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顾妍对修罗场一无所知

    楚云霁感到有什么凉凉的、柔软的东西在擦拭自己的脸。他的眼睫毛颤动了两下，睁开眼睛，看到自己靠着树干坐在地上，有人正在用打湿了的手帕擦自己的脸。

    他舔了一下嘴唇，身体处在极度的乏力状态，脑袋也晕晕乎乎的。眼角的余光看到一匹马正在低头吃草，马鞍和马鬃上水光潋滟，全是他流出来的淫液……他才猛然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一张俊脸腾地红了。

    女孩低低的笑声从耳边传来，他转过头，就撞上了顾妍弯弯的眼睛，那对瞳孔像是琉璃般泛着晶光。

    楚云霁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他移开视线，“我、昏过去了……对不起。”

    “是我失控了。”顾妍检讨自己，说着擦干净了他的脸，从双肩包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笑盈盈地看着他，“换一套吧。”

    楚云霁这才知道顾妍为什么要带双肩包骑马。他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皱巴巴、沾满了精液和淫水的衣服，脸烧得更厉害了，踉踉跄跄地扶着树干站起来，对想帮忙的顾妍小声说：“我自己来。”

    他撩起衣服下摆，察觉到顾妍一眨不眨看着自己的视线，动作微僵，无奈地笑了一下，却也没有回避顾妍，利落地脱下了衣服。

    顾妍还是第一次看楚云霁赤裸的身体。

    他穿着衣服看起来偏瘦，衣服下的身材却比想象中更加匀称，充满着年轻健康的活力。顾妍意识到尽管楚云霁有女性恐惧症，他和男性却非常玩得开，估计平时不乏和朋友们打打篮球之类的运动。

    顾妍有点手痒，想抱着光溜溜的楚云霁再来一发。看到对方疲惫的神色，她才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欲望。

    下次还有机会，她想。

    顾妍和楚云霁骑马进入树林的时候，夏知渝就坐在马场二楼的贵宾休息室里，双腿交叠，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透过落地窗观看着马场的状况。他的脸生得漂亮，穿的是修身干练又价值不菲的马术套装，明摆着养尊处优的一位少爷。

    没人知道这位少爷正处在一点即燃的极端状态中。

    视野里看到顾妍和楚云霁骑马出来的身影，他猛地把杯子往地上掷去。

    哗啦！

    茶杯碎裂的声音把服务员吓了一跳。接着服务员看到自己面前递过来一张金卡，头顶飘来那位漂亮的少爷不含一丝温度的声音：“茶杯算我的，结账。”

    夏知渝不知道自己是靠多大的意志力才没有当众失态骂出声的。

    从顾妍他们上马开始，他就一直坐在观赏席上看着她和那个男的亲昵地共骑一匹马。他们的身体都贴到一块儿了，竟然还有脸跑进树林，一进就进了两个小时！

    出来的时候，那个男的甚至换了一身衣服！用脚都能猜到他们进去做了什么！

    他气得嘴皮子都在抖。

    顾妍，你好样的！

    顾妍此时正和楚云霁慢悠悠骑着马往回走。之前是她坐在后面搂着楚云霁，出来时她坐到了前面，窝在楚云霁怀里，看起来比平时要来得更娇小。楚云霁的耳朵还是红的，没好意思把顾妍抱得太紧，却无法阻挡她舒服地往后靠在自己胸膛的举动。他暗暗挺起胸让顾妍靠得更舒服，眼神像风一样温柔。

    他们还了马，顾妍拉着他的手往外走。楚云霁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双手，嘴角浮起淡淡的弧度。

    经过停车场时，女孩却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楚云霁问着，顺着顾妍的视线往前看。

    夏知渝那张精致到天妒人怨的脸，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尖锐地扎进了他的眼中。

    楚云霁认识夏知渝的脸，知道他是学校的学生会主席。他平白觉得夏知渝的脸很面熟，他应该在哪里见过，却不明白对方莫名其妙的敌意是什么原因。他下意识地往前一步，将顾妍挡在身后。

    这个举动彻底激怒了夏知渝，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低笑，慢慢地走到两人身前，蓦地挥拳往楚云霁脸上揍去！

    他的拳头来得太突然，楚云霁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这个出人意料的举动，眼看着就要被打到，斜地里伸出一只小手，四两拨千斤地抓住对方的手腕，让那拳擦过他的脸颊挥了个空。

    “夏学长，你也来骑马呀？”那只手的主人的声音清清亮亮地在空气中荡开。

    “我‘也’来骑马？”夏知渝加重了“也”字，视线瞟过对面两人依旧牵在一起的手，死死地盯着女孩的脸，“顾妍，你把我叫来这里，就是为了羞辱我？”

    “我把你叫来？”顾妍重复了一遍，脑海里浮现出安洛馨偷偷用她手机的那一幕，心下顿时了然。

    然而眼下的情况也没有解释的必要。她往楚云霁的方向看了一眼，对夏知渝说，“你和他有仇？”

