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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本章是过渡章,大概完善一下性格和剧情,顺便卖萌发糖(?)的对话章节,无肉】

    “你还没睡?”不知过了多久,在一旁不知忙着做什么的男人终于侧过头看着我,伸手挑开我垂在眼前的刘海,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嘿!别这样。”虽然这么说着,我并没有躲(说实话也没法躲),其实我只是手被勒得很痛,况且旁边就坐着一个亡命之徒更不太敢睡,只能试着把自己说的不那么丢人,“嗯……我……只是担心这都是我死前的幻觉,呃……怕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了?”

    男人莫名其妙地笑了几声,用匕首利索地划开绑着我的绳子,在我没来得及问点什么之前拉起我还有点发麻的左手,冲着手掌侧面,小拇指下方那部分狠狠地咬了下去。

    “怎么样?是做梦吗?嗯?”无视了我的惨叫,他在那个伤口足够深到可以留下一道明显的伤痕后终于松了口。

    “你疯了?”我收回手,看着手上涌着血的伤口——上半部分在手背,下半部分在手心。不知道是不是要到了血管还是神经,一跳一跳地痛得要命,“想杀我直接用手枪就可以了,请您别这么野蛮好吗?先生。”

    “突然想起来,我刚才忘了在你身上也留几道疤,现在补回来。”他指指自己被衣料遮挡的锁骨,看来一个月前的我留下的伤口是真的留疤了,我才那些如果被其他人看到一定很难解释。

    见我不理他,他就把我受伤的手抓过来,从包里翻出了瓶只剩一小点底的药水,用嘴咬开瓶盖直接倒在了我的伤口上,在我因为被他倒在伤口上的这种药水发出更凄惨的哀鸣时,他又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所以回答我,还是做梦吗?嗯?”为什么上帝会给一个亡命之徒这么好听的声音,我都没办法对他生气。

    “不是不是!”我看着他笨手笨脚地帮我把伤口裹上几层绷带,心想回到镇子上还要找个医生重新处理一下,“所以我真是被一帮畜生灌私酒灌到吐,然后在半夜的荒野里迷路,还被一个亡命之徒绑起来强奸后又给咬了一口……我可得好好想想,明天给这个伤口编个不那么可笑的故事。”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他尽力把绑得歪歪扭扭的绷带固定好,好像对我手上这个一言难尽的成品还挺满意的,然后他的神情稍微严肃了一点,抬起头看着我,“所以,什么人敢给你灌酒?我猜那应该是私酒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感觉这才是他最想知道的讯息,之前只是觉得很好玩才顺便咬了我一口。

    “我父亲要合作的某个大家族,私酒,这生意……怎么说,不是那么合法。”我抽回一直被他握在手中的手,揉揉被绳子勒出红印的手腕,“他们大概觉得利润挺高的就想掺一脚,实际上我家主要的产业是炼钢,还有刚开始涉足的药业。”

    “我还以为你们这种人都挺光鲜的。”他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把那杯还冒着热气的饮料递给我,“所以,你知道他们在哪酿私酒吗?”

    “光鲜的只是一部分人而已。”我双手捧着那个旧杯子,廉价的材质不怎么隔热,但是也不烫手,我大概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了,“至于酿私酒的据点……我不太确定,我猜他们一定有很多据点,毕竟这种勾当在这个镇子上是违法的。不过我听到他们提到过有一个在森林……沼泽附近?”

    “森林里的沼泽……那应该是在往东的……这里。”他翻出一个非常破旧且磨损严重的地图,亏他看了几眼后还能确定下大概的方位。

    “你是要去……抢他们吗?”好吧,我只希望他不是为了这点讯息顺便“强奸”了我。

    “随你怎么想。”他在地图上做了一个标记,然后把那个快要被翻烂了的地图重新收好,“但我估计你这门生意是谈不成了。”

    “哦。”我只是看着眼前的的火堆,喝了口还冒着热气的咖啡,其实这个味道接受之后还好,其实比起谈不成这个生意,还是其他事更让我难过。

    “后悔告诉我了?”听声音他似乎稍微靠近了我一点,“如果我说恨他们的不止你一个人的话,你心里会不会好受一点?”

