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京中众人
自从段玄璟离京後，容知秋每天早上都有用虚妄蛊监视他的情况。 辛辛苦苦调好的身体一下子就垮掉了。脸色白得发青，身体也消瘦起来，犹如鬼魅。有时，口中似有痰堵住，吐出来却是暗黑色的血水。 与段玄璟两情相悦後，他已经很久没再催动虚妄蛊了。容知秋自然知道这是使用虚妄蛊的代价，可是他还是甘愿花使用。 从他服侍段玄璟开始，二人几乎没分离过。对容知秋来说，照顾保护段玄璟已成了他的习惯。这次出门只有二人相伴，他真的不放心。 他其实已与段玄璟商量过几次，着他不用亲自巡视。然而，段玄璟却难得强硬地拒绝，坚持要出宫看民间。 选秀之後，段玄璟好像慢慢顿悟为君之道，身上的帝王气势愈来愈强了。容知秋一方面高兴於他的成长，一方面却又怏怏不安，怕他以後会强大到不需要自己。 段玄璟一出宫，他就抵不过焦虑担忧，再次摧动虚妄蛊。 然而，这几日，他催动虚妄蛊时，却甚麽也看不到。他试了一遍又一遍，雌蛊却全无反应，让他不由害怕段玄璟出事了。 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段玄璟与他相距太远，雄蛊并不能操控遥远的雌蛊。 他诚心希望是後者。幸好，贤王最近安份得很。京务厂主要是在京城中活跃。贤王的情报网比他更广。若段玄璟出事的话，贤王必会有所动静。可是，他仍辗转难睡，只能用公务来勉强分散注意力。 处理好公事後，他灌下补药，便领着墨宝去紫耀宫。他牢牢记住段玄璟的嘱咐，要抽空去探望准安王。 墨宝默默跟着容知秋走，没精打采，走路时慢吞吞的。段玄璟刚离宫的数日，每次有人到银霜宫时，墨宝都会飞奔上前看看是不是段玄璟，一发现不是主人後就垂头丧气。渐渐地，牠就整日窝在自己的小床里，连宫女去逗她玩也不愿出来。 这只狗对段玄璟有多重要，容知秋就有多在意。於是，容知秋便打算把墨宝带去。小孩应该会喜欢跟小狗玩，墨宝会喜欢追着小孩跑，一石二鸟。 他到达紫耀宫时，正巧碰到桂青晏走出来。脚边萎了似的墨宝突然紧绷着全身，直瞪桂青晏。 “桂大人，为人师表，责任重大。只怕有人借公务之便，表面上教的是圣贤书，暗地里却是教人当叛臣贼子，误人子弟，辜负皇上的信任，那就不美了。”容知秋与桂青晏之间从不粉饰太平。现下段玄璟对桂青晏已无情意，他又怎会不多踩一脚。 “我读的书不多，却总比容大人强一些。若非行恶，又何需惧我教人明目？”桂青晏正想离开时，墨宝却挡在他面前。 “那就是传闻中的御犬吗？”桂青晏听闻段玄璟养了一只狗，宠爱有加。他只觉玩物丧志，养一只小狗对修心养性并无益处。 墨宝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含情脉脉地仰视桂青晏。小小的身子不住颤抖，好似想冲上前，却又不敢唐突佳人。这副样子，只能用娇羞来形容。 这只狗怎麽突然如此乖巧？平时一见到陌生人总要冲上前嗅来嗅去，现在却乖乖地坐着。 墨宝见桂青晏没有摸牠的打算，就要迈步离开，不由急了。 “墨宝，你别跟着他走！停下来” 墨宝对容知秋的叫唤充耳不闻，大大的眼睛牢牢地黏在桂青晏身上。桂青晏这才发现身後有只小狗跟着，便叹了一口气，弯下腰抱起牠。墨宝立即柔若无骨地倚在他的怀里，咧开嘴笑着。 但是，墨宝的快乐很快就要结束。桂青晏就要把他塞进容知秋的手上，於是牠就激烈反抗，小爪子拍开容知秋的手，拚命钻进桂青晏的怀里去。 旁人一看，只会以为桂青晏才是狗的主人。 容知秋好不容易把墨宝抢过来，墨宝就哀鸣不断，可怜巴巴地盯着桂青晏。 “让桂大人见笑了。” 