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掉马甲了

    顾妍并不是毫无理由地上去凑热闹的。

    因为她的参与而变得乱七八糟的剧情里，终于又发生了一件和原着有联系的场景。

    原着里周玥玥被全校排挤，而林奕珩又不在的时候，自然是程子昊陪在她的身边。但就在周玥玥差一点要对程子昊产生点不一样的感情的时候，程子昊接到了西区挑衅的消息，走了。

    周玥玥不甘心，偷偷跟在程子昊后面，结果成为对方的人质，程子昊为了救她受了重伤，最后还是万能的男主赶到才让他们脱困。

    顾妍想去见识一下这个有能力重伤程子昊的“西区”，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希望自己是想多了。

    打架地点在这个贫民区的最深处，东边和西边交界线的一条暗巷里，四周都是荒废的矮墙和杂草，属于没有警察管束的灰色地带。

    高中生水准的群架对她而言确实算不上什么，她闲庭散步般穿过人群，那些毫无章法的胡乱攻击一点儿没有波及到她身上。她跟在程子昊身后不远处，冷眼望着混乱的群架现场，甚至有点想笑。

    程子昊顶着一波无差别攻击，走到战斗的最前线，一脚踹飞了对方的一个小混混，吼道：“袁明你给我出来！”

    人群里钻出来一个精瘦的男人，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眼窝很深，视线还有空在顾妍身上扫了一圈，用十分下流的语气说：“程子昊，可以啊，泡的妞都敢带到这种地方来了。怎么，这么快就换人了？你那个白白嫩嫩的小母狗呢，我记得是叫周玥——”

    他的话被程子昊带着凌厉拳风的一击打断了：“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儿！”

    袁明稍显狼狈地躲过程子昊的攻击，退后两步把手放在了背后，嘴里不停：“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引出来吗？”

    “干掉你后，整条后街就都归我了！”

    顾妍看到袁明把手往后藏的时候就眯起了眼睛，看清他扬起手腕的动作，她飞快地跃向程子昊，从后面将他扑倒在了地上。

    尖锐的枪声几乎要贯穿程子昊的耳膜！

    他惊愕地看着袁明手中还在冒烟的枪管，顾妍却没敢呆在原地耽搁，她像豹子一样从地上蹬起，在袁明想要扣下第二枪的扳机之前将他的手腕反手扣住，卸下那把枪就揣自己手里了。非常普通的QSG92型号，她感受了一下重量，还有四枚子弹。

    “这个太危险了，”她将滚烫的枪口抵在袁明太阳穴上说，“让我来保管吧。”

    所有人的动作都因为突然响起的枪声而停滞了，他们愣愣地看着被一个穿着校服的陌生女孩持枪挟持的袁明，大多数人都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枪械对于这些为生计挣扎的青年们来说太遥远了。

    袁明对顾妍的诧异只持续了半秒，他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只有一把枪吗？”

    巷口慢慢地走进来十几个拿枪的人，将包括程子昊在内的那帮人都包围了。

    顾妍飞快地往袁明大腿上开了一枪，又把枪抵回他后脑勺，冷冷道：“你也别以为我不敢开枪。”

    一时间，整个暗巷里只剩下袁明的惨叫声。

    “行，你行！”他嘶着气恶狠狠地说，“我今天可以放过你们，但你觉得没有枪，下次你还有这么好运吗？乖乖把东区交出来，对大家都好！”

    “想得美！”程子昊咬着牙，他的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颤抖，“东区十三街，一条都不会给你。”

    砰！

    突兀的枪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程子昊只觉得小腹一凉，他摔倒在了地上。

    端着枪的人群里，一个人也连连后退，腿一软瘫倒在地，颤抖的手再也无法握住手枪。他年轻的脸上汗如雨下，竟然是因为太过紧张而导致的枪支走火。

    顾妍的眼神彻底暗了下去。

    她连开两枪，一枪结束了袁明的性命，一枪射穿了走火的年轻人的胸膛，随即她朝离他最近的那个端着枪的人冲了过去。

    “他流多少血，你们就要流他的百倍。”她的声音一字一顿，仿佛来自极地荒原里的冰碴。

    十一个有枪的。顾妍在心里默数。

    程子昊被击中的那幕绷断了她心中的弦，让人恐惧的是她没有一丝一毫被愤怒冲昏头脑，而是愈发冷静，像是沉入黑暗里的野兽。

    十个。

    这个数字对她来说不能算容易，但对方摸枪的时间明显并不长，四周的掩体也多，更何况程子昊那边的人也不是愣子，此刻看到顾妍行动起来，他们也怒吼着重新加入了这场混战。

    七个。

    熟悉的手感，熟悉的痛觉。她仿佛生来就属于这里，又仿佛从来不属于这里。

    五个。

    弹道愈发凌乱，对方群龙无首，已经被吓坏了。

    四个。

    有人扔了枪，求她不要杀他。

    一个。

    可惜今天没法接着跟林奕珩开小灶了。

    她解决了最后一个对方的人，毫无眷恋地扔下枪，将已经陷入昏迷的程子昊背到背上往巷口跑去。现在已经到了晚上，贫民区的窄巷里什么光线都没有，脚下的磕绊却数不胜数。但是这完全绊不住顾妍。

