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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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 多云转晴 卢佐过生日。 我并不知道,他中午去食堂之前故意凑过来问,如果他过生日我送他什么? 我说一套期末预测卷。 他就走了,一下午没跟我说话。最后一节课下课,他的死党赵湃过来问他晚上去哪耍? 我低头看书,卢佐说你们定呗,我无所谓。 我想我凭什么要送他东西,我穷得连裤衩都烂出洞了……还能给他什么呢?此刻我坐在教室里,变态地希望卢佐出了车祸急需输血,而医院血库告急,这时候我便挺身而出高举双臂——医生抽我的!我们血型碰巧一致,而且他体型高硕需要比常人更多的血,于是我的血源源不断流进他的身体。等他醒来,会发现我的牺牲。我躺在他身旁的病床上只剩下薄薄一层,也就跟白色的床单差不多。他抱着我如同掀开一页纸,于是他就会知道,我愿意为他付出生命。 可是现在我没有钱,而他又健康地像正午的太阳,于是他只能知道,我除了生命,什么都给不了他。 我偷听到他们晚上要去梅林酒店,我心凉了一半,十分肯定地像,那里的保安拥有显微镜般的眼睛,能从头发丝里确定你有没有穷人病菌。我知道卢佐有钱,但不知道他到底有多有钱。 晚上我特意穿戴整齐,可以像黑板发誓身上没有一个洞的这种程度。我从家中的角落里找到一条围巾,十分稀奇,手感介于毛和线之间,非常柔软,于是想把它献给卢佐。 我溜进了酒店,被一位穿得很华丽的女人带到了包厢,我才意识到原来她是服务员。卢佐坐在一个很显眼的位置,周围男生居多,也有几位女生。没进去之前我猜测他们可能会抽烟喝酒觥筹交错,玩闹地人畜不分以此来巩固纨绔的概念。但这显然是误会。 男生们穿着正装,女生们穿着礼服,举止优雅一齐华丽地看我,像是玫瑰园里进了一只丑獾。 我吓了一跳,忙说对不起走错了。 卢佐冲出来追赶,我急忙顺手把围巾扔进垃圾桶,才回头跟他说话。 ——你不是说不来吗?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卢佐头发往上固定住,露出额头更加英俊了。 我说我不是,我在这打工走错房间了而已。 卢佐撇着嘴打量我,说这儿的服务员可不会穿你这样。 我说那好吧,其实我就是来祝你生日快乐,但是我没带礼物,就把屁股洗干净了。如果你想多操我几次做补偿,我是很乐意的。 卢佐眉毛越拧越粗,说你把自己当作什么了? 我说就因为我不把自己当作什么,才会做这种事。 这时候赵湃过来了,很得体地给我台阶下——学霸也来啦,快进去坐吧,正好又快考试了,让我们跟着沾沾知识的气息吧。 我说不了,顺路过来的,马上要回去了。 我赶紧走了,听见身后赵湃小声跟卢佐说“这人穷酸还劲儿劲儿的,没意思” 卢佐没说话。 ————星期三 阴 卢佐被保送了。我觉得不意外,他看着不聪明,其实很精明,只是不在不必要的地方浪费脑子而已。最近几个月他接连出去比赛,回来学习也很认真。 但另一个人不是我,这让我很意外。是一班的梅兰子。一个很优秀的女生,就是连我也不得不承认的优秀,她常年排名第二,只有一次反超过我,是因为我被病院叫去错过了最后一门考试,她被保送,意味着她虽然总分没有我高,但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又有了一项新的加分。我问班主任怎么回事?松茸说人家是全市高中生机器人大赛的亚军。 我说不出话来。 坐在台下面无表情地鼓掌,心里正在迅速枯萎着,衰败着,渴望一场大雨。 结束后卢佐从人群中穿过来,刚开始他笑容满面高举着胳膊喊我,但是看到我的当下又不敢笑了,我知道他怕刺激我,因此我佯装轻松说,没事,高考还没考呢,我最擅长考试了。 