因着容知秋在他面前闹了个笑话，让桂青晏对这只狗的印象也变好了。 瞧，连只狗也深明远小人，近君子的道理。为甚麽当今皇上就是不明白呢？ 小狗对他表现出的强烈喜欢，让他想起天子。 他原以为天子只是痴迷於他的容貌，把他看作男宠之流，可是上次他对段玄璟如此不敬，他却没有怪罪下来。 他总觉当日皇上被冒犯时的神情有些奇妙．．．有点似嗔怒．．．眼里却好似有惊喜和愉悦．．．． 一股不明的情绪在心中蔓延，桂青晏也不再久留，转身离开。 墨宝还在依依不舍地哭叫，容知秋几乎有捏死墨宝的冲动。 桂青晏有甚麽好？亏他还给墨宝喂虾子，结果这只忘恩负义的狗就闹着要跟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走！ 容知秋带着墨宝见准安王时﹐如意算盘落空了。墨宝刚刚见到桂青晏时的精神劲儿全都没有了，准安王一靠近，牠就避开。着实逃不掉时，牠就一动也不动，让小孩没趣。 容知秋原本以为让一人一狗玩，他在旁看着就好了。现在，他只得主动与准安王聊天。 容知秋会照顾小孩，可是宠孩子却是没甚麽经验。而且，他冷漠的外表和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气息，叫小孩难以亲近。 准安王只怕也听过容知秋的大名，说话时结结巴巴，生怕一说错就会被关进密室大刑侍候。 气氛太过尴尬，容知秋坐不住要离开时，墨宝突然兴奋地奔向大门。 “容大人怎麽也来到紫耀宫了？” 来者正是贤王。墨宝绕着他转，小尾巴摇得正欢。贤王随手摸一摸牠的头，牠便躺下来，把肚子露给贤王。 看着墨宝放下尊严媚外的无耻模样，容知秋恨不得一脚踢牠的屁股。 偏偏准安王也是兴奋地奔向贤王，贤王便和蔼可亲地问他的学业如何，又要他背诵学过的经文，准安王都能一一答出。最後一题时，他却苦思良久，贤王就给他提示，顺利背诵以後，贤王对他衷心赞美。然後，他又给小孩讲述他的见解，准安王一脸敬佩，认真听讲。 贤王总是给他带来不少新奇的玩具。这次，他又找来了蟋蟀。那几只蟋蟀个头大，品相佳，雄纠纠。准安王高高兴兴捧着装着蟋蟀的盆子，找上小太监去斗蟋蟀。 “看来王爷对讨小孩欢心很有一套。王爷为何突然如此喜欢孩子？” “准安王乃遗孤，本王多加照顾，也是正常的。倒是容大人你来与准安王亲近，又是为何呢？” “王爷应只有兄长，却如此会照顾人。若果王爷有弟弟的话，必会是个好兄长呢。” 容知秋冷不防的一句话让贤王冒出冷汗。 他该不会知道甚麽了？不可能的，这件事现在除了自己外，应无人知晓。 想明白好的贤王很快就镇定下来，欲出言嘲讽时，墨宝又往门口冲去，反应比见到他时还要激动。 “周将军！” 周飞亭目睹贤王和容知秋时，也是一征。他原本只是想探一探准安王，怎料会撞上“岳父”和“小妾”。 周飞亭很快就恢复过来，大声喊准安王。容知秋刚想说无礼时，准安王就放下蟋蟀盆，过来跟周飞亭打招呼。依他们熟稔的样子，周飞亭应不是第一次来的了。 准安王高高兴兴地表现了蹲马步和出拳，就缠着周飞亭要他再教自己一式半招。 小孩子最崇拜英雄的了。周飞亭迟来先上岸，凭着展示武艺轻易取得孩子的欢心。然後，他就借口要教准安王武功频频入宫。这样一来，等段玄璟回来时，他就可光明正大入宫。而且，跟未来的太子打好关系总不是坏事。 周飞亭是家里长子，有着照顾弟妹的丰富经验。他时严时宽，让小孩顺服的功夫早已练得出神入化。 容知秋看着他一边抱着在撒娇的墨宝，一边指导准安王，脸色一沈，只觉一个二个都吃里扒外。他虽不好整治准安王，不过墨宝这个月都别再想有虾子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