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这世上最长的路是雄虫的套路

    七月变乱后的半年，帝都表面风平浪静，私底下却依旧暗流汹涌。白家在这各大家族多持保守态度，全面收缩势力以免被新王朝视为有威胁的存在时，却是大刀阔斧在各个领域发力，抢占先机，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正式对外宣布家主成年。

    消息一出，各方震动。帕雷奥一改未成年前的韬光养晦，全面接手白家产业，走到前台，强势应对各方。

    白家家主，其虫心思缜密城府深沉，这么做必有深意。据说，新王属意的雄主非他不选，这是要借此先为白家造一波势吗？对此，各大世家的当家心思活络。只是谁都想不到帕雷奥这是明着同新的君王在对着干，通过势力扩张来压制其无法对自己就范，不想当这个雄君呢。

    “哦？你是说最近赫利斯在清洗对自己有威胁的宗室？”帕雷奥坐在书房内，钢笔一下下点击桌面，目光深邃，对着雌虫问到。

    “我估么是这样。已经莫名死了好几个，都是战虫。”穆赫将打探来的消息和自己的意见说了下。

    “他倒是看得准，知道家虫们大势已去翻腾不起什么风浪，那个家伙打探到了？”帕雷奥一直想扶持新的宗室取代赫利斯，暗地里功课自然是做得充足。只是这半年多挑来选去也没找到太称心的，好控制的能力不足，有点头脑的野心又不小，他可不想弄死一个赫利斯再来一个。现在有个也许合适的却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让他无从下手，不过这次赫利斯发难倒是个难得的机会。

    “没，只是知道他的存在，连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和他有关的住处派了人盯着没发现异常。”穆赫挠挠头，对于那个叫泽什么罗斯的战虫表示相当无语，身为战虫竟也如此多弯弯绕心眼儿。

    “还挺精的，狡兔三窟啊。走，咱们这几天就去那几个地方转悠，主子我要守株待兔。”帕雷奥脑海里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他要去好好套路下这只雌虫。

    “哦哦！”跟着帕雷奥，穆赫向来是无脑操作的，有雄虫这么精明，哪里还用他思考，直接照做一准儿没错！

    “主子，我们就在这儿等？”穆赫这几天没干别的，净陪着雄虫蹲点儿了。

    穆赫和帕雷奥此刻正坐在印有特别醒目银带蔷薇标志的白家马车内，当然，此时此刻家徽是被严严实实遮挡住的。马车外表平凡无奇，龟缩在据说是目标雌虫“老巢”之一不远处的街道转角处，这么个犄角旮旯的位置，躲躲藏藏见不得光似的，任谁都想不到这辆马车里正端坐着帝国最尊贵最有权势的雄虫。

    “嗯，守株待兔嘛。这两天的形势你也看到了，那几处被反复扫荡，他就是藏进地皮里也该被扒出来了，这是最后一处，也最不起眼儿。”帕雷奥挑眉点点头，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不远处那处民宅周围的动静。

    赫利斯能坐到那个位置可不是草包，如果自己都能最后摸到这里，没理由作为兄弟又是最大的潜在威胁，赫利斯会对他那个弟弟没有了解防备和制衡的手段。

    话说赫利斯的雄父也真是狼子野心，要不是托生成了雄虫，他才是最适合王位的继承虫。但若那样，当初可能会先弄死亚历克斯的雌父自己登基也说不定。这先是扶持了赫利斯，待发现控制不了，紧接着在外面又弄了个私生子暗地里培养起来，直到成年回归宗室族谱才曝光，好深的心计。可惜了，暂时看还是赫利斯更胜一筹，这雄虫一准儿得气闷死。而且就他看来，后来培养这个也不是什么省心听话的货，只是现在没上位隐而不发罢了。

    “可这都等了一天了，虫也进去了两波，还不见动静。”穆赫同样是脑袋凑在马车车厢玻璃窗处向外张望。

    “再看看，也许他是想等赫利斯的虫放松警惕的间隙再出……我去，动了动了，那个一定是。快快快，快把家徽亮出来，绕到那边从主路走！”帕雷奥正说着，就见房屋一处偏角有虫影儿闪出，动作不太利索的样子，忙催促穆赫扯了遮掩驱车冲过去“路过”。

    泽罗斯面色苍白，嘴角挂着血渍，发丝凌乱，一身粗布短打上数条泅湿血迹的伤痕。他跌跌撞撞跑到屋子旁边的小巷，呼吸粗重，背身倚在潮湿阴冷的墙壁上，不时谨慎探头向外面张望情况。