    夏知渝怒极反笑：“我不打那个小白脸，难道打你一个女的？”

    “怎么，”顾妍不明白，“我不能和他在一起？”

    “你他妈还记得谁是你的男朋友——”夏知渝气得连粗口都爆出来了，“男朋友”三个字一出口，他的声音却戛然而止，神色不定地看着顾妍。

    他记起来，他们的男女朋友关系，还拥有一个“临时”的前缀。

    他像是突然泄了气，生来风流的桃花眼里浮上了淡淡的红血丝。沉默片刻，他薄唇轻启，开口道：“顾妍，我们找个时间谈谈。”

    他说完转身就走，一刻都不想看到顾妍和别的男生并排站在一起的画面。

    楚云霁在夏知渝不分青红皂白就挥拳过来打他的时候，其实是心中冒火、想和他打一架的。这股火气在听到“男朋友”时，嗡地一声爆炸了。

    他很想揪住那个离开的背影，对他吼“你开什么玩笑”，但紧接着和他牵在一起的那只柔软的小手却放开了他，让他心脏突兀地乱了节拍。

    他慌忙拉住要跟着夏知渝走的顾妍，声音里带上一份急促：“他说的是真的？他是你的……”

    “男朋友？”顾妍说，“对呀。”

    她的坦荡让楚云霁脸色苍白。

    他知道她喜欢很多人，他还曾为自己也是她喜欢的人中的一员而欣喜。他以为她不喜欢被束缚的关系，便没有开口提交往。她如同水中浮萍，在一片片心湖荡开涟漪却不生根。要她真像浮萍一般不属于任何人，他还可以自欺欺人；但此刻他却从别的男人那里听到她被打上了拥有“男朋友”的印记，他的胸口漫开从未有过的酸涩。

    “那我是你的什么呢？”他垂下眼睑，声音沙哑。

    男生酸涩难过的情绪让顾妍困惑。

    她回过头望向对方。要是楚云霁没有低头，他就能看到顾妍眼中欲言又止的不解。

    她嘴唇半张，随即又闭上了。

    她幼时学的第一堂课，就是不能追根究底知道太多。

    她只需要服从命令。

    “我喜欢你啊。”她反抓住男生拉着自己的手，在对方宽大的手心里捏了捏。

    楚云霁的情绪依旧有些低落。

    “如果说，要在你喜欢的人里，只能挑一个……”他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脸色一白，转口道，“没什么。”

    他不敢听她的选择。

    他拿什么和夏知渝比？

    他不想把和顾妍的最后一点联系亲自切断。

    “夏知渝不高兴，你也不高兴。”顾妍慢慢地说着，心里有了底，“你们不想看到我和别的男生在一起？”

    楚云霁心中一慌，艰难地摇了摇头。“你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他顿了顿，补充道，“但是，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顾妍眨了眨眼，嘴角漾开了笑意，“谢谢你，阿霁。”

    “你不需要太喜欢我，不值得的。”她说，“我没法回报给你我没有的。”

    她的手覆上楚云霁拉着自己的手背上，岔开话题道：“回去注意休息。晚上游戏里见。”

    楚云霁的腿还是软的，他当然听得懂顾妍让他好好休息的言外之意。他半羞半恼地望向她，正对上她乌溜溜的双眼，脸上的笑容明亮又柔软。

    跟她的喜欢一样直率又坦然。

    让人无可奈何。

    楚云霁叹了一口气，放开抓着顾妍的手，说道：“好。”

    .

    夏知渝隔了好几天才让顾妍去学生会主席的办公室见他。

    顾妍来之前看过系统界面，原本已经89％的任务进度，就在夏知渝看到她和楚云霁一起骑完马回来之后，一下子倒退了十五个百分点，却又在这几天缓慢地上升着。

    她第一次遇到任务进度倒退又自己上涨的情况，因此进门时多打量了夏知渝一眼，觉得有些新奇。

    夏知渝感受到了顾妍的视线，他低头整理着桌上的文件，没理她。

    比起平日里风流潇洒的模样，他此时显得有些严肃。但他的脸注定他皱眉沉默的时候都是勾人的，顾妍的视线放到他身上便不愿移开，倒让夏知渝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我调查了你。”他开口，语气堂而皇之，仿佛被他调查是一种荣耀。说着，他将整理好的文件推到顾妍面前。

    “顾妍，顾氏集团千金，自幼才艺双全，古筝、国画、芭蕾均获得过奖项。”夏知渝修长的手指点着桌上的资料一条条缓慢地读下来，“让我好奇的是，你在网游里展现出来的身手，却和你学过的任何一项才艺都大相径庭，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随着夏知渝的话音落下，顾妍的脑中仿佛被一根尖锐的刺狠狠戳入，被她忽略已久的系统发出了醒目的红色大字：

    【警告】攻略对象产生怀疑，任务有失败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