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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印记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雪落秋猛地从梦中惊醒,脑袋不但发昏,还隐隐有些痛。他侧过身子,支起上半身,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小恋人发红的眼角。

    喻辰宿扭头亲了亲他干燥的手心,明亮的眼中有那么一丝困顿。他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朝雪落秋眨了眨眼,“没多久。换班了,我们回来休息一会儿。”

    昨天消息来得太急,又是大雨滂沱的夜晚,喻辰宿接到电话之后没多久通讯就全部中断了,附近辖区只召集到三分之一不到的民警来执行搜寻任务。后来人手实在不够,几个负责人商量了一下,还去请了驻扎在郊区的武警支队支援。

    工程队冒着风雨抢修了一夜,黎明时才勉强恢复了大部分通讯,喻辰宿他们这一班奔波了一整夜的人才得以喘口气儿。

    昨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首府区很多设施也遭到了严重的干扰和破坏,就在这节骨眼上,最近一直闹腾的帝国质子戴芒公主,和她的侍女一起失踪了。

    也不知道上边怎么判断的,说是她们有极大的可能性往这个地区逃窜,要求这边出动所有可调动的警力,就算是铲地皮,也要把失踪的公主和侍女找回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几点了?”雪落秋接过喻辰宿递来的纸杯抿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又问到:“休息到几点?”

    喻辰宿就着他的手也喝了口水,像条大型犬一样扒在病床旁边,尾巴摇成一朵花儿,“快七点了,我们九点十分点再集合。”

    看他那傻乎乎的样子,雪落秋的心里就柔软得不可思议。好奇怪,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以前那个对旁人的事漠不关心的雪落秋似乎消失了,现在的他被小恋人感染,对生活热爱了起来。

    这个世界是那么的明媚、可爱。

    或许黎常说的没错,喻辰宿是个有魔力的人。

    想到这里,雪落秋不自觉地紧紧盯着面前的人,紧抿的嘴角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他像是奖励叼回飞盘的狗子一样,揉了揉恋人还有些潮的短发,柔声问到:“要休息一会儿吗,饿不饿?”

    喻辰宿被他摸的舒服得眯起眼,把下巴搭在床沿,闭着眼打了个哈欠,“我现在就想抱着你睡一觉,天塌了都不能阻止我。”

    雪落秋往里挪了挪,可病床本身也不宽裕,他背部紧贴上冰冷的墙壁,才给喻辰宿留出宽敞一点的一片空间。他像是不太好意思,慢慢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眼睛盯着别处,故作平静地开口:“那还不上来。”

    喻辰宿高兴得站起来转了个圈,蹬掉鞋子甩了外套就往被窝里钻,彻底把整张床都占满。

    两个人在床上鼻息相闻,紧紧相拥,也不知是谁先靠近又先纠缠上去,最终吻得难舍难分,气喘吁吁。

    喻辰宿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雪落秋眉尾那张创可贴,满是血丝的黑瞳里染上了一层心疼。他像是对待珍宝一般凑上去亲了亲,哑着嗓子问到:“还疼不疼?”

    “不疼了。”雪落秋枕着他的胳膊,浅色的眼珠动了几下,确认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伤痕,才用腿勾住了他搭在床边的腿,在他冒着青胡茬下巴上亲了一口,“睡吧。”

    喻辰宿撒娇一般长长地哼了一声,双手落在了恋人被裤子包裹住的屁股上。

    那双热乎乎的手盖上来的一瞬间雪落秋就感觉到了,他头皮一阵发麻,呼吸也急促了几分。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抬眼盯着眼前的人,嘴唇紧紧地抿着。

    喻辰宿被他盯着,最终还是不敢造次,只轻轻揉了几下,就放开了手。他听见雪落秋冷哼一声,同时也感觉到自己下身一跳。他斟酌着字句开口:“秋秋,我不困了,我想……”

    雪落秋差点没一脚把他踹下床。

    这个不吃劲的玩意儿!

