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走吧

    八师兄被困在暗无天日的牢里不知时间流逝，他不需吃喝也能活所以没有狱卒给他送饭，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身上的肥肉都不如以往有弹性。

    他百般无聊地数着墙上的砖块，发出去的求救讯息也不知道二师兄有没有收到，要是再不来他就要瘦成皮包骨了。

    他数到第五十八块时，牢房外传来鬼哭狼嚎的惨叫，没过多久厚重的牢门被打开了，出现在门後的是牢头那张奇丑无比的脸。

    中气十足的男声在牢头的背後吼道：「让开，丑八怪，挡道了！」

    牢头被人一脚踹飞，黏在牢房里的墙壁上，让整座监牢鸡飞狗跳的罪魁祸首手持铁棍，大摇大摆踏入牢房，对八师兄咧嘴一笑。

    三师兄说道：「死胖子，我来救你了。」

    八师兄万万没想到救兵是这个流氓，恍恍惚惚说道：「三师兄，不喊我死胖子我会更感激您。」

    「我假冒某个大妖魔的名义写了一封挑战书给盘月城的老大，二师兄在城外和那妖魔对干，小五、小六、小九在各处大闹帮我们拖延时间，我们捉紧时间快走。」

    三师兄几步上前，一棍打裂锁住八师兄的铁链，将人从椅子上拉起来。

    八师兄揉了揉发麻的手腕，问道：「你们怎麽这麽慢才来？」

    三师兄说道：「小十一失踪了，这几天所有人找得人仰马翻，愣是连影子都没见着，後来师父寄信回来，叫我们直接来救你。」

    八师兄面色古怪地说道：「我在这里见到小悠了，他似乎被关在另一个地方。」

    三师兄用棍子把地面砸出一个坑，怒道：「原来是这些妖魔把人掳走了，敢动太一观的人，我要把他们一个个踹飞黏在盘月城的城门上！」

    八师兄说道：「三师兄，这不太像正道人士说的话……算了，总之先去找小悠。」

    三师兄和八师兄跑出牢房，八师兄深吸一大口新鲜空气，颓废的面色一扫而空，他施法探查冉悠在西南边，两人取最近的路线直奔冉悠的所在之处。

    偏僻的行宫不见任何妖魔，牢固的结界将他们挡在门外，三师兄高举铁棍，一棒击碎结界，推开门扉踏入。

    冉悠坐在案边阅书，抬头瞧见他们一愣，他扔开书卷，惊讶地起身。

    自从那日过後玄裔没有再踏入他的寝殿，也不再让他像以往那般衣不蔽体，此刻他身着整齐的雪白衣袍，不复半个月前的不堪姿态。

    「三师兄您怎麽会在这儿？」

    三师兄说道：「来救你和小八啊，二师兄正在城外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妖魔，到时让二师兄把屍体带回来让你鞭屍。」

    冉悠一听就急了，说道：「二师兄打不过他的。」

    三师兄说道：「别担心，我一会儿就去助阵。」

    他看着两位师弟无精打采的模样，决定先把两位师弟平安带回太一观。

    三师兄朝天空放出撤退的讯号，太一观的弟子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撤出盘月城，一行人在城外顺利会和，东南方的战场风云变幻，狂雷骤雨在空中相撞，大地为之一震。

    三师兄说道：「小五，带他们回太一观，我留下来接应二师兄。」

    五师兄朝三师兄行礼，招出一艘飞舟带着师弟妹们远离战场。

    ……

    ……

    周游世界的四师兄君奉时隔多年终於回到太一观，才刚回到住处拉了一把凳子坐下，慢条斯理地亨煮茶水，来不及喝上一口热茶，五师兄就风风火火地进屋抓住他的胳膊，拉着他去医治同门。

    那日三师兄背着二师兄回到太一观，二师兄昏迷不醒，面如死灰，那一战的结果不言而喻。

    四师兄提着药箱赶往二师兄的住处，忙活了半天才让二师兄的情况稳定下来，二师兄受的都是皮肉伤，并未损及道根，休养一个月就无大碍。

    站在屋外的三师兄面寒如铁，说道：「我要去闭关，下回出关就去把那魔头打成残废。」

    三日後二师兄转醒恰逢大师姐出关，听闻来龙去脉，从二师兄手中接过门中事务坐镇太一观，三师兄放心闭关去了。

    四师兄又前往厨房检查八师兄的伤势，伤势不重，吃药过些时日就会好全，他捏了捏八师兄的肚腩，感叹瘦了点，递了一本食谱给他，吩咐他多吃点补回来。

    听闻小师弟被魔物捉走，四师兄对冉悠上了心，将小师弟带回住处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诊断的结果不太乐观，小师弟感染了魔气，魔气不好袪除。

    四师兄神色凝重说道：「魔气对你的修行有害无益，必须早日拔除，否则将来会影响你的道。拔除魔气需要漫长的时日，我将後山的灵泉改良一下，你天天去泡灵泉多少能抑制魔气。有师兄在，魔气是一定能除去的，你放心。」

