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我独坐着似乎在参加自己的葬礼
两个人瘫在沙发上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我枕在江豫的腿上隐隐的已经有了睡意。 我用力眨了眨眼睛,但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我看着天花板开始游离,“江豫。” 江豫垂眼看我,见我半天不开口问我:“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没说话,闭上眼过了一会儿我还是又喊了一句江豫的名字,我对上他的眼认真的开口:“你还记得沈柯吧,他和你不仅是同一个学校还是同一个专业的,算起来是你直系学弟来着,这世界挺小的吧……” 江豫表情没太大波动,我继续道:“他们系里好像在准备什么活动,邀请我去看……” “你答应了?”江豫打断我。 “没,”我避开他的眼去看头顶的灯,想了想还是道:“算了,当我没说。” “你想去吗?”江豫顿了顿,“如果你想去……” “不想。”我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了半口气。 齐帆的酒吧离得不算太远,到了七点外面的雨就已经停的差不多了,出门的时候江豫从柜子里扒出了一件厚毛衣丢到我面前非逼着我穿上。 “不是吧,酒吧里有空调,我穿个毛衣过去像个傻Ⅹ一样。”我皱眉,十分不情愿将衣服扔到了角落里,然后走到衣柜前去翻我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 “外面有风,”江豫将角落里的衣服捡起来又重新递到我的面前,他按住我的手说:“我陪你一起穿。” “我不想穿,丑死了。”我打掉他的手,走到一旁从抽屉里掏出了一盒烟,正准备点上被他三步上前夺走了。 “不是给你扔了,什么时候买的?”江豫皱眉。 我摊开手耸了耸肩,“你不在的时候呗,还能是什么时候。” 江豫把我甩到床上开始给我穿衣服,我也不挣扎,随便他给我套上一层又一层,穿完之后他就坐在床头也不说话,我盯着他的背影出神。 半响,江豫站起身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两个人穿了件厚毛衣一起出了门,出租房有些偏比较难打车,我们准备步行走到大道上。 一路上只有两盏昏黄勉强能够照路的钨丝灯,其中一盏一闪一闪的像是拍鬼片一样。 我朝着江豫的方向靠了靠,他拉住我的手问我:“冷吗?” 我摇了摇头,江豫又问:“那是害怕?” 我没回答,反问他:“你怕吗?” “我不怕,”江豫说,“我小的时候在老家夜路上都没灯,照明靠的都是头顶的月亮。” “那你们那还挺落后的。” “对,基本上走两步就是坟头,”江豫笑:“半夜的时候还能听到有人在哭呢。” 我背脊一凉,“你就吹吧。” “骗你干什么,我说的是真的,”江豫正言道:“不过哭的当然不是鬼,是村头的一个寡妇,白天骂她死去的男人晚上就开始彻夜的哭,十里八街的都能听到她的哭声,但没人敢劝,那寡妇泼的很,如果劝了白天连带着一块骂。” 我乐了:“那还挺有个性的,她丈夫怎么没的?” “给人家开车运货,结果那天下雨路滑掉沟里去了,油箱漏油连带着车一块炸了。” “那还真是惨,”我哼笑一声,顺嘴道:“那如果我要是没了,你会不会也天天哭?” 江豫摇了摇头,“我不会哭。” “最好是这样。”我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抬头看黑漆漆的夜空,隐隐的看到了几颗星子,但眨眼间又被云层掩盖住了,我攥紧他的手心,“江豫,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你就把我忘了。” 到地方的时候夏正和许康已经提前到了,几个人看到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真是多姿多彩。 我早就说了穿个毛衣出来肯定会被人当成傻逼,我上前挨个给他们的胸口来了一拳,“你们几个是什么情况,被我帅傻了嘛!” “苏生,你的头发……”夏正道。 “剃了,洗头觉得不方便,”我指了指身旁的江豫,“还是男朋友亲手剃的。” 夏正眼睛瞬间红了,“你可是最宝贵你那头发。” 