司柏南克,虽然他逃逸无踪,潜伏暗处,伺机而动,但他是伦斐尔的问题,不是我的,这家伙在索蓝西亚搞风搞雨这么久,肯定有重大图谋,总不会有间工夫专门找我麻烦吧?只要把眼前的问题解决,拍拍屁股离开索蓝西亚,这家伙要搞多少事关我屁事?

    不过,要解决问题,也得要找出这家伙,解铃还须系铃人啊,碧安卡在那一战之后就不见踪影,天河雪琼也失踪,肯定和那个家伙有关。

    冷翎兰告诉我,她被天河雪琼用缩地大法带走后,两人在外头短暂交手,天河雪琼存心拖延,冷翎兰挂心我的安危,且战且走,最后天河雪琼好像得了什么信号,忽然抽身撤走,冷翎兰也不敢追,就这么看她远去,不知所踪。

    可以想像,天河雪琼一定是去和那妖人会合,碧安卡的情形也一样,还有,我把夏绿蒂当成交易品,送给了那个妖人,现在也随着那个妖人一起消失,下落不明,我想那个妖人不至于饥渴到要把夏绿蒂带在身边干,夏绿蒂的失踪必有什么内幕。

    除此之外的失踪人口,还包括羽霓、紫罗兰,这一人一兽那天去追踪阿雪后,就再也没有出现,照我的推测,多半是落到那妖人的手上,只是一直得不到证实。

    现在算一算,我这边还真是有不少女人落到那妖人手里,虽然他假扮雷曼的时候,对女性充满不层,无论是怎样的美女都不在他眼里,可是他以大祭司面孔出现时,却是寡廉鲜耻,好色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如果这才是他的真面目,那阿雪、碧安卡的肉体,岂不是已经被他操翻了?

    想到这一点,我愕然止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极为难看,正走在我身旁的冷翎兰发现到这一点,似乎也看穿了我的想法,轻轻咳了一声,道:「我觉得……那妖物一定不是真正的大祭司。」

    「哦?为什么?我和伦斐尔也有此怀疑,只不过不敢肯定,你是怎么确定的?」

    伦斐尔只能肯定,这个大祭司已经不足以前的大祭司,却不能肯定是大祭司练功走火入魔,个性大变,还是已经遭到取代,再非以前的那个灵魂,而这也是我正苦恼的地方。

    「道理其实也简单,你转述那个妖人的话里头,他曾说过自己这些年一直在这里当大祭司,这种语气不太对,所以我认为,原本的大祭司应该很早就被干掉取代,又或者被现在这邪物控制了身心灵魂。」

    冷翎兰沉吟道:「还有,他说他有过很多名字,最喜欢的一个是龙王陛下,这种称呼让你有什么联想?」

    龙是威猛瑞兽,大地上英雄豪杰喜欢以龙自居,甚至自号龙王的人着实不少,不过会把「龙王」与「陛下」两字连在一起使用的,我记忆中就只有那么一个:黑龙会的首领,黑龙王。

    那个妖人所使用的种种改造技法,还有他让天河雪琼所使出的黑魔法,确实都与旧日黑龙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再加上他自称龙王陛下,难道他与黑龙王有什么渊源?

    然而,黑龙王心灯居士不但早已身亡,连魂魄都已烟消云散,又从哪里再跑出个龙王陛下?更别说这妖人在索蓝西亚起码待了十几二十年,那时候心灯居士还活生生地横行呢。

    「糟糕!」

    身边的事情太多也太杂,我整个思绪都被索蓝西亚眼前乱局给占据,忘了不久之前才听到的大事。

    东海反坑单大败,全军覆没!