卢佐说,对啊宝宝,我们一起去北京上大学! 梅兰子也走过来,她穿着校服,扎着清爽的马尾,眼睛总是弯弯地笑。先看了卢佐一眼,又对我说,“我一直拿你当榜样” 我没说话,很高冷地走开了。不然我敢保证我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把尖酸刻薄作为底料,融会贯通地将尖辣,苦涩熬得每个字都入了味儿再一同泼向她。但这意味着站在她身旁和她一样美丽且散发光芒的卢佐就会被殃及,于是我最好把滚烫的锅底泼向自己的心脏,慢慢消化这撕心裂肺的嫉妒。 晚自习卢佐又开始偷吃薯片喝可乐,他一般比完赛就十分放纵,说是最近瘦了要增脂。每天桌洞里囤积大量零食,让我先挑,然后把剩下的一扫而空。 我在学校并不理他,他就时不时趁我去上厕所在我书包里塞点东西,有时候是面包,有时候是果冻,还有的时候是安全套。 我说你有病吧。 他又把腿伸过来挤到我的中间,凑过来用手撑着我的凳子,人不知鬼不觉地拿手指戳戳我的屁股,说我好久没亲你了。 我说你在耽误我学习,我要是考不上你这辈子都亲不到我。 他赶紧把桌子拉开两尺远,一声不吭。我其实也很想亲他,但总有什么东西横亘在我们之间,我想摸他,想亲他,总是在中途被鞭子一般地抽回,他坐在那里,戴着耳机摇头晃脑,凳子腿只有两根沾地,嘴里嚼着口香糖。我知道那是什么味道的,但却越来越模糊,我看着窗外有几丝黑夜悄悄钻了进来,在灯管上方盘旋如同青天白日之中突然降临的乌云,它们晃晃悠悠来到我的头顶,下起了雨。雨很大让人视线模糊,卢佐,他就越来越远了。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艾斯彼翻来翻去,也找不到一个字。他这个人有什么事情都必须要一个结果,因而变得有些焦躁,头疼得难以忍受。这时候,小右忙说,你怎么了艾斯彼? 艾斯彼拿着枕头捂住脑袋,说我好痛苦啊。 小右说,你是艾斯彼,怎么会痛苦呢?只有笨蛋才会痛苦。 艾斯彼想想它说的确实有道理,于是忍着疼痛坐了起来,他惊讶地发现,小右只剩下一片花瓣了。 ——天呐小右,你的花瓣! 小右轻轻地抖了抖自己的花瓣,依旧鲜红如同一张一合的嘴唇,“是的艾斯彼,冬天快要结束了,我也要离开了” 艾斯彼觉得这没什么,因为制作一朵花可比人简单多了。因此他说,那你介意我给你测量一下花瓣吗? 小右说,你要敢测,我就立刻自落身亡! 艾斯彼很费解地问为什么? 小右尖细的小嗓子愤怒极了——这是我的身体,你没有资格制造出一个原模原样的我来。我死我生,那都是我!你就算制造了我的一切,也掌控不了我的命运。你用线路连接我的心脏,却不能使它爱你! 艾斯彼喃喃自语道,真的吗? 这时候圆圆突然自己启动了,它咔嚓咔嚓地走到艾斯彼的身边,用冰冷的手指擦掉他的眼泪,并向他张开了怀抱,一个很标准的一百二十度角的程序。 艾斯彼把脸埋进它的怀抱,小声说“圆圆,你会永远爱我的吧?” 圆圆的头部尚未完成,只能拉过他的手按在了臀/部,明确地表示,我会的。 苏波再来的时候,看见艾斯彼抱着圆圆还在睡觉,他蹲在床边把艾斯彼摇醒了。 ——怎么了? 苏波说,艾斯彼,你想好了吗? 艾斯彼揉着眼睛坐起来,说想好什么? 苏波头发又长了一些,脸颊更加消瘦,如此一来既可怜又憔悴。他说——你不要再见卢佐了好吗——欲言又止道——你喜欢他……是在伤害自己。 艾斯彼赶紧捂住他的嘴,看了看圆圆解释道:我不喜欢卢佐! 这时候卢佐推门而入,正好听到这一句,他高大的身影顿时像一根承压梁木动也不动,眼神如同梁上的燕窝,冬天就变得空落落。 苏波站起来面向卢佐,说你听见了吗? 卢佐说,我听见了。 说着朝这边走来,艾斯彼吓得躲进被子里。他却径直走到苏波面前,说,你得逞了苏波。但别高兴的太早,我既然选择回来,就不会轻易放弃。 他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封信。 