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杜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陈言之去地下车库停车，莫小米一个人背着背包溜溜达达地走进公司办公楼，她跟往常一样冲着清洁组的阿姨笑着打过招呼，正准备进洗手间解决下积攒的时间有点儿少的“人民内部矛盾”。往日里和颜悦色的清洁阿姨，突然一脸严肃地一把扯住她，然后冲着楼上大喊，“我抓住莫小米了！”

    声音之洪亮差点震穿莫小米的耳膜，她整个人顿时抖了三抖，一脸惊愕地接受了楼内所有人的注目礼，顺便检测了自己的膀胱肌肉群，事实证明它们异常可靠，在如此关键时刻经受住了严峻的考验。

    “阿姨，您干嘛呢？”莫小米一头雾水，自己三天没上班，不算什么大错吧，更何况美人总裁批假，总不至于全楼通缉吧。

    阿姨一脸的严肃，才不看着莫小米，眼睛死盯着电梯，手也抓得死紧。

    “啊！”莫小米脑子转的飞快，她记起了阿姨三天前刚刚成了本楼民间组织“衣着规范检查组外聘组长”。自己以前就算不上守规矩，现在新官上任三把火，抓反面典型显然是其中之一，自己身上的破洞牛仔裤明显不幸撞在枪口上了。

    “阿姨，我今天是特殊情况，您就高抬贵手，怎么样？您看我还受伤了，您就……”

    “莫莫！”电梯刚一开，丹青绮就高喊着她的名字冲了出来。

    “小绮，快来救我，我要去洗手间，好着急啊！”莫小米也不介意她把自己的小名喊得震天响，冲着丹青绮狂做口型、小声求助。

    “人我帮你逮住了，那我儿子的事儿……”清洁阿姨松开了莫小米。

    “包在我身上！”丹青绮一脸豪迈，狂拍胸脯，“您放心。”

    莫小米皱着眉头，“不会是你让阿姨逮我的吧？”丹青绮的表情瞬间让莫小米有了以头抢地的想法，“我去完洗手间再跟你算账！”

    “我的大小姐，你找我打电话嘛，干嘛搞得这么戏剧化。”莫小米在烘干机下面烘干了手，转头看着丹青绮，“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我就……”

    “你的手怎么回事？”丹青绮看着莫小米新包扎的右手问道。

    “去医院换药而已。”莫小米心虚地转过头，对着镜子查看鼻子上的毛孔，“你看我的毛孔又……”

    “你究竟出什么事儿了，陈言之刚下飞机就给我电话，问我你家在哪儿，那天去探望你的男人又是谁，问我知不知道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挫折打击，让我去你常去的所有地点去找你……你现在眼睛跟只兔子一样出现，跟我说你什么事儿都没有？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朋友，莫小米？”

    丹青绮说完话，就转过身，背对着莫小米，她手撑着洗脸台，抽动的双肩让莫小米顿时慌了神，“小绮，你别着急啊，我……都是方子墨，就是那前男友莫名其妙地冒出来……”

    “看吧就是这样。”莫小米坐在洗手台上，用肩膀不停地轻撞丹青绮的后背，“小绮别生气嘛，其实我一开始就想打电话给你的，可是手流好多血呢，屏幕都看不清了，然后就拨错了给美人了……你别气了嘛。”她拉着丹青绮的衣袖来回晃悠，“小绮啊~~”声音拖得绵软得像是棉花糖。

    “又来这招儿！”丹青绮把衣袖从莫小米的手指蹂躏中解决了出来，转过头恨铁不成钢地点着她的脑袋，“一个男人而已，你看看你把你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了，真是丢死人了……”

    莫小米丢给她超大一颗卫生球，巨爷们地抖着腿，“也不知道是谁，被个贱男打击地酒吧买醉，还差点……”

    “切”，两个人嘴角下撇、一脸嫌弃地看着对方，然后一起突然爆笑出声，笑的前仰后合，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杨子曦进来的时候，她俩正笑得眼泪直流，莫小米更是差点滑进了洗脸池里，“丹总监，据我所知，您这个月的业务指标还没有完成吧，不过看来是想到了解决方案，真是恭喜了。”

    她说着走到镜子前，开始涂抹唇膏，通过镜子用眼角看着她们两个人。

    “很遗憾还没有，”丹青绮抬手擦干眼泪，“不过这个不劳挂心，倒是你的国际部，啊！”她做作地样子连莫小米都觉得欠揍，“陈总那天跟我说，似乎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你还是担心自己比较好。”

    “你说什么！”杨子曦猛地转过身，她大概太过惊讶，唇膏直接涂出了唇线，莫小米好不容易忍住笑，嘴角抽搐地翻着眼睛到处乱看，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你还不知道吗？新聘任的国际贸易经理一周以后就要正式入职了，到时候你的国际部大概就要直接变成国际科了吧？”

    杨子曦关门的时候震天响，“这死丫头，跟我斗，省省吧！”丹青绮冲着犹在震颤的门板吐了下舌头，对着镜子开始修饰有点儿花了的眼妆。

    “你吓唬她的吧？什么时候的事情呀……右边的眼角，对，就是那儿，花的有点儿厉害。”

    “当然不是，”丹青绮对着镜子仔细审视，“是真的，消息绝对靠谱。听说是空降兵，从国外回来的，跟你那前男友一样，好像都是英国，据说业绩超一流呢，以后我也要小心了，万一……”

