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选择

    “你愿意跟我走吗？”秋凉问。

    麦伦还没被带过来，姚洛神被秋凉客气地打发去联系温瀚，现在卧室里就只剩下了晏霜和秋凉两个人。

    “我可以付给你工资让你做我的保镖，”秋凉继续说了下去：“而且你的性别本身就很合适，我不用担心你会突然发情给我惹麻烦，另外我应该也能信任你的实力？”

    晏霜有些茫然地拉了一下差点从他腰上滑下去的、秋凉递给他让他裹住身体用的披肩，“你希望我跟你走？”

    他当然不会觉得这个Omega对他一见钟情，更大的可能还是和姚洛神有关，他听见了秋凉先前说的话，清清楚楚，并且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他都想报名做那个帮她把幻想变成现实的义工。

    “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帮助，并反过来协助我。”秋凉的语速略微有些快，大概是想在麦伦或者姚洛神过来前把话说完，“现在我是唯一一个愿意庇护你让你留在首都星系的人，我愿意这么做因为我大概知道你的经历，我相信我们的目标至少有一部分是重合的。我需要一把可靠的刀子，一把和我一样渴望割断某人喉咙的刀子。此外，我理解你的目标也许是三个人，但请不要期待我会给你除了‘那一个’之外的帮助，除非你能向我证明你的价值。”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道：“当然，如果你觉得你不需要我的帮助，那么请忘记我刚刚说的话。”

    “请好好想一想。”Omega说完，关掉了针对窃听与监视的干扰器。就在她这么做了后不久，门被敲响，姚洛神的人把麦伦送了进来。过去的一天里药剂师没有被虐待，甚至可以说是被格外优待了，但他的脸色还是很不好，往常清亮的绿眸都显得有些阴郁。在看见晏霜的时候他瞪大了眼睛，立刻就冲了过来，跑得太急还踉跄了一下。晏霜站起来接住扑过来的麦伦，他本想吻他，可是转念一想，Beta神色略黯地拍拍药剂师的背，又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耳朵就算是安抚了。

    “我没事。”晏霜轻声安慰他：“别担心，没事的。”

    麦伦师紧紧抱着他，浑身都在发抖，“对不起。”他用嘶哑的声音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应该走的，如果不是我在这里碍手碍脚……对不起……”他的声音越来越苦涩，最后像是崩溃了一样变成极力隐忍的、带着哭腔的鼻音。

    秋凉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幕，神色平静到冷淡。现在她知道姚洛神痛快答应让麦伦过来的原因了：这一幕何其眼熟，几乎是尖叫着在提醒她很多年前同样有个弱小无能的Omega这样哭泣着试图把她破碎的爱人拼回原状，如今和当时相比只差一个笑意盈盈地在旁边绘声绘色向Omega描述她的爱人有多维护她或者说有多不识相的……

    “……”

    深深吸了口气，Omega强迫自己慢慢放松咬肌与咬紧的牙关，灼痛内脏的憎恨在她脸上丝毫没有显露，就算让最挑剔的礼仪导师来评价，她此刻端坐的姿态与神情都只会让他们赞不绝口。

    “晏霜。”秋凉叫了他一声，尽管她不想打扰他们，但这里终究不是一个可以安心舔伤的地方，而且她现在是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多留了，“你的选择是什么？”

    晏霜轻拍麦伦后背的动作停了下来，听见秋凉声音的麦伦抬起头，含混地问：“什么？”

    “……”Beta沉默了几秒，“我有事要告诉你。”晏霜慢慢地说，平常他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但此刻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喉咙里拽出一截荆棘，“我要跟她去首都星系了结一些事情，我不知道那会需要多久，”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得到他想要的了结，或者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他是不是还活着，“所以我们……”晏霜的喉咙有些发紧，他咽了一下，但那也没能帮上忙。

    “我们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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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疗舱内的检测正在进行中，不时从玻璃窗口透出的蓝光映照在薛琮铁青的脸上，显得格外可怖。

    他坐在医疗舱前，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如果靠近了看就能发现他的双手正紧紧地互相扣住，指尖用力到几乎陷入手背。代表医疗舱正在工作的轻微嗡嗡声不断地传入薛琮耳中，让他的神色越来越阴沉，Alpha的暴虐在他皮下躁动，怂恿他毁掉视野里的每一样东西。

    但他忍住了。

    只是克制了行为并不代表同样能克制思想，半个小时前医疗舱的显示屏幕里显示的初步体检结果依然在薛琮的脑子里挥之不去，“无法受孕”四个字更是打上了高光加粗闪烁变色，他每次想起来就觉得眼前一黑。

    原本他下定了决心要让穆溯之先怀上孩子，可是让医疗舱检查他现在的受孕几率时却得到了这样的结果。薛琮还以为是这架从雇佣兵那儿抢来的医疗舱出问题了，结果给穆溯之换了个医疗舱检查也还是一样的结论，不是受孕率低，而是板上钉钉的无法受孕，再想起麦伦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的心立刻就沉到了谷底。

    为了弄清楚麦伦到底做了什么手脚，薛琮决定给穆溯之做一次全面的体检。他之前明明闻到了Omega的信息素，为什么现在却告诉他穆溯之无法怀孕？

    医疗舱的检查在薛琮濒临爆发边缘的时候终于结束，他猛地站起来冲到医疗舱前面，在显示屏上查看体检结果。薛琮略过了无关紧要的部分，直接去看生殖相关的部分。

    【……腺体异常……Omega信息素……初步诊断结果：信息素紊乱症……生殖器官异常－阴茎异常：阴茎骨缺失……体质评定：Alpha……生殖腔状态：退化……标记能力是否缺失需要进一步测试与检查……】

    薛琮僵硬地直起身体，后退了一步，脸颊抽动，像是要发怒又像是要大笑。

    麦伦一次性报复了他和穆溯之两个人。

    他的丈夫现在的确不再是个完整的Alpha了，可他也不是个Omega或Beta，他的生殖腔依旧是退化状态，他无法怀孕，同时很有可能也无法再标记任何其他一个人，或让他们怀孕了。并且他还散发着Omega的信息素，就算他的身体依旧很强壮，那也改变不了以后他在其他Alpha眼中就是一块鲜美的肉而不是竞争者的事实。

    至于薛琮自己，他失去了几乎所有筹码，而穆溯之又现在成了一个烫手山芋，他不能杀了他，但放他离开之后被这样羞辱的Alpha肯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相关者。

    薛琮握紧拳头，疼痛让他冷静了下来。

    好吧，好吧，这糟透了，他想，我得逃，随便去哪儿，只要远离首都星系就行。我仍然握有足以让很多人垂涎的信息，存活不是个问题，问题是我必须得解决穆溯之，或者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把怒火集中到别人身上去……比如那个动手把他变成现在这部不Alpha也不Omega的鬼样子的麦伦，还有那个杀了他子嗣的Beta——对于现在的穆溯之来说，除了他自己，就是子嗣的问题最重要了，而晏霜，毫无疑问是最恰当的发泄怒火的对象。

    下定决心的薛琮站起来，在医疗舱的操控屏上选择了“唤醒”。接着他就站在那里，眨眨眼，脸上熟练而自然地流露出了担忧与恐惧，泛起泪花的双眼被他自己用手揉得又红又肿，他开始断断续续地呜咽，并有意发出哭嚎来折磨自己的嗓子。

    也许穆溯之根本不会相信他的故作姿态，可是几滴眼泪而已，这本来就是不需要本钱的赌注，他输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