    “你觉得在这里合适吗?”雪落秋踢了他一脚,伸手把盖在他身上的被子都夺了过来,自己卷好往床里面挪了挪,眼中尽是鄙夷,“不睡滚下去。”

    明知会吃瘪,却还是勇往直前,也不知道该夸他还是该骂他。

    喻辰宿踩了红线,这会儿尾巴摇得欢快,开始讨好人了——他一点一点扒开被角,不要脸地挤进被子里,哈斯哈斯地朝着雪落秋喷热气:“不合适不合适,我睡嘛我睡嘛,这就睡了,一秒钟我就能睡着!”

    雪落秋瞪着他,最后还是被他哄得又接了个吻,被揩了几把油,才消停下来。

    喻辰宿倒不是开玩笑,毕竟二十多个小时没睡,房间里安静下来了,搂着让他安心的人,真的一秒就睡着了。

    “笨。”雪落秋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尖,沉浸在熟悉的橙花味儿里,也安心地睡了过去。

    两个人睡到快九点,才被一直在外面守着的黎常叫醒。

    黎常进来的时候以为自己要见到活春宫,结果没想到小喻什么都没干,就只是老老实实地抱着老婆睡觉。他还诧异了一下,后来一想,就喻辰宿那怂样,秋医生瞪他一眼他都要抖三抖,今天雪落秋不舒服,他肯定不敢造次。

    原本喻辰宿想让雪落秋请假回家休息,但雪落秋说今天有病人要来,坚持要去上班,他只得同意,跑去跟队长请了个临时假,要送雪落秋去诊所。

    两个人拿一次性洗具简单洗漱了下,找了个早餐店吃了个早饭,喻辰宿才开车送雪落秋去诊所。

    昨夜的雨下得很大,风也刮得很猛,路边的大树被吹掉不少枝叶,还有几棵直接倒在了路中间,清扫工人正在清理,几个路口还小小地堵了一下。

    扔在副驾驶座位前方抽屉里的对讲机滋滋了几下,忽然滴了一声,响了起来:“Z19区发现目标人物,附近的民警速来集合。重复,Z19区发现目标人物——目标人物已抓获!目标人物已抓获!”

    雪落秋余光瞥见喻辰宿微微松了口气,便伸手拉开了抽屉。

    一股浓浓的烟草味掺杂着湿漉漉的血腥气从抽屉里扑了出来。

    雪落秋被冲得直咳,手扒在车门上摸了几次才找到开窗键,猛地把车窗玻璃降了下去。

    冷冽的空气一股脑地灌了进来。

    他始终昏昏沉沉的脑袋终于抓住了一线清明。

    抽屉里躺着那只还在发出滋滋的电流音的对讲机,除此之外,还有几颗只剩下滤嘴的烟头,和一卷染着血的纱布。

    气氛凝结了那么几秒。

    刚好前面路口是红灯,喻辰宿把车停了下来,扭过头对上雪落秋带着点愠色的目光,非常平静地解释到:“我昨天晚上抽烟了,但是那卷纱布不是我的,我没有受伤。”说着,他拉起袖子给雪落秋看胳膊,又抬起腿扒拉自己的裤腿。

    雪落秋将信将疑地合上了抽屉,探过身,从喻辰宿肩膀开始,仔细地摸索过他的整个上半身,确认没有伤口以后,才浅浅地松了一口气,恹恹地嘀咕了句:“小狗。”

    其实喻辰宿也没有烟瘾,只是偶尔烦躁的时候会抽根烟冷静一下。这个习惯在遇到雪落秋以后就改善了很多,一年之中抽烟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也跟雪落秋约定了,如果抽烟了就要告诉他,不说就是小狗。

    今天他明显是想藏着不然雪落秋知道,所以雪落秋才会骂他是小狗。

    绿灯亮了,前面的车子慢吞吞地起步,喻辰宿有些烦躁地敲了敲方向盘,在恋人逼迫的目光下解释到:“昨天晚上有个服务站被树压倒了,林晨早不小心划破了腿,换下来的纱布被他随手扔进来了,我下午去洗车,不会留下味道的。”