苏波见状立刻神色慌张,伸手去夺,卢佐退后一步,一脚把他踹倒在桌脚下,苏波捂着肚子挣扎着看着艾斯彼,小声说艾斯彼,求求你不要看…… 艾斯彼接过信封,发现里面是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已经泛黄,但字迹工整漂亮,和日记本里的一模一样。 卢佐说,这是日记的最后几张,我希望你能看完,再做判断………艾斯彼。 艾斯彼看着他下巴刚冒出的胡须,按捺住想摸的心思,坐在床上开始览阅。 ——星期三 我被卢佐按在床上睡觉,他现在掌管我家的钥匙,来去自如,他不用上晚自习,所以提前放学回来买饭等我吃。我看他蜷缩在小饭桌的一侧,与破旧褪皮的棕沙发似乎也没什么隔阂,心情舒畅就会多吃一点饭。 前几天卢佐问我想吃什么? 我说你会做什么? 卢佐说茄子,以前参加过一次新加坡夏令营,妈的吃茄子吃到吐,还让我们自己做。 我说那就茄子吧。 晚上他让我快点睡觉,我说下周就要考试你这是在害我。卢佐很生气的把电闸关了,让我在黑暗里坐着。我更生气,他已经被保送了,是有明确未来的人,为什么从来不为我想一想? 我于是很愤怒地踹他,并且大吼大叫,把很多关于未来和目前生活的不满都发泄在他身上。 我说卢佐,你太邪恶了!你是不是就想让我一辈子考不上大学然后没有出息过着穷酸的日子,一辈子受你的施舍跟在你后面像只听话的狗! 卢佐刚开始没说话,后来也被我激怒了,冲我吼道:你他妈半夜发什么神经!你考上怎么样?考不上又怎么样?要是考个试能把你弄疯了,你就干脆别去考! 其实我知道我们吵得根本是两回事,但是我当时还是无法克制自己。我让卢佐赶紧滚,因为我这个人天生的卑劣狡诈,不配跟优秀的人在一起。 卢佐扔掉被子跳下床,说谁他妈稀罕在你这,又小又破跟他妈住公厕一样。 他不小心在黑暗中撞到床头柜,轰隆一声。 我说那你把东西都带走,最好一条毛巾都别落下。 卢佐沉默了几秒,故意把床头的抽屉拉出山洪一样的巨响,“那我买的套子是不是也要带走?”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他有时候就爱酸溜溜地试探我,达到此消彼长声东击西的效果,说我对班上第二名多看了几眼,给第三名讲题,借第四名笔记本…… 但我这一次没打算哄他,我说,带不带都行,反正我也要用。 他听了,一拳砸到衣柜上,“咚”的一声,然后他风一样冲到我面前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充斥了垃圾桶倒下,凳子掀翻,床腿被撞等等乱七八糟又生活化的声音。 他攥紧我的胳膊,几乎对着我的脸吼道,你他妈跟谁用! 我一把甩开他,老子爱跟谁用就跟谁用!不过也得等考完试,现在你快点滚,别耽误我看书。 卢佐走了。 打开灯的时候,我背对着他坐在书桌前,听他收拾东西。 过程没有多长,反正我在解一道物理难题也并没有很在意。 他摔上门我倒是听见了。 走了好,他在影响我看书。虽然我们也不常做,但是偶尔一次也要很久,通常是周日下午那半天假。我从病院回来会睡一觉。醒的时候,卢佐正穿着背心短裤在阳台晾衣服。然后他也跳到床上,说你睡好了吗?该我了。 现在一想,有那时间我为什么不多推几个公式。 走了好! ————周一,雨 考完了。 最后一门英语没参加。 上午理综结束后,病院打电话给我说妈闹着见我。 我扔了自行车飞奔到二楼,却看见她穿着来医院那天的裙子,头发整齐地盘着。站在窗前很优雅地冲我招手,过来儿子。 我有点惊讶,她这幅样子很久没见过了,竟然有点陌生。她变正常了?我怀疑自己,因为她的正常显得格外不正常。她拉过我说,儿子吃饭了吗?最近考试怎么样?在学校有没有跟人打架? 这些话是非常久远的记忆了,只说明她的记忆还停在我上小学的时候。但这有什么关系呢?我心脏在狂跳不止,病院楼下的花坛有一颗大槐树,此时郁郁葱葱的叶子和串串成铃的槐花都怼到了二楼的窗户边。香味淡雅芬芳,我觉得这就是天堂。 