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张宗彦忽而感到这五官有一种熟悉感

    郊游采摘课。

    提姆看着张宗彦脸上和往常一致的浅笑，冥冥地感觉到今天的笑容有些不一样，具体怎么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就是 ……以前让他感觉好像一阵柔风拂过，今天这阵风一直缠着他让他也忍不住心情变更好了。

    张宗彦注意到提姆在看他，于是温和问他：“怎么了？有事吗？”

    提姆红了脸，小幅度地摇头，“没有，就是……感觉你今天心情很好的样子……”

    张宗彦嘴角的弧度挑得更高了些，“是很好……”

    沉默了一会，提姆努力找着话题，“我、我给爱、爱丽丝做了一个窝，她很喜欢。”爱丽丝是提姆给那只和张宗彦绑定的白猫取的名字。

    张宗彦抿唇赞赏地笑了笑，“提姆真是细心的好孩子。”他都快忘了还有这只猫的事，事实上，连那匹飞马也是提姆在照顾。不得不说，提姆在照顾动物、与动物相处这方面真的很有天分，驯养起来恐怕也很方便吧。——张宗彦自认为自己在这方面真的很一般，甚至可说有些不知所措，照顾动物就像照顾孩子一样，要很费心费时。果然还是懂事明理的成年男人好养啊，还可以日个痛快……

    提姆脸红红有些小雀跃地踮着脚背着手，眼神都不知道要放哪里了。

    张宗彦收回跑偏的思路，伸手摘下灌木上一丛橙色的小果子，随手塞到提姆手里。

    提姆开心地把指甲盖大的一把果子填到嘴里，果汁溢出来，酸甜爽口的味道充斥了整个口腔。采摘课跟着小彦最好了，小彦听老师说一遍就能记住，有些老师都没有说过的植物动物小彦也认识，真是太厉害了！

    这时老师停下来让大家四处看看休息一下。

    张宗彦手指一挥，他个人的飞毯就变成椅子的形状定在了距地面半米的地方，随意倚上去。

    提姆则是整个人都扑到了飞毯上，愉快地晃着小腿。

    胳膊支在“椅背”上，单手撑着下颌，看着周围同学放飞自我地撒欢玩闹，张宗彦神思又飘远了。

    漫无目的地指挥飞毯载着他随意飘飞，隐约间听到一点细微的歌声。是瑞瑟斯？下意识把飞毯飞向那个方向，看到瑞瑟斯独自一人蹲在一处，张宗彦还感到有些诧异，从飞毯上下来，慢慢走向他。

    走近了看到瑞瑟斯扶着膝盖在对着一株茎干半折断的黄色五瓣小花唱歌。花是最常见的半支莲，也叫太阳花，茎叶花瓣都极嫩，会在有阳光的时候展开花瓣，在阴雨和天黑时闭合花瓣。这时候正是阴天，同一丛其他花都闭合了，只有它还毫无所觉地开得灿烂。

    张宗彦静静地看着。

    瑞瑟斯这次唱的似乎又是另一种语言了，带着温柔的安抚，又似乎在歌颂什么，音调悠悠飘飞扬起长久不落下来只是在空气中渐散，然后又扬起新一轮的歌吟。像是深海的鸣响，又更为灵巧轻快一些，像是婉转的鸟啼，又更深情有仪式感。

    ……这或许是一首合唱的歌曲？张宗彦忽然意识到。

    即使折断了大半茎干，花瓣依然明艳可爱，在瑞瑟斯的歌声中随着空气振动有细微的颤动。突然大滴的水珠打到花瓣上，把花朵打得狠狠摇了摇。

    张宗彦看得入神，心脏也是猝不及防猛然一颤。瑞瑟斯哭了？这想法升起的下一秒，大颗的水珠也打到了他脸上。

    是下雨了。雨线慢慢密集起来。

    瑞瑟斯的歌声低下去，轻柔地飘荡着，慢慢地收了尾。

    “回去吧。”瑞瑟斯道，立起身转过来。

    张宗彦和瑞瑟斯并肩，“这首是什么语言的歌？以前没听到过。”

    “树人的语言。现在很少有人会树人的语言了。”

    “嗯。”张宗彦没有多问，只是默默撑起来防雨罩。

    “小彦！瑞瑟斯！你们在哪里？”远远地，有人在叫他们，“集合了！！”

    “在这里，知道了！”张宗彦回应了他们，又去看瑞瑟斯。

    瑞瑟斯的外形非常出色，但气质更甚于外形以至于常常让人只记得他的气质。他是那种温和中带着十分稳定的宁静气质的人，只是看着他就能让人内心深处感到安宁，并且让人无法对他生出不好的情绪来。而他的谈吐又很优雅端庄，有一种举手投足的赏心悦目。

    ……只是此时近距离观察，张宗彦忽而感到这五官有一种熟悉感，而且不是一般的熟悉，他以前一定在哪里见过，只是怎么想又想不起来。

    瑞瑟斯眼眸转过来，清浅地笑了一下，那张美好的脸庞就像百合悄然开放，让张宗彦感受到了不仅止于眉眼更上了心头的美感。

    他一定是个真正的大贵族。

    放学后。

    做了二十组触地来回跑，张宗彦和维特又面对面地在单杠上做引体向上。

    “头发。”张宗彦提问。

    “h……hair。”维特拼读。

    “……呼，眼。”

    “eye。”

    “鼻。”

    “n……nose？”

    “……嘴。”

    “month，不，是mouth，对，是mouth……”

    “脸。”

    “face。”

    “呼……耳朵。”

    “e……额……e……想不起来了……”维特一边轻松地引体向上，一边哭丧着脸冥思苦想。

    “ear，下一个……脖子。”

    “neeek？呃……knee？”维特想得一头是汗，着急得简直想抓耳挠腮。

    “……knee是膝盖。”张宗彦放开手从单杆上落下来喘了两口气，看维特仍保持匀速稳定的动作，不禁内心挫败。虽然他能量方面天赋满级，但身体素质方面和维特差的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继续！胳膊！”甩了甩手，张宗彦再次抓住单杠。

    “aim……呃，不对，是arm！”

    “手！”

    “hea……hand！”

    ……

    夜幕慢慢铺就天空。

    两人在傍晚最后的霞光里精疲力尽地瘫在练武场上喘息，汗透的衣衫把地面都洇湿。

    “小彦，你说我以后会成为很厉害的战士吗？”

    “一定会啊。”

    “哈哈哈哈，今天真累啊……”

    “嗯。”

    “你看月神出来了。”

    “嗯。”

    “真羡慕那些高等级部的学长啊，他们真厉害……”

    “嗯。”

    “浑身都是肌肉，一刀就能把魔兽劈成两段。”

    “你以后也可以的。”

    “嗯！我以后一定也能这么厉害！”

    “嗯。”

    “要是真的实训了该怎么办啊……”

    “不会有事的。”

    “今年中等部的实训提前了。”

    “什么？”张宗彦猛地翻了个身。

    “中等部的学长跟我说的，他收到了校讯通，提前了半个月。”维特转头看他。

    “好，我知道了。”张宗彦垂下眼帘，眸中沉沉，心思疾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