    窗外的冷风呼呼地往车里灌,雪落秋感觉自己一阵一阵地发晕,又把玻璃升了起来。他靠在椅背上,有些虚弱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漠然:“没问你这个。”

    喻辰宿不自在地将踩油门的脚的重心从左边换到右边,手指紧握住方向盘,“你昨天不舒服,我静不下心找人才抽的烟。我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不想让你担心,才藏起来的。”

    雪落秋微微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简直是无理取闹。

    喻辰宿不过是抽根烟而已,比起自己隐瞒的那些,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他总是想自己能够掌控对方的一举一动,不希望对方有瞒着自己的事,却忘了自己也有不想给他知道的事。

    眼前这个男人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弱小,那么需要他的保护。

    他也在努力的成长、变强,希望可以有一天能够在方方面面护得自己周全。

    他是个小傻子,却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只是这些话,雪落秋说不出口。

    但是他知道,他的小傻子是明白的,他们早就心意相通。

    “我没有生气。”雪落秋垂着眸子,轻声说到:“我只是担心你。”

    听见那句话,原本还惴惴不安的喻辰宿忽然鼻子一酸,眼睛湿润起来。

    他想张口承认什么,但余光瞥到恋人疲惫的脸色,忽然嗓子发疼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要承认什么呢,承认自己刚刚撒谎了,承认用纱布的是他,留下烟头的是他,昨天晚上受伤的人也是他吗?

    不,他不敢开口。

    秋秋脸色那么差,昨晚肯定没睡好,他多看一眼都觉得愧疚,更不要说他现在心疼得快死了。

    所以就更不能说了。

    就当他是小狗,是骗子好了,他不想再让雪落秋担心他了。

    昨晚抽烟时欠下的苦涩这会儿全顺着嗓子蔓延了上来,紧紧地缠绕着他的舌头,让他摆不脱。

    雪落秋见他鼻子一皱,知道他又要变成小哭包了,赶紧转移话题:“下个月,房贷就还清了。”

    喻辰宿啊了一声,方向盘一打,车子驶入商业街。他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随后不可置信到:“这么快吗?”

    “嗯,本来也不多。”雪落秋翻了翻通讯器里的信息,正准备回复,通讯器忽然闪了闪红灯,随后灭了下去。没电了。

    他收起通讯器,打算等下去办公室再充电,刚抬头打算表扬喻辰宿最近认真工作发了不少补贴奖金之类的,原本平稳的车子就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怎么……”雪落秋随着惯性向前扑,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后脑勺在椅背上磕了一下,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旁边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喻辰宿几乎是在拉下手刹的那一刻就冲出了车外。

    这会儿已经九点半多,虽然过了上班高峰期,但街上来来去去的人并不少,喻辰宿就把车停在了街边,朝着一家店旁边站着的小姑娘就扑了过去。

    雪落秋原本还有些诧异,想着喻辰宿这都是职业病晚期了吧,结果在看清小姑娘身上穿的衣服之后才反应过来——那姑娘披着的外套之下的衣裙,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街上!如果他没记错,那姑娘,应当是帝国质子戴芒公主的贴身侍女的打扮。

    那么昨天夜里他们出任务在找的、刚刚对讲记录所说的目标人物,就是戴芒公主?

    然而他已经来不及细想——车外的两个人已经打了起来。

    民间传闻说戴芒公主的贴身侍女都非常厉害,一个人可以打倒四五个帝国禁卫军。

    帝国的禁卫军是什么光景联邦人民并不能得知,但就单从性别来看——清一色的女性Alpha——就大概猜得到帝国下了多少血本来培养这些侍女。

    虽说传闻只是传闻,但毕竟是派往敌国的质子身边的人,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仅仅只是侍女那么简单。

    而现在,这个传闻被证实了。

    喻辰宿这几年一直有跟局里的前辈学习擒拿格斗,虽然身体素质还是不太比得上大多Alpha,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昨天江队就同他们说了这些侍女不好对付,所以正面对上时他并没有掉以轻心,但凭借他那些功夫,明显是不可能胜过常年进行专业训练的侍女的。