然后她让我坐下,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你爸最近怎么样了。 我说他再婚了,有了一个女儿。我妈看着窗外叹息,说他确实喜欢女儿。 我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极力想从她的一举一动中找到伪装的痕迹,可是老天爷,她真的和十年前一模一样,连每说两句话就爱用兰花指揉搓袖口的习惯都没变。 她说你看看外面,夏天快结束了,我在这里呆了好多年,真想出去看看。 我说等我考完带你出去逛逛。 我突然又有点怀念她疯狂的样子,因为此刻的她和过去的她一样,说话装腔作势惺惺作态,总让人去揣测她的心思。疯了的时候,反而很真实。 她让我闭上眼,说要送我一份礼物。如果我知道她要做什么,我愿意断一条腿瞎一只眼来换取我那一刻的听话。但是时间是我亲儿子,和他老子一样冷酷无情,射出去就再也收不回来。 我闭上眼,她迅速用什么东西捂住我的口鼻。等再次睁眼,我发现自己双手被反剪捆在身后,脸上上了一半的京剧妆。她站在一旁弓腰给我画,一面时不时紧皱眉头对着镜子查看。我嘴巴被绑头用的布捂得死死的,因此只能用剧烈挣扎企图挣脱。我当下有种蒙着眼睛走悬崖的感觉,我疯狂而绝望地意识到下一秒就是坠入万丈深渊。 这个房间是白的,与床位持平的墙面却发黄发黑,象征着地狱。这里没有钟,没有时间,我一瞬间联想到考场里正在咬笔作答的卢佐,顿时这个困住我的地方,时间开始迅速变成网状的,金色的某种东西笼罩上来,我明白了,这是永恒的地狱。 我流着泪呼喊恳求,妈妈,你放了我吧。 但她听不见我的呜咽,只是疲于一遍一遍擦掉我的眼泪。我不知道具体时间,这时候大钟楼的钟声响起了,这座几百年的钟融入现代科技,学会了报时。“现在是北京时间十四点整” 我讨厌科技,科技太冷酷。我讨厌科学,科学太残忍。它们拆穿谎言只需要一个公式。 我妈满脸慈爱地摸着我的脸颊,说“妈老了,你年轻长得又像我,你替我去唱” 她不知道她儿子,现在已经做好了手脚一送就即刻去死的念头。 有一百万个人站在我身上踩剁,有几千个人假装关心继而嘲笑我,他们把我剥得一丝/不挂,拿竹竿挑着我破旧的衣衫敲锣打鼓地巡街,这样全世界都会知道原来我趾高气昂地站在阳台上完美地解题时,里面穿着破洞的短裤,原来我站起来说着漂亮的英语时,桌洞的书包里藏着一袋沾屎的衣物。而现在,没有成绩的我是光屁股骑马的国王,一旦有一个人说那人怎么没穿衣服?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是如此贫穷又如此赤裸。 卢佐在探索的我身体时说过不少侮辱性质的话,但是当时我们都处在极度亢奋的状态,这种话只是一种情趣。然而现在我自认为是冷静成了刚加氟的空调,那些话历历在目,就都变成了烙印打在我的身上。有人大声地念出来,就会有人跟着附和: ——卢佐的狗 ——一辈子都只能被卢佐干 ——骚/货 ——不花钱的鸡 ——最爱吃男人精 等到大钟楼的钟声再次响起的时候,考场外涌出的学生中,不会有我。 这时候我妈把我松开了,说画好了快去吧,该你上台了。 外面下雨了。 我满脸油彩骇人地搅和在一起,路上行人都唯恐直视。走到学校大门的时候,卢佐撑着伞在树下等我,他脾气算是很好了,考前来道歉说对不起,我知道你压力很大………考完试我一定在门口接你好吗? 他的身体忽远忽近,在雨里与吊坠的水滴连成一条黑色的直线。直线有什么不好?就是我看不见尽头。 我走过去,卢佐吓了一跳,仔细辨认才问“你怎么了?” 我笑嘻嘻地说,没事,我刚从宾馆出来怕你担心。 或许是我不常笑,或许是我笑起来很恐怖,卢佐眼睛瞪大了,问我到底怎么了? 我说没事啊,我以后不用上学了。说罢从裤子里掏出几张红色的百元大钞——你看。卢佐震惊地一遍又一遍重复——你到底怎么了? 我说我被别的男人操了,一次给好多钱。你要是愿意接受,我就把钱都花在你身上,你要是不愿意,就快走吧别断了我的财路。 