    “没有啊,实际上要我说——”我渴得要命,于是一口咽下了全部的咖啡,又从壶里倒了一些,我猜他不会太介意的,“你们应该不单抢他们酿私酒的据点,最好顺便一把火把他们的宅邸也给烧了。”

    “……”他稍微沉默了几秒,“这可不像是个小少爷该说的话。”

    “我可算不上什么光鲜的小少爷,也许我其实更应该跟你们走?但你们大概不需要一个瘦弱到连马都骑不好还是个坡子的废物,对不对?”我苦笑几声,有些事情亲口说出来感觉还是挺悲哀的。

    “也许吧……”

    “我猜……他们大概也不需要又病又坡腿的废物。”尤其在有很多比我更优秀继承人选择的前提下。

    我感觉胃又开始疼了,额头也有点冒汗,于是我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奢望这样能让我好受一些。

    我知道那双黑色的眼还在看着我,但是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或许他觉得我应该离开了,可我现在四肢根本使不上力气,况且我还迷着路,不清楚怎么回到镇子上。

    正在我思索怎么厚着脸皮开口请求能在篝火旁多留一会儿时,一盒东西扔向我,砸到我的手臂,不疼,只是吓了我一跳,是一盒苏打饼干,杂货铺经常能看到的那个牌子,大概是如果我再小个七八岁会很喜欢的玩意儿。

    “吃掉,你会感觉好一点。”他没有看向我,只是一个人低着头整理自己的背包。

    “你、你买的?”我努力想象着他在杂货铺买东西的样子,但是失败了,“呃……我简直不能想象……”

    “你也可以想象那是我屠了一个村子从里面抢的。”他瞥了我一眼,然后用匕首打开那个金属盒,“我们营地也有个小孩儿,本来是给他买的……总之,你给我把它都吃光,知道吗?小孩儿?”

    “哈?小、不是,所以你和一个“小孩儿”上了两次床?一次是你被他强奸,一次是你强奸他?”我看了他一眼,咽下一口咖啡,“你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所以,你到底吃不吃?”

    “是!牛仔叔叔。”我在他瞪我之前,抓起一块苏打饼干塞进嘴里,一直没有吃东西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一旦开始进食,饥饿的感觉就越发明显,我都没有想到我能这么快的解决一整盒饼干。

    解决完这盒饼干后我抹抹嘴看向旁边的牛仔,他不知什么时候点了根烟,正叼在嘴里看着篝火出神,意识到我的视线后看向我。

    “感觉好一点了吗?”

    “谢谢关心,我感觉好多了。”然后我又一次听到他说了一句西语,或许有时间我也应该学学?

    沉默又持续了一会儿,直到他从香烟盒里拿出一张卡片打破这个有点尴尬的沉默:“小子,你知道这个人吗?”

    这种是最近每盒香烟都会附赠的卡片,一种营销手段,还挺受市面上一些收藏家和年轻人欢迎的,一套完整的卡能值不少钱

    这张卡片上是一个中年男士,一手拿着烟斗,一手拿着钢笔写着什么。我正眯起眼想借着不怎么明亮的火光看清下面写的名字时,牛仔已经试着把这串名字读出来了。

    “阿罗茨……阿罗茨.布兰默里?”

    “我觉得他应该叫奥德斯.布兰利(Aldous.Bramley),先生。”我终于勉强看清了那串文字,同时稍微有点佩服这个牛仔的视力。

    “……”他有些难堪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狠狠吸了一口烟,吐出烟雾后问我,“为什么英文的写法和读法不一样?为了让我们看上去更蠢吗?”

    “呃……我想这是个好问题。”我憋住笑,连忙转移话题,“总之呢,我猜他是…………呃……编故事的?”