    “他虫呢？”

    “不知道，我们被缠住，他趁机跑了。”

    “叫虫把周围所有路口盯紧了，不能让他跑掉，上面活要见虫死要见尸，这个是重中之重！”

    “是！”

    泽罗斯听到不远处几只虫的对话，十指反扣在墙壁上狠狠抠挠，眼睛闭了下后复又睁开，目光中不甘、愤怒、凶狠混乱交织在一起。他自认已经足够退让忍耐，并不想掺和到王权争斗中，可偏偏赫利斯始终不肯放过自己，如今夺位成功更是连条活路都不给他，简直欺虫太甚！

    “这边找了没？”

    “没，这边紧靠主路，就一个出口，藏这里不等于瓮中捉鳖？这里是他的地牌儿，他傻啊选这里……”

    “说的也是。”

    脚步声渐行渐近，泽罗斯浑身紧绷，一颗心悬高起来。正计算着出手一击必杀的可能性，却听那两虫说着话，转身又朝别处去了。他松了一口气，但形势并没有好多少。如此密集的搜索，周遭又被封锁包围，看来今天想要逃出升天怕是难了。

    就在泽罗斯打算周旋着拼一拼的节骨眼儿上，由远及近一辆马车行驶声吸引了他的注意。眼中精光划过，他决定冒险一试，好歹比坐以待毙的强。在马车驶过巷口，完全遮挡住的一瞬，泽罗斯身子发力，猛地冲了过去，拉开车厢门就窜了进去。可还不待他动手挟持端坐在内的贵族老爷，自己就先一步被按住脑袋压车厢地板上了。

    “你是谁！好大的胆子，敢攻击我家主人！”穆赫半跪着反剪其手臂压住来虫，低声喝问，并不敢大意。能与赫利斯僵持这么多年还活蹦乱跳的，泽罗斯的实力非同一般，这要不是受了伤，即便是穆赫也未必能轻易制住这家伙。

    “救我一命，必当厚报。”泽罗斯脑袋被按住，什么都还没看清呢，只以为是哪家普通的有权有势的虫。在帝都能乘坐四轮马车的要么是世家要么是贵族，无论哪个他都有足够的资本同对方谈一笔生意买回自己的命。

    “呵，我不缺钱，这么没规矩，把他给我好好料理了扔出去。”帕雷奥语气浑不在意带着高高在上的不屑一顾，连问都不问就命令手下动手。

    “等等，等等，别动手！”听到头顶响起声音中这随心肆意的语气，泽罗斯顿感脑袋一炸，想死的心都有了。虽然不是十分确定，但能这样处变不惊而又狂傲不羁的贵族，十有八九是白家的那位。他可真是流年不利啊，刚离虎口又入狼窝。再一想想按住自己的无非就是雄虫身边那两只，无论哪个，以他现在的状态都别想反抗，这下子连走都走不了了。

    “还有什么说的？捡、重、点。”帕雷奥的语气显得很不耐烦，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揍虫抛沙包的架势。

    “我愿意交巨额保护费！”泽罗斯尤其在“巨额”两字上加重了语气，这个时候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嗯？有很多钱的话可以考虑……穆赫，放他起来。”帕雷奥施恩般总算是肯劳动大驾低头看一眼了。

    “名字，家世，财产收入。”穆赫多有眼力劲儿啊，赶紧狗腿地替主子发问，哪里能什么都让雄虫开口，显得恁不矜贵。

    “罗德，二级世家，蓝晶矿一座，甘蔗种植园一个，两家商铺……”果然是帕雷奥……泽罗斯嘴里发苦，无奈地报出自己其中的一个假身份和名下一串不菲财产。

    他哥一心想要帕雷奥成为雄君，帝都谁不知道，雄虫虽然没同意可也没拒绝，只是一味地大肆扩张势力。这里面细情不好说，但泽罗斯绝对不敢把自己真实身份抖落出去，否则，还不等赫利斯来弄死他，这雄虫可能就把自己当筹码抛出去了。现在唯一的庆幸，赫利斯对他动手这事儿是私下里的，雄虫看不上赫利斯似乎也不怎么关心，这事儿……雄虫大概还不知道吧。

    “行吧，还真是挺有钱的。把契约签了，我保你安然无恙。”帕雷奥话音刚落，身旁穆赫就抖落出一张文契来。

    泽罗斯盯着文契两眼发直，这怎么……像是提前准备好的？不应该啊，这位什么都不缺，连雄君的位置都不见得看上眼，自己也没那么大的利可图，是他想多了，一定是他想多了。可等他再一细看契约详情，只差没一口老血喷出来，“大人……这个为什么是卖身为奴？？”