卢佐说,真的吗?他显然不相信。 我为了证明自己,就把手腕上的伤给他看——这是一位sm爱好者,他愿意给高价。 卢佐不愿意相信,他没有像平时一样一蹦三尺高,这次只是很疑惑,仿佛在问自己喃喃自语道——你想要钱为什么不跟我说?我有钱啊……你明明说一声就可以,你这么缺钱吗? 我说是啊,而且你这个人很不瞅眼色,所以我不想跟你玩了。以后你也别来找我,我很忙碌。 卢佐失魂落魄地走了,虽然打着伞,看起来却像是被淋湿了。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残忍的人都会给自己找正义的理由,例如我,就十分大男子主义,既自卑又自负,我觉得我这是在救卢佐,他跟我在一起,就是老鼠,我的窝里充满阴暗的角落和陈年的蜘蛛网,像我本人一样。———周三,晴 返校拿成绩单,拍毕业照。我没去,等到他们都走了,我傍晚时分才去把桌子清理一下。 校园空荡荡的,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同学,没有穿校服,有短裙也有短裤。我们理科楼下有一个陶行知的半人铜像,此刻闪闪发光。我在四楼走廊看见夕阳余晖下对面教学楼的墙壁上巨大的钛金字宛如出鞘宝剑——天行健 君子以自强不息。 我被击中了要害,很愤怒地扭头回了教室。 我桌子上堆放放着一些宣传手册,码得很整齐,像是我刚离开。我翻了几张,都不感兴趣,而且学费昂贵。越好的大学越便宜,我只适合去顶尖学府,这些显然不在我的选项里。我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向往常一样用眼睛的余光看右边,卢佐的桌子上什么都没有,我想他也许来过了,也许刚走,于是我赶紧过去摸了摸他的凳子,没有余温。我想他要是收拾东西手指必定会触摸到桌面,我把脸贴在他的桌面,想象着他曾经趴在上面。 这时候,命运就像一根线,我走的每一步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到达一步就响一个铃。我看见我的桌洞里好像有东西。 是那条被我扔掉的围巾,上面横卧了一朵玫瑰花。 我先是愤怒,然后难过,最后摧肝裂胆。 卢佐!卢佐?卢佐……卢佐…… 我的眼泪像决堤的平方根一样,近似疯狂地冲了下来。我捧着玫瑰花嚎啕大哭,隔着眼泪我开始四处扭头张望,企图能在黑板的一侧,门后,饮水机旁,讲台上发现卢佐的身影,他或许在跟别人手舞足蹈演示昨晚的球赛,或者刚从一楼扛来水桶气喘吁吁地撑在讲台上爆粗……但他此刻真的不见了,教室里空无一人,凌乱的桌椅像是结束的战场四处都流着我战败的眼泪,我甚至连桌洞里都找了,卢佐,万一他变小了藏起来了呢?我既然能接受再也不能相见的事实,那么这个假设也是合乎情理的。 可是到处都没有,我找到一瓶红色的指甲油,一个可乐瓶,还有几个雪饼的塑料袋,花里胡哨的包装,里面就是没有我的卢佐。 我边哭边向外走,迎面遇上了松茸老师,他先是一惊,然后叹了口气说,孩子,人生不是一场考试。 我由于流泪,大脑便没有多余的水分去稀释他的话,我满腔悲伤绝望,捧着花哭着说,老师,卢佐不见了。 松茸说,卢佐吗?他出国了。 我绕过他接着往楼下去。我捧着围巾和玫瑰哭着去后山的树林,万一呢?万一他还靠着树站着,或者坐在大树根上悠搭着长腿呢?等我跑到那里的时候,大榕树下也一个人都没有,我躺在树下,希望大树的树冠能轰然倒塌把我压在下面,这样我的坟墓会永远充满绿色代表着生生不息。但是树冠很高很高,笼罩了半个树林的阴影,它根本听不见渺小的我这种不合情理的诉求。紫藤花攀附在树梢里,如同紫色的帘子一般披下来,我躺在这个梦幻的寝宫,悲痛欲绝地捶打地面,没有一点优雅,这就是人常说的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我对这身下每一株草宣泄——卢佐走了…我把卢佐弄丢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再也看不到他了… 后来我醒的时候,看见一个人蹲在我身边,身上笼罩着鹅黄的柔光。