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风雨骤来
五柳居的厢房中，桂青晏静静地听秦轻舟描述秦家姊妹。 二人在京中素有美名，是今次後位呼声最高的人选。 ＂若果二人只留一个入宫的话，你会觉得哪一个比较好? ＂ ＂哪一个我都不想她进宫。 ＂ 单是皇上身边的男人已经叫他嫉妒心痛。 皇上是他的第一个男人，而他却是皇上众多男人之一。 然而，每一个男人都着实有着他自愧不如的才干。 周飞亭是战功赫然、保家卫国的大将军。 贤王在军政上高瞻远瞩，运筹帷幄。 左晚衣亦是个有诸多点天的鬼才。 北戎狼主虽是敌人，却也是闻名天下、百战百胜的君主。 他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摸摸鼻子认了。 可是，他绝不想秦闻霜和秦问雪加入。 就算皇上有了女人，他也值得更好的。 ＂我也正有此意。 ＂桂青晏的口吻好像是他亲自决定後宫人选一样。 ＂但是，若果她们进不了宫的话，你的家族一定会怪你办事不力，你在秦府的处境会更难过了。 你还想继续走这条路吗? ＂ 他曾经以为退缩隐让、低眉顺从，终有一日可换来福报。 可是，他已经一退再退了。 若果他也有权的话，自己是不是不用任由秦家指示，不用眼巴巴等人宠幸。 他去帮桂青晏对付自家人的话，就是背水一战，不成功，便成浪下亡魂。 他终究想争一争。 “桂大人，我如何能帮上忙？” 秦轻舟眼中已无茫然。以前的秦轻舟不争不抢。但是，宫中的生活改变了他，他已经脱变成一个男人，有欲望的男人。 “秦侍卫够果断，乃成大事之人。你愿协助我，而非秦家，不胜感激。要知多少人因情之一字而作出错误的判断。我必会知恩图报。”桂青晏正色向秦轻舟行礼。 他之前接触秦轻舟时，他都犹豫不决，今朝方醒悟。 “秦家不是要你去在宫中帮她们的吗？那就来个顺水推舟吧，不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在秦轻舟眼里，桂青晏真是个不可思议之人。 二人明明是在密谋，可是他却浑身浩然正气，似顺天道而为。 虽然他不会盲目完全听信他，但是他好想看桂青晏接指引的路会到那里。 容知秋皱起眉头，盯着眼前的墨宝，他伸出的手十分强硬，紧硬的拳头慢慢松开成鸟爪状。就在要摸到狗头时，小狗就别开头，转身跑向捂嘴笑的段玄璟。 墨宝还黏人的。对周飞亭或是贤王都十分热情，可是就只对知秋不理不睬。 “我很喜欢知秋，所以你也要喜欢他啊！” 段玄璟对小狗说，也不管她有没有听懂。“你下次给她喂点肉吧，她就会很快亲近你的了。” 容知秋脸无表情地收回手，嘴角却泛起一丝笑意。 “你这几日都没有进宫，去哪儿了？” “我在宗人府院忙着。” “宗人府？”宗人府掌管着皇族的宗室名册。保管的玉牒记载着宗室子女婚嫁、生死、封爵等事宜。 “你放着选秀一事不管，跑向看玉牒有甚麽用？” “因为选秀不重要。反正这次最後不会有女子入宫的。你是天子，你的话就是天意。你不想充掖后宫的话，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去阻止的。” 段玄璟深深地看了知秋一眼，轻轻叹一口气。 “朕明白你想去给我找宗室子承嗣，不过血缘接近的都已薨，余下的朝臣怕不会承认。” “找宗室子承嗣只是权宜之计，日後皇上若有皇子的话，可以废了他。” “不，我并不会讨厌找他人承嗣。至少，他不会跟朕一样有被大家厌恶的不详之血。” 容知秋清楚知道皇帝因华妃的缘故，从小就受多少不公，哪怕得到帝位後，仍被朝臣质疑。 “我觉得有皇上血脉的孩子一定会很可爱。那孩子长得像皇上的话，我就可以看到皇上小时的样子。我若有幸早点侍奉皇上的话就好了。” 容知秋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段玄璟瘦弱可怜得不似同龄男孩。他真的好想看他还受怀帝宠爱时白白胖胖的模样，还有幸福的笑脸。 想像小玄璟的容知秋不由流露宠溺的微笑，万年寒冰所铸的俊脸也散发温柔的暖意，陌生的感觉让段玄璟不由重视审视。 知秋真的很好看。若果他多笑笑就好了．．． 突然，段玄璟悟了容知秋说的“可爱”是在指自己，脸上微微发热。 “虽然我也有想过早点认识知秋。不过果然不变是最好的。” “皇上何出此言？” “我小时有好多宫人，都快要记不住名字了。若我在那时就与你相识的话，就不会有机会明白你的好了。” “皇上．．．“ “不过，知秋别担心找不找到宗室子，我答应太后允许选秀，并没承诺一定会选出皇后。” 的确有女子被选进最後一轮後因皇上不喜而落选，可是没有皇帝五十个女子都挑不中。 “我只怕太后又会以自尽手段去要胁皇上。我可加派人手看守太后，以防她又想不开。” 既然太后想去与先帝团聚，他不介意成人之美。 只要有人在假装要救上吊的太后时暗中往脖子要害施力，太后便会归魂西天，太医也难以查出异常。 这可是张公公传授的绝活，位置要精准，力道要够强。 虽然太后死亡会招来骂声，可是他不想以後她一而再，再而三，用同一招去迫段玄璟纳妃。 “也好，她身边的宫女都不是很机灵。那就麻烦你了。” 容知秋应过以後要离开时却被段玄璟叫住。 “你待会儿去御膳房让他们用天山人参熬汤喝吧。你好像清减了，脸色也更苍白，你可别操劳过度。朕以後还有好多事要依赖京务厂督主！” 贤王大老远就瞧见若有所思的容知秋，也不回避，直接挡路。 “容大人，你这个太监总管真忙，手都伸进宗人府。” “是啊，谁叫今上器重我。” “其实，你也没必要去翻阅玉牒，何必舍近就远。” 只从知道贤王是段玄璟的兄长以後，容知秋才明白以前贤王在二王相争时的行事目的。 既然段玄璟不介意找宗室子的话，他也不在乎。 可是，他断不能指定贤王作继承人。比皇上还要年长的贤王怎会乖乖甘心等到段玄璟驾崩，那时候他就垂垂老矣了。 可想而知，他必会发动一场宫变，好提早坐上龙椅。 “先不提这事，至少我们在反对选秀一事上是同一阵线。你只要乖乖不防碍我就好了。” 容知秋曾假意归顺贤王，为其办事一段时间，对他的能力有极高的评价。 虽然作为敌人，他尽添麻烦。可是作为盟友，却令人安心。 “我听说定国将军的妹妹被选中入宫了，是你的安排吧？” “你的狗鼻子还是这麽灵敏。不过，想把周将军拉进来这趟浑水的不只我一个。”贤王见当日周飞亭已有反对选秀之意。 据他所调查，他的妹妹本有个未婚夫，後来未婚夫死於北方参军，她便一直云英未嫁。以周家的团结和周飞亭对弟妹的态度，他必会反对妹妹进宫。 於是，他便使人推荐其妹，好拉笼武官势力去破坏纳妃之事。 当然，贤王的计划不止此。 “果然如此。你也别给我添乱就成了。你现在是要去见皇上吗？” 最近，贤王频频面圣。 “今非昔比，现在皇上知道要亲君子，远小人，明白我说的都是至理明言。” 容知秋心想贤王哪来的底气，气高扯扬得彷似刚被皇上翻绿头牌的妃子。 若果容知秋能用虚妄蛊的话，他便会知道贤王欲入银霜宫时被侍卫以圣上在谈要事中拒之门外。贤王只能不满地离去，全然不知道与圣上谈要事的正是周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