    “这是规矩。你的那些东西又不是现金，即便丝毫不差，也需要接手、估价，到时候你逃跑了，我怎么办。要知道，我可没工夫天天看着你。”帕雷奥似笑非笑打量着跪在地上的雌虫。

    好像是这个道理……但是！“那……为什么是30年？”接手估价就算再慢一年也足够了啊，30年……那他岂不是成了长工？但是面对这位，泽罗斯可不敢硬气，别说自己命还握在人家手中呢，就是没处于劣势，得罪了这位也得倒大霉。

    “呵呵……”

    帕雷奥冷笑，这次是直接将泽罗斯看得发毛。

    “我……我就是问问。”泽罗斯气势弱了下去。

    “你的那些个财产只是我救你的前提，想我出手，只有成为白家的虫，懂了吗？而你的命，难道不值30年？”

    “值……”泽罗斯认命地说完就被穆赫恶狠狠拉过去，指尖虫甲一利，就给他食指来了一道口子，按手印，签下卖身契。

    “喏，躺进去，别出声，否则就是你的问题了，钱仍旧归我。”帕雷奥锃亮的皮鞋尖儿点点地，然后就在泽罗斯的一脸苦逼下让其钻进了狭小逼仄的脚底箱儿。

    泽罗斯好不容易把自己大块头的身子蜷缩进去，一片黑暗中，雄虫不时鞋尖点地的声音让他特别难受，这种命运失控的感觉简直是糟糕透了。

    事情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感觉自己跟昏了头一样。贵族马车带有脚底箱的并不常见，不是标准配置，而方才他上车前一瞬的观察，这辆车的设计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带有这个箱子，也就是说它是定制的！雄虫该不会是真的在这儿专门等着他吧，而自己就要被雄虫卖了，还外加倒贴钱？

    泽罗斯脑子乱，心里也乱，正在这时，马车停下了，他的心脏开始紧缩。

    “停车。”马车被拦住去路，一名身着王宫卫队制服的战虫走过来。

    “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这是谁的车？！”穆赫下了车，毫不客气对着来虫就是一顿狂喷，然后施施然走到马车车厢后面，手指屈起在厢板上印有明晃晃的白家家徽处敲了敲。

    “执行公务，所有路过车辆一律接受检查，请配合。”任谁被这么不客气地对待都不会有好气儿，更何况他们都是赫利斯的亲兵，何时受过这气。但看着那个徽记，卫队士兵强忍下了怒火，只高声又强调了一遍任务。

    “让他过来。”低沉带着磁性的嗓音响起，平静、优雅，没有丝毫情绪起伏，但那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却让听到的虫不由自主恭顺、畏怯。

    本还心底极其不忿的士兵像是一把火登时被水呲灭了，绕回车厢门处，先是神情恭敬地通报，而后才敢拉开车厢门检查，目光带着谦卑丝毫不敢放肆。

    马车内装饰简洁大气，没有可疑遮挡，车厢宽敞，地板平整。而端坐主位的雄虫矜持、高贵，目光堂堂正正毫无闪躲深沉地望向他。士兵不由拘谨起来，不敢与其对视，确认“无恙”后，再次道了声冒犯，赶紧躬着身子退下去了。心道这位的气势也太可怕了，完全不像雄虫，倒是同他们的主子有的一拼，难怪主君非这位不嫁。

    “怎么样，主子，刚才我够嚣张跋扈吧，气势是不是特别足？”马车驶出搜查包围圈，都看不见搜查哨了，穆赫这才像是只求主人表扬的大型犬一般凑到雄虫身边挨挨蹭蹭地讨赏。

    “嗯，这次表现得不错。”帕雷奥笑着在穆赫胸前揉了两把，以示奖励。只有仆从气焰够嚣张，才更能衬托出白家家主高高在上的地位，不可冒犯不可亵渎，这就是帕雷奥想要的结果。

    “那是……主子调教的好。主子……再摸摸我，嗯……晚上……我想要……”穆赫一边拍着雄虫的马屁，一边打蛇随棍上争取福利，喘息声带着情欲的色气和黏腻。

    车厢内的泽罗斯都快窒息了，一半是憋的一半是气的。围观全程的他一颗心拔凉拔凉，总觉得自己是上了贼船了。走出这么久，这主仆二虫也不说把他先放出来透透气。还调情，发出那么浪荡的声音，难道他们已经忘了自己的存在吗！真是掉节操，太不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