我定睛一看,顿时毛骨悚然,他长得和我一模一样。一次偶然我从食堂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样子,眼神是那么可憎,时刻把多疑刻在脸上,然而他的眼睛却单纯不谙世事,这是唯一的不同,亦是我们两人最大的不同。 我问他是谁? 他说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可以满足你现在的愿望。 我说你能让卢佐回来? 他神秘兮兮地摇摇头,睁大眼睛问我,你仔细想一想,你现在的愿望真的是让卢佐回来吗? 我一想,确实不是。我说那我想永远不要这么难过了。 他天真地眨眨眼睛,说那好吧,你把心交给我,由我来给你保管。人类只要没有爱,就再也不会难过了。 我说那我要先知道你是谁。 他挠挠头发不好意思地说,我叫小艾,我需要爱才能活下去。那你呢?你叫什么? 我说我叫苏波。 艾思彼恍然大悟,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苏波。 苏波走过来说,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不该记起这些事……小艾。 艾思彼说,谢谢你苏波,这段时间我很快乐。但你需要去看看医生了,你的心脏好奇怪,时而不动时而又狂跳。 苏波攥着他的衣服握紧了拳头——小艾,你要走了我怎么办? 艾思彼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苏波,你一直保护我,希望我少一点难过。但是你总是忘记——我是不会难过的。在你看来难过的事,在我看来都可以通过想象来化解,我一直很快乐。 苏波说,你为什么不会难过呢? 艾思彼说,因为你们总把爱想的太复杂,把它当洪水猛兽,这不公平,其实爱只是一条直线,我站在上面,就不在乎它来自哪里或者去向何方…… 艾思彼惊讶地发现自己手指正在消失,他又看向卢佐,说你不能抱抱我呢?我想看看圆圆到底还有什么地方不够完美… 卢佐在床边轻轻地搂住他,说我很爱你艾,谢谢你照顾苏波。 艾思彼说,你的温度果然比圆圆高了两度。 然后他躺到圆圆的怀里,开始从小腿开始变得透明,像是一尊横卧的古希腊雕像,拥有着优美的残缺。苏波站在他的床头,静默地看着。直到他最后一根头发也消失在空气中,然后一缕象征日出的阳光悄然潜入,照在艾思彼的床上,蓝色的被单上只剩下一根白色的毛。 卢佐捏了起来,递给早已泪流满面的苏波,说,收起来吧,你这只小狐狸。 我走出这个房间,才发现外面如此的辽阔且刺眼。伸手遮挡阳光,我看见不远处的槐树,角落里的栀子花,都开了,它是一团一团的白,它是一盏一盏的白。这边香,那边也香。 我说,他妈的到底要先闻哪一个? 卢佐啧了一声说,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从前那个不爱说话高冷的学霸呢? 我说,学霸骂得才脏呢!臭傻/逼。 ……… 卢佐要开车带我回家,我说不回去,我要先坐公交车去学校。 卢佐说去学校干什么? 我说去拿作业。 “当啷”一声,我看见卢佐钥匙吓掉地上了,表情瞠目结舌,我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走吧,回学校看看。 然后我们挤上公交车,司机脸上的痦子好像大了一些,除此之外这里没有任何变化。我被挤在靠窗的栏杆上,卢佐站在我的身后。此时这里却没有了朵朵盛开的花。卢佐说你看什么,我说你记得我在这里第一次拉你的手吗? 卢佐说,有吗?我不记得。 