    她转身看向莫小米，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模一样的错愕表情，“不是就是他吧！”她俩异口同声。

    “不会这么巧吧！”莫小米开始无语问苍天，要是方子墨真的进了她的公司，成了必须要打交道的高层之一，她以后的日子那真是……她缩了缩脖子，真是连想象一下都觉得是件可怕的事情啊。

    “伟大的路西法大人，只要那‘空降兵’不是方子墨，我愿意用的灵魂交换啊~~真的是拜托了！”莫小米几乎是晕晕乎乎地到了办公楼顶层，一路上把自己能想到的各路神仙菩萨恶魔妖精求了个遍。

    好了，干活的时间到了莫小米，心无旁骛，好好表现吧。

    她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好半天也没人应答，“陈总，我进来了？”她探头探脑地推开门，小心地环视这足有200平的豪华办公室，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人呢？”莫小米走了进来，随手关好了门，“还没上来吗？”

    不对，那华丽的三件套不是已经挂在衣架上了嘛，还有裤子、皮鞋、袜子……等等，这是什么情况，莫小米一下子慌张起来。糟糕了！自己绝对是来错时间了，美人现在一定是在浴室里洗澡，一会他或全身赤裸或围着条小毛巾或披着半湿的白衬衣出现，自己一定会控制不住地狂喷鼻血，然后毫无疑问地因为骚扰老板的罪名被直接开除，最后就是她这辈子的职业生涯就此完蛋了，流落街头……不行，莫小米，你得赶紧撤！

    莫小米慌手忙脚地脱下高跟鞋，还因为用错了右手差点痛的大叫。她咬紧了嘴唇，把呻吟声咽了下去，然后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往门外走去。刚开始对于这豪华巨大办公室的艳羡之情，现在早已变成了莫可名状地怨恨，莫小米开始想念自己那个三大步就能横跨的小虾米办公室，要是在自己的办公室，现在她已经走了十几个来回了，哪像现在，屏息静气了大半天刚刚走了一半，还偏巧走到了浴室的旁边。

    现在莫小米无比清晰地听到了水流的声音，她咽了口口水，一面想着为了后半生的幸福生活，得赶紧地走出这个办公室；可一面却压抑不住转头看一眼浴室的冲动，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看那么一眼，出不了事儿的，她劝着自己。

    紧张加矛盾的心理让她的肾上腺素狂飙，心脏几乎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了。

    “杜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莫小米到底还是色欲熏心，彻底抛弃了生死，猛地转过了脑袋。

    我靠！莫小米一口鲜血差点吐到浴室门上。她心里疯狂地竖起中指，不是应该像电影或者里说的那样，通过磨砂玻璃看到美人优雅的身姿或者干脆更火辣劲爆的画面才对吗？自己只是看到雾蒙蒙的一片，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莫小米这厢还没吐槽完，可浴室里原本连绵的水声却突然停了下来。

    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老天这是要亡我吗？！自从离开校园之后，莫小米就再没这么折腾过自己这两条腿，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冲到了门边。

    可在看清楚门锁之后，莫小米瞬间有了大哭的冲动，这严丝合缝没有一条缝隙、一点突起物是个什么状况，难道是让我化风离去吗？

    莫小米丢下鞋子，半跪着地上，一点点摸索了门板各处，自欺欺人地指望着能摸到什么暗门，然后门就呼啦啦地打开了。

    “你这是在……”身上的疑问响起的时候，莫小米的脑子里像被投掷了高倍炸弹，瞬间火光四溅。幸好莫小米“身经百战”，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一点急速逃离的理智，默默并尽可能自然地从试图爬上墙的壁虎cos转化成傍地走的玉兔模式，“不好意思，陈总，我的隐形眼镜掉了一个，所以……”

    “那这鞋子是……”陈言之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美人果然是腹黑的，明明都看穿了我在撒谎，还步步紧逼，等着我自投罗网，算你狠！莫小米坐起身，本想捂着一只眼睛，冲着美人抱怨两句“看不清路，地毯太厚，不小心崴到脚了”敷衍过去，却在转过身之后，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美人站在那里，身后就是巨大的半圆弧落地窗，阳光透过玻璃，巨大的光晕恰好出现在美人的身侧。莫小米眯起眼睛，他衣着整齐，完全不是莫小米肖想的各种性感造型，只是微湿的头发略显凌乱。他穿着一条极宽松舒适米白色的亚麻长裤，简单的棉布T恤，袖子挽到手肘的样子。他朝自己伸出手，手指纤长白皙，莫小米突然想起来课本上背诵过的“指如削葱根、精妙世无双。”

    莫小米突然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们之间其实隔着很远很远，远到她就只应该这样向上看着陈言之，默默的、从不打扰的。

    “你为什么回来找我？”莫小米愣愣地问出这个问题，有些稀里糊涂。

    可美人马上就懂了，“因为你哭得很伤心，”他蹲下身，平视着莫小米。没了他的遮挡，阳光更耀眼了，在莫小米的眼里，美人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芒，“你的脸上应该是笑容、是狡黠、是逞强甚至是气恼，可永远不应该有眼泪的。我喜欢你的笑容，如果可以的话，以后想流眼泪的话，就为我忍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