    “故事?”他歪过头,好像回忆起了什么,“我妈也会编故事讲给我,一些巨大丑陋的怪物,会偷吃庄稼和不听话的孩子之类的。”

    “哦,好像很有趣。”我心不在焉地应和着。

    “不,如果有趣的话,印在这里的就是我妈而不是这个人了。”他勉强地笑了几声,“我猜她只是想让我做个听话的好孩子。”

    我听到一句很轻很轻的西语,细小脆弱到如同破碎的气泡,我猜我听懂了。

    “我很想她。”

    “你为什么不回墨西哥呢?”我忍不住问,实际上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想家,我每次离开家都恨不得永远不回去。

    “我没法回去,在那里我脑袋的赏金太高了,比这里还要高很多很多,回去……除非我想死。”他看着不远处的篝火,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微弱的听不到,“况且她早就病死了,我爸和叔叔因为想争取多一点能让我们度过冬天的报酬被那些有钱人杀了,我的妹妹……我只希望她嫁人后过得还好,我已经……没有家可以回了。”

    “抱歉。”我根本不想听这么沉重的故事,而且当意识到这些故事都是实际时,只会让我感觉很糟,更何况这些故事就发生在我身边,这会让我很难过,而今天的我已经足够难过了。

    “你呢?你妈……你母亲会给你编什么故事吗?你们的故事会不会和我们不一样?”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终于看向我。

    “我……我家不会有人给我编故事听,不会有人给我讲故事,我都是识字之后自己看的。”现在大概轮到我看篝火了,不过我不想把气氛弄得更糟,“故事……我想想……嗯……我比较喜欢的应该是一个复仇的故事吧?叫‘跳蛙’。”

    “讲的是什么?”

    “唔……就是有个宫廷里的弄臣……弄臣就是国王的奴隶小丑,叫跳蛙——因为他的腿有毛病走起路样子很怪。某一天,国王和大臣们给不擅长喝酒的跳蛙灌酒并侮辱威胁他,还欺辱了和他关系很好的姑娘——那个姑娘也是在战争中被这个国家抢过来的奴隶,后来他让那些喜欢恶作剧的畜生们在某个宴会上涂满沥青扮成黑猩猩,用链条串在一起,在宴会上烧死了他们。”

    “跳蛙和那个姑娘呢?”他追问。

    “后来……后来他们一起逃回故乡了,我猜他们以后也会过得很好。”我看着手里已经空了的杯子,“就是这样一个关于复仇的故事,有点病态,但我很喜欢。”

    “这也的确比我听过的故事更有趣。”他终于笑了,尽管我已经在前面说过很多次了,但我是真的很喜欢他的声音。

    我走神了,因为我记起几年前的自己……也很想杀了他们,我所谓的父母,所谓的兄弟姐妹,就像跳蛙一样,把他们扮成大猩猩用铁链吊起来,再一把火把他们全部烧死,即便是到了现在我也……

    “你又怎么了?”突然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我?咳啊……不,什么都没有。”我心虚地双手插兜,然后摸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应该是昨天在黑市买回来的怀表,这又给我提供了新的话题,“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你要把我给你的怀表卖掉。”

    “不然留下来做什么?当传家宝吗?”他看我拿出那块怀表,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你找到了?花了多少钱?”

    当知道我花了多少钱之后,他立刻摆出一副我已经没救了的表情:“你就不会还个价吗?小少爷。”

    “我、我又不是——所以,你又卖了多少钱?”

    在得知对方的收获还不到我花费的一半时,我也学着他的语气:“你不是也没还价吗?小牛仔。”

    “因为我看着这东西会想起上次的事生气,所以只要能脱手就行,价格无所谓。”

    “你可以直接把它扔在旅馆啊。”我反驳道。

    “能卖钱的东西我为什么不拿。”

    我根本说不过他,只好把怀表又扔给他:“拿走,你的东西。”

    “你确定?我之后还会卖掉它。”他看了看那块怀表,打开好像在确认时间。

    “那我就再把它买回来。”因为争论不过这个家伙,我感觉自己稍微有点生气,但好像又不同于面对那些畜生时的愤怒。

    “我可不一定再去那个店卖掉了。”那双黑色的眼睛带着笑意看着我,确实,和他比起来我就是个小孩子。

    “随便你,反正我时不时会去各个黑市逛逛的,如果发现这块怀表,就差不多能找到你了。”说完,我把自己的脸埋进搭在膝盖上的手臂里,可是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对方的回复,于是又偷偷抬起头看他。

    “小子,你别去做傻事,知道吗?”我发现他一直在看着我。

    “傻事?我?”