卢佐喘着粗气,一把扼住我的手腕,在车门打开的瞬间把我拖下车。 然后我们回到学校,最后绕过南二教学楼,走上一条两侧长满银杏树的路。我又说,你记得我在这里遇到过你吗? 卢佐说,有吗?我不记得。 我看着,他也看着我,我从那双陌生的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影子,像是从美式咖啡杯里喝到家乡的井水,甘甜的让我喉咙发堵。他哀求着,矜持着,像无数次那样等待我主动开口。教室肯定不行,于是我们竞赛似的跑到学校后山。这里据说是野坟堆,但此刻在我们眼中不过是一个没人的地方,谁在乎有没有鬼。 我们按着一条路一直走一直走,却没有尽头,最后我终于忍不住坐在路边抱怨,什么时候能到啊! 卢佐说你怎么这么多事呢,不是你非要来的吗? 然后他把我铲起来背到身上。 于是他背着我接着走,我说你什么都不记得,那我们怎么遇上的?你怎么能喜欢我,这么久追着我不放呢? 卢佐说,你别烦人招我讲话,我累死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冒出来一句——有一次你给我讲题目,手指转了一下笔……他妈的真好看啊。 终于找到了那棵大榕树,我左右打量觉得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了。卢佐说我以前从来没来过这,我说是吗,那你知道我以前在这干什么吗? 他说干什么。 我说想着你打飞机。 ……… 艾思彼曾对我说过一句话,人的尽头就是神的开始。此刻卢佐把我推倒在树下插入的时候,我顿时觉得神来的日子近了,我的生命将在这里走向终点。 他似真似假的几把塞进我的肠道,我云里雾里地吃掉,我们在森林的原始地里做/爱,像是这里从未有人涉足,也再也不会有人潜入,我是这里的主人,这个事实因为存在而将成为亘古永恒。谁也不能否认我在这一秒的战栗,谁也不能用弄虚作假的故事来企图混淆我的视听,让我对自己产生怀疑,让我对自己的大脑与灵魂产生间隙。我,存在,且真实。因为卢佐可以作证!他此刻把领带扔到了后背,胸口的衬衫被解开露出了前方的肌肉块,然后苏波,也就是我,一丝/不挂,大敞后庭,长腿挂在他的肩头。他们下/体紧紧相连,目光似蛛丝缠绕在一起,我想问卢佐,你感受到苏波的存在了吗? 卢佐用一记重击直捅身下人的后/穴,我又痛又爽,开始呻吟不止,恳求他抱起我就这样插着我到处走,这样所有人都会知道我肠壁柔软细腻,智商鹤立鸡群,水分充盈饱满,几把尺寸可观,解题思路不同凡响,臀/部挺翘诱人,说话冷静有条理,手指修长纤细。这样的苏波,虽然只被卢佐干了,但是全人类共同的财产。 卢佐说傻/逼,看着我。 我只好放弃幻想看着他。他嘴唇两侧微翘,笑起来性/感,闭着性/感,因此我伸头索吻。他边亲边咬,用舌尖在我的舌筋下抽/插,让人头皮发麻,浑身搔痒无比。我很快厌烦了这种不对等且令人窒息的亲吻,趴在地上让他换个姿势。 他手按在我臀上,十指陷入了臀肉里,如同踩进雪地。他屏息没入,我吸气吞咽,然后我们共呼吸。很快与森林的呼吸统一起来,当他开始疯狂的时候,林中起风掀起阵阵树叶簌簌作响,当他开始放慢速度,亲吻我的脊梁,这时候就没了风,几只叫不上名字的蝴蝶翩翩飞过,带来一丝五颜六色的清凉。让人感到前所未有的轻盈,似乎也长出了翅膀,飞到高耸的树冠,看触手可及的蓝天。 卢佐说,看着我。 我又被中断了幻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眼睛里深邃而宽广,有一点点蓝,一点点白,我贴近去看,这才发现,那是我向往的自由,蓝天和白云。 在经过了漫长的性/爱之后,我们大躺在地上,头枕树根。他翻了个身,说操,什么东西?从身材抽出来一块断截的木板,我拿过来对着树顶渗透的阳光查看 ——…彼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