    他拍了拍冉悠的肩膀，冉悠笑道：「我当然相信四师兄。」

    四师兄摸了摸下颔说道：「还有一件事，你的一部分记忆被封印了，你知道这件事吗？」

    冉悠愣了愣，说道：「我的记忆被人动了手脚？」

    四师兄说道：「那道枷锁很牢固，强行解开会伤到你，最好由施法之人来解除。想必你也不知道是何人下的手，依目前的情况看来，失去那段记忆也不影响你的生活，师弟无需在意。」

    怎麽可能不在意，应当属於自己的东西就应该拿回来。

    冉悠左思右想也推测不出遗失的记忆是哪一段，只得暂且将此事搁置。

    大师姐出关後忙着处理道观的事务，其余师兄师姐们又跑得不见人影，整理书阁的任务就落到冉悠头上。

    浩瀚的书海让冉悠一刻不得闲，所有心思都放在整理书阁上头，书阁二楼的烛火时时燃烧至天明。

    众人看出小师弟心情低落，猜测小师弟被妖魔掳走还遭受折磨，肯定受了不小的打击。

    四师兄在药里多放了蜂蜜，六师姐亲手制作一套新衣裳赠与他，八师兄提了两壶酒入书阁寻他，师兄弟俩在窗边对月酌酒。

    冉悠说道：「您从盘月城回来後就一直食慾不振，以往能吃八碗饭，今天才吃了三碗，莫非您的伤势未癒？要不请四师兄帮您检查一下。」

    八师兄也觉得近来自己有些不对劲，明明没吃多少东西，但是一觉醒来却有明显的饱腹感，彷佛梦到的乳猪当真被他吃下肚了。

    一想起四师兄的苦药，八师兄露出嫌弃的表情说道：「那些药又苦又难吃，我才不去。我的伤老早就好了，不信咱们来比腕力。」

    冉悠摇了摇头，说道：「不了，比了那麽多回我从没赢过八师兄。」

    八师兄笑了笑，他抓了抓头发，几番欲言又止，饮了几口酒才说道：「盘月城的城主，我瞧他的模样，和我们认识的某人有八分相似……你说他像不像小师叔？」

    冉悠摇了摇头说道：「他哪里都不像小师叔。」

    八师兄松了一口气说道：「我就知道我看错了，小师叔怎麽可能会是半魔呢？」

    冉悠目光落在窗外缓缓说道：「可是和他相处了一段时日，我渐渐觉得他走路的方式像，背影像，说话的语气也像……我开始思考他为什麽要戴面具，是以捉弄我为乐，还是不敢见我？他为什麽会变成这个模样？我希望他能亲口告诉我答案，但我把他的面具揭开後又不敢问了，他是小师叔，却又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八师兄手中的酒盏早已被他打翻，那日盘月城城主带着女装的冉悠来见他，两人言行举止都充满暧昧，没认出两人身分之前他不当一回事，现在瞧着冉悠的神情，仔细回想每一个细节都令他胆颤心惊。

    八师兄斟酌着语句，过了一会儿问道：「你和小师叔之间……是我想多了吗？」

    冉悠别开脸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向来不擅长说谎，八师兄从小师弟闪躲的眼神隐约猜测到真相，他难以掩饰惊骇，不敢置信的目光彷佛是一种谴责，指控那种事根本不应该发生。

    八师兄说道：「你们可是师侄！」

    冉悠回避他的眼神说道：「我们之间没什麽。」

    八师兄大力拍着桌案，指着他说道：「你敢发誓？」

    修道人的誓言可不是闹着玩的，冉悠沉默了。

    八师兄搔了搔头发，叹了一口气说道：「断袖本来就上不了台面，你还和小师叔好上了，偏偏他又是个半魔。小悠啊，师兄没说你不好，不过你们俩要名正言顺地在一起，这比飞升还难。」

    冉悠攥着衣袖，底气不足地说道：「我和他真的没什麽……八师兄你小声点，别吵到别人。」

    八师兄不留余力地落井下石，一双小眼睛瞪得浑圆，大声嚷嚷道：「你骗得了自己瞒不过师兄，别念着他了，换个更好的！师兄帮你找，那边那个，那个胸大腰细的姑娘不错！」

    半醉的八师兄趴在窗棂，指着书阁外的一棵歪脖子老树叫唤，踩着摇晃的步伐要攀出窗外找姑娘。

    这里有二层楼高，冉悠赶紧拦住他：「前面没路，别去。」

    八师兄的脚颠了一下，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左眼的瞳色转为金色，眨眼间又恢复黑色，他摇了摇头，心里奇怪这阵子怎麽时常走神。

    冉悠拉住他的手臂，稳住他肥胖的身躯说道：「八师兄，您醉了，回房歇息吧。」

    八师兄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我没醉，再来五坛！」

    冉悠将醉醺醺的八师兄送回房，转身返回书阁，案上堆满书籍，冉悠甚至在其中一本书当中发现了春宫册子，不知是哪位师兄塞进去的。

    他将春宫册子放到案边，胸口忽觉针扎般的疼，他深吸一口气，将这股疼痛压下去。

    虽说他日日都去後山的灵泉，可是魔气仍然在悄悄侵蚀他的身体，看来用药还是无法抑制魔气，四师兄目前找不出有效的疗法，只得嘱咐他多歇息。

    他揉了揉额际，趴在案上藉着酒劲很快便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