    “一些事做了就回不了头了,你没必要这么做。”

    多么诡异又可笑的场景,一个亡命之徒在劝我不要去杀人,并把这些事称之为傻事。

    “……算了,随便你。”见我半天没有回复,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我抬起头看着他,“时间很晚了,睡觉,明天我送你去最近的镇子。”

    我刚想说些什么,却又一次被他挑起下巴,但这一次很温柔,我以为他又要怎么折腾我时,一个温柔到令人颤栗的吻落在我的额头。

    如果之前一大段的对话只是他为了安慰我的话,其实还不如这个吻更有用一些,但又或许……两种安慰方式我都挺喜欢的。

    一个破旧毯子毫不留情地砸到我脸上让我回过神,我的牛仔说了一句大概是西语中的晚安后蜷缩进某个简陋的帐篷中不出来了,外面只剩下火焰舔过木柴的噼啪声,还有荒野永远不会停下的风声。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裹着毯子睡着的,只知道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正靠着某棵树,马就拴在我旁边,身上的钱少了一点,倒是多了一大块还没拆开包装的巧克力。

    最丢人的是,我竟然一点都没生气,更可笑的是我还带着一脸奇奇怪怪的傻笑直到进入小镇。

    至于后面在这个小镇里发生的事,因为不是很重要,我在这里就只是流水账地记一下。

    那天我先去了镇子上唯一的药店,简单把伤口重新处理了一下,回旅店洗了个澡,收到了家族寄来的信,我在大堂读完它,后吃着旅店提供的早餐,作为早餐的咖啡没有昨晚荒野中的奇怪味道,反倒让我感觉有点奇怪。

    “先生,是餐点不和您的胃口吗?”见我读完信件后看着白瓷杯里的咖啡出了神,一位男招待轻声问道。

    “啊,不,很美味,我只是……我只是在想事情。”我笑着回复着他,然后看着他向我行礼后离开,视线又重新落到白瓷杯内壁上被我饮用后留下的痕迹上看了一会儿。

    信件落款上的字迹仍然是那么凌乱——这出自我最年长的哥哥之手,如今父亲几乎已经把小半决定权交给了他,或许那个老头早就决定他就是自己的继承人。

    信件中说,他第一个孩子出生了,是个小男孩,因为我在外奔波特来告知,特意说明,我不用回来,而是在一切完成后立刻赶往另一个镇子(不,应该算是城市了),和某个更难缠的家伙合作的事宜。

    他在信中再三要求在我忙完这里的事之后就立刻赶过去。

    “Dear Brother……”我把信件折好,单手托着脸,继续看着白瓷杯里渐渐干涸的痕迹,“……My Brother……”

    接下来的几天,我成功拿到了需要拿到的一切文件和目前可以拿到的金额,但是我还是在这个小镇多呆了几天。

    在这期间,我听说这个家族的某个酿私酒地点被一窝端,里面的私酒也被抢走了,不久后,这个镇子发生了枪战,虽然参与战争的亡命之徒我一个都不认识,但我猜他们可能是和我的小牛仔一伙的。

    在我离开那个小镇的前一天晚上,那个家族同样被那些亡命之徒攻击,据说只有八个人就把这个家族杀了个干净,最后一把火把那栋存在了一百多年的宅邸烧成了一片废墟。

    离开之前我去那个废墟看了一眼,木质结构仍然布满了赤红的斑点冒着烟,只剩下几个幸存的仆人在收拾残局,荒凉的可笑。

    从他们口中我得知,老太婆被烧死了,她那些畜生儿子被乱枪打死后尸首被烧得面目全非,只是小女儿下落不明。

    我问候了那位脸上写满了麻木的男士,正准备离开这片废墟时,一个被烧得变了形的金属鸟笼被某个哭泣的女仆踢到了我的脚下,原本缠着铁丝的笼门被烧断了。

    我猜里面的鸟一定已经逃走了。

    令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