    只要弯过这个街口，就是城区的车流道，到时候不管是拦车还是劫车，她都要弄到一辆，把程子昊送到医院去……

    她的脚步蓦地顿住了。

    她的面前，是林奕珩在来往车灯映照下错愕的脸。

    她记起了林奕珩的男主身份。或许作为男主的被动能力，就是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女主角的面前，上位的女主也一样。

    “帮我个忙，”她平静地说，“找辆车，先把程子昊送医院去。”

    林奕珩欲言又止，他很快地打电话叫了救护车，随即脱下身上的外套递到顾妍面前：“你披上，我来背他。”

    程子昊手长脚长，伏在顾妍身上像一座山一样，让人有种顾妍瘦小的身躯即将被淹没的错觉。

    顾妍看了一眼林奕珩干干净净的一身，她后退一步，拒绝了他。

    她不想把他弄脏。

    林奕珩没有退让，他的手一直举着。

    他们的僵持没有持续太久，救护车很快到了。

    把程子昊放上担架后，林奕珩的外套最终披到了顾妍的肩膀上。干净的，带着一点洗衣液的清香，盖住了顾妍满身的血污。

    “我放学后去你家……阿姨说你去上学还没回来。”他们并排坐在救护车上，林奕珩小声说，“我有点担心，就来找你。还好找到了。”

    他没问发生了什么。

    顾妍看着自己沾满血迹的双手，许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看着程子昊被送进急救室后，顾妍去医院的厕所洗了把脸。她仔仔细细地打了好几遍洗手液，把手指搓得都发红了，出去的时候发现林奕珩已经垫付了医疗费，甚至还联系上了程子昊的监护人。

    程子昊的母亲很快匆匆到了医院，在林奕珩的陪同下守在手术室门口。

    顾妍不想和对方的家长碰面，她站在急救室走廊最远的地方，堪堪能看到那盏亮着的手术中的红灯。

    意外的是，周玥玥和许倩也来了。她们认出了顾妍，周玥玥拉了许倩一下，许倩没有停步，径直朝顾妍走来。

    “是你这个贱人害了他，对不对？”许倩冲着顾妍说。

    顾妍靠墙站着，闻言抬眸扫了许倩一眼，对方眼睛红红的，大半夜跑过来，看来也是真心关心程子昊，看在这一点的份上，她不想和对方计较，移开视线准备换一个地方。

    然而许倩显然不准备放过她，加快脚步挡在顾妍面前，刻薄的句子不停地从她嘴里吐出来：“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招惹林奕珩不够，还要搭上程子昊？你还嫌你惹的事不够多吗？”

    顾妍的眼里带着一丝冷意，她对许倩说：“我现在心情不好，不要和我说话。”

    “你还有理了？！”这句话彻底惹恼了许倩，她扬起手就想往顾妍脸上扇去！

    顾妍稳稳地抓住了她的手，轻而易举地反身将她压在墙上，一字一顿地说：“别惹我。”

    许倩大小姐做惯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粗暴地反制住她。她只觉得手腕像是被铁锢住一般，疼得她瞬间眼泪就流下来了，偏偏还动弹不得。

    顾妍的脸近在咫尺。平日里的她沉默寡言，家里又没权没势，看起来就像个任人欺负的角色。然而此刻她面无表情的模样，许倩却觉得一道凉意顺着脊椎冻住了全身。

    她感到了害怕。

    “顾妍。”林奕珩叫了一声。他原本是担心许倩对顾妍做什么过分的事，却没想到情况在他眼前发生了反转，他愣了半晌才想起来介入。

    听见林奕珩的声音，顾妍放开了许倩，后者全身颤抖，却是连站都站不稳，顺着墙壁瘫坐在了地上。

    顾妍又看了急救室的红灯一眼。她对林奕珩说：“我先回去了，有什么情况告诉我一声。”

    林奕珩有点意外。

    “人够了，我在这里呆着也是多余。”顾妍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外套我收下了，不会还你的。”

    林奕珩犹豫了一下，说：“明天……”

    “明天不用过来，我一个人静静。”顾妍已经走开一段路，她的声音远远地飘了过来。

    她就这样安静地度过了任务时限的最后几天，再也没和林奕珩见面。

    期间她去医院看了程子昊一次。手术很成功，但是人还处于昏迷状态，据说还要一阵子才能醒。顾妍去的时候发现病房的走廊上站着几个后街贫民区的孩子。顾妍投过敞着的门缝往里看了一眼，发现程子昊的母亲正守在他的床边。

    她也就没进去，跟那几个孩子一起站在走廊上远远地往里看病床上的那个人。

    贫民区的那几个孩子没有认出顾妍，但对她跟他们站在一起的这个举动感到亲切。他们交谈了几句，很快对顾妍放下了心防。

    “其实他没必要为了我们这么拼命的。”其中一个黑瘦的孩子身上也有不少绷带包扎着，别人管他叫瘦猴。瘦猴抽抽噎噎地说，“东区被人吞并是迟早的。据说袁明是傍上了一个黑道的头头，正在为了他到处抢地盘。”

    “而昊哥，昊哥没有我们这些绑着他的黑历史，他就可以飞走了。”他吸了吸鼻子，“他不该继续留在那个脏兮兮的地方。”

    顾妍沉默许久，摸了摸瘦猴的脑袋，说：“他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