    这个天大的噩耗,不晓得是真是假,但发生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该有更详细的情报出来,可以查证。

    我和冷翎兰匆匆赶回白家子弟栖身的驿馆,外头虽然有战火波及的痕迹,却不算严重,这些白家子弟仍有着保护自己的能力,而当我们两个回去,他们面带凝重地迎上,告知我们华更纱正在闭关施术,让他们在外守护,不让外人打扰。

    「鬼婆还满认真的嘛,看这声势,难道真的弄得成功?」

    我素来敬佩华更纱的本事,也晓得与白拉登有牵扯的她,并非普通魔法师,确实有过人之能,但再怎么厉害也好,起死回生这种事,目前为止仍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神话,多少魔法师耗费一生心血追求,仍是白费力气,我很难相信华更纱有能力打破这个万古禁忌。

    当初,黑巫天女花了偌大力气,搞出了那么多的事,无非就是想让她的爱人复活,但到最后也没有成功,黑巫天女可以说是大地上排行头几名的术者,手上掌握的资源又多,她都不免失败,华更纱何能例外?

    如果琳赛只是重伤,又或是进入什么假死状态,像先前的阿雪一样,那不管再怎么难,说要把人救活,我相信是做得到的,但琳赛是当着我的面断气,连心脏都被挖出来,死得不能再死,这样子要救活回来,真的就是起死回生之能了。

    不过,华更纱事先做了准备,现在又煞有其事地闭关施法,看起来是颇有说服力,我见不到人,只能在心里祈祷,希望华更纱真的能够创造奇迹,让死人活过来。

    「对了,东海那边的情况如何?有没有进一步的战况传回来?」

    冷翎兰替我提出问题,这话换做是问别人,短短时间之内,未必能有什么新情报,好比伦斐尔,搞不好还不知道反抗军惨败的事,但白拉登是海贼王,东海是他的势力范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怎会不知?这么半天一天的时间,足够他把详细情报送来了。

    「有,刚刚收到爵爷那边的最新情报,有关东海大战的影像纪录,已经传送过来了,你们直接看吧。」

    有影像纪录可看,比什么文字、口述都要清楚,自家子弟取来魔法矿石,安装在播放装置上,一经发动,立刻投射出影像,映出了东海的画面。

    画面上看得很清楚,黑龙会残党的舰队,彼此间用铁炼相连,串成了一个浮岛,乍看之下确实无比壮观,不怕风浪,但在战斗的时候,这是最笨的做法,只要几艘船着火沉没,就会拖累到整个舰队。

    用这种阵势去作战,根本是自杀,我想这些黑龙会的余孽,一定很急着到海里去喂鱼。假如他们是被李华梅率军突袭,事先一无所知,那搞出这样的铁索阵还情有可原,但李华梅此次的军事行动,老早之前就已通告天下,广邀各方人马,这些家伙非但不逃,还搞了这样的铁索阵来待宰,实在是很不合理。

    单只是这一黜,此仗未开打,就已经有了不寻常的味道……

    我从不相信天下有白吃的午餐,更不相信打仗的时候,敌人会如此便宜我,争着冲到我刀口上送死,所以看到黑龙会余孽的阵形,我第一个产生的念头就是此事有诈。

    虽然说,黑龙会的船舰都是伤痕累累,有些船帆还被烧毁了一半,船舰外壳上都有刀砍、炮击的痕迹,看上去让人生不出危险感觉,但有识之士应该会觉得不妥……至少,以李华梅的精明,不该看不出这其中的问题……

    反观东海联军这一边,那就不是普通一句人强马壮能够形容的了,除了原本东海反抗军的舰队外,还多了大批来自陆上诸国的人马,他们纷纷乘着本国的战舰,集合成舰队,数目虽然只有反抗军的三分之一,人员素质却最为可观,都是来自各国的好手与魔法师,身份非官即贵,都是自己国内响当当的角色。

    这些外来者虽说是被请来参战,其实都是来观礼的贵宾,要不然,他们个别战力虽然优秀,但未经海战训练,彼此间又没有配合默契,上了战场帮不到什么忙,反而还会阻碍作战,大大增添危险。

    李华梅请这些贵宾来参战,用意是立威与合作,真正的重头戏不在战场上,是在战事结束以后,李华梅会私下约见这些贵宾,密谈军事、政治、经济方面的合作,这些是我的推测,但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虽然我始终觉得这样太过招摇,失之躁进,不是妥当的办法,可是李华梅有她自己的想法,我也管不到这许多,更不可能去劝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