眼看着面前的人泪就往下落,我有些乱了,“我操,你别给我来这一套哈,就是剃了个头发人还在这呢,赶紧把那不值钱的东西给我憋回去。” 夏正瘪了瘪嘴,大颗大颗的泪就往下落,他撞进我怀里,将整张脸都埋进了我的胸前,浑身止不住颤抖起来,“怎么会变成这样……才半年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举起双手往后退了两步,无奈的叹了口气,“差不多就行了,我过来可不是听你们在这哭爹喊娘的。” 我求救的看向一旁的齐帆,结果他上前拍了拍江豫的肩膀,两个人齐齐的就朝着后门走,“喂,你俩干什么去!” 齐帆回头看了我一眼,步子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又去看一旁的许康,许康收到我的求救信号走上前将夏正拉了开,“行了,别哭了,今天几个人好不容易凑在一起。” 我连连点头,“对对对,你看你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不知道的以为你哭丧呢。” 夏正咬了咬牙,眼神狠厉:“亲儿子都下的去手,他妈连畜生都不如!” “反正人都死了,也无所谓了,”我笑了笑,赶紧转移话题:“别说晦气的事了,今晚是个怎么安排啊,如果喝酒的话我可不会输给你们!” 夏正还想说些什么被许康一个眼神堵回去了,许康看着我道:“齐帆他说买了菜,今天下是正好下雨,想弄个火锅大家暖身子。” “下雨天吃火锅也太爽了。”我伸了个懒腰。 没过一会儿齐帆和江豫回来了,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回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再加上一个爱哭鬼一直在旁边哼哼唧唧,一顿火锅吃的我觉得简直就是人间最后一顿。 我凑到江豫旁边,敲了敲他夹菜的筷子:“你们刚才背着我干什么去了?” “没什么。”江豫将夹出来的毛肚在他面前的清水碗里面涮了一通又放在我的碗里。 “操,那么清水你他妈你自己吃。”我嫌弃的又夹了回去,然后又去锅里找鸭血。 齐帆从吃火锅开始就不停的灌自己酒,他还容易上脸,几杯下肚就已经满脸通红。 “差不多就行了,店里的酒都快被你喝光了还怎么做生意。”我劝了句。 齐帆乐呵呵的开始笑,手上倒酒的动作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举着酒杯对我虚晃,不知道是真醉还是装醉,他张嘴喊了句生哥,声音里就开始带哭腔,话没说完,他突然瘪了瘪嘴赶紧用手捂住了脸,他停了好大一会儿才抬头用力揉了把脸,眼睛红红的对着我举杯:“生哥,这杯我敬你,我先干了。” “什么出息!”我笑骂,端起桌子上的酒杯就准备回,江豫伸手拦我,我皱了皱眉,“在外面给老公个面子。” 江豫识趣的把手收了回去,我得意洋洋的将一杯酒下肚,好久没有碰酒一杯下去可真是舒服。 我准备再倒一杯,江豫按住我的杯口:“一杯就行了。” “今儿个高兴,当然要多喝几杯。”我砸吧砸吧了嘴,“刚才喝得太快没尝出什么味儿。” “苏生。”江豫喊我的名字。 “我心里有数。”我拿掉他的手,往里面又添了一杯。 “那个酒不烈,没事。”齐帆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喊了一句。 江豫没说话,自己抓了一瓶酒也开始喝,喝的比我还凶。得,今天不醉不休呗。 喝到中途夏正紧拽着许康的袖子突然就哭了,他低吼着说自己真的装不下去了,然后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情绪一经渲染齐帆也跟着呜咽出声,可他是个好面子的人,即使醉酒意识已经不清醒还是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崩溃的样子,他摇摇晃晃的往门外走,说是要出去抽根烟。一旁的江豫闷头一直给自己灌酒,场上的人也就许康比较正常点,他蹲下身安抚着夏正的情绪,可也是一副故作轻松的样子。 我突然有些恍惚,眼前的这一刻似乎变得不真实,酒精在脑袋里发酵,周围弥漫的是哭声,哽咽声,沉闷声。 如果我死了,为我送行为我难过的也不过眼前的几个人,而在此时,我独坐着似乎在参加自己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