    更何况他的膝盖还受了伤,连走路都是强撑着不敢给雪落秋发现,更不要说打斗时他还有精力去掩饰了。

    下车时他已经通过耳麦将位置发送给江队了,只是不知道他们要多久才能赶来。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雪落秋还在车里……

    喻辰宿往后缩了一下,躲开面前闪着寒光的匕首,拖着伤腿后退一步,后背抵上了路灯杆。他第三次劝阻到:“请你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然而短发的姑娘从头沉默到尾,一句话也不肯说,只是躲开了喻辰宿所有的攻击,握着匕首进攻的同时,寻找可以逃走的机会。

    匕首刺过来的时候喻辰宿故意顿了一下,冒着被刺到的风险一把拧住了侍女的胳膊,刚准备用力,忽然手臂一痛——

    那侍女的小臂翻了一个反人类的角度,拼着脱臼的风险把匕首插进了喻辰宿的胳膊里,同时利索地逃脱,抓着喻辰宿受伤的手臂,转过身时把另一只手搭了上来,拽起面前高大的男人反手一个过肩摔,把人结结实实地夯在了地上。

    雪落秋拨开围观的人群挤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匕首穿透喻辰宿上臂的一幕。

    喻辰宿摔在地上被震得脑仁疼,他鼻腔一热,鼻子里流出两股血来,弄得半张脸血迹斑斑,更要命的是他的胳膊,完全脱离了身体一样,凉飕飕的。

    血腥的橙花味儿充斥满了这一片的空气,又苦又涩,堵得他上不来气。

    恍惚间他又看见了母亲,她拿着化验报告单,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质问自己为什么不争气。

    耳边传来年幼的他快要断气的哭声:“我很努力……我争气……不要打我……不要再打我了……妈妈……”

    他以为自己已经释然了,可以摆脱这场噩梦了,可到头来,母亲还是不依不饶,哪怕见不到面了,也要用相同气味的信息素紧紧缠绕他一辈子。

    她就像地狱里放出来的恶魔一样,要他这辈子都不得安生。

    酸涩的橙花味儿满街乱窜,像是失去束缚的恶犬,逮着谁就咬谁。

    喻辰宿的信息素失控了。

    就连当街的Beta都被那股味道刺激得流下眼泪,更不要说Alpha和Omega了。

    原本还有几个热心的Alpha想围过来帮帮忙,但此刻都不得不退后几步,远离这战场一般的区域。

    忽然,一股冷冽的信息素挟裹着令人安神的气味,像一把柔软的利刃,划开了那道铜墙铁壁,温柔地卷住了正中心的那个人。

    喻辰宿被从梦魇里拔出来,睁眼就对上了雪落秋隐在阴影里的浅色眼珠,鼻息间全是对方的味道。

    “你这条胳膊,总是多灾多难。”雪落秋跪坐在地上,小心地将他上半身抱起,将脱下来的外套垫在他腋下防止匕首再伤到他。

    喻辰宿有些无力地笑了笑,扭头去寻那侍女,结果动作太急,呼吸一阻,猛烈地咳嗽起来,喷了一地的血点。“秋、秋秋……咳咳……”

    雪落秋见他冷静下来,慢慢撤掉了维持着的精神力屏障,指了指不远处晕倒的侍女,冷清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在那,被你乱窜的信息素制服了。”

    喻辰宿因为失血而发白的嘴唇张合几下,发出轻轻的笑声来。

    不用想也知道那话是雪落秋诓骗他的,就他那精神力,制服个Omega还凑合,对于这种能把他过肩摔的女性Alpha,他再练个几辈子吧。

    胳膊上的伤口仍在汩汩地往外流血,雪落秋只在他上臂做了简单的结扎,但止血的收益甚微,顷刻间就把两人的衣物湿了个透。

    橙花味儿渐渐淡去,终于有人敢上前了,手里拿着从一旁超市买来的止血喷雾和纱布之类的,过来帮喻辰宿做简单处理。

    喻辰宿忍着痛轻声道谢,听着周围嘈杂议论的人群中不断传来报警、救护车这样的字眼,忽然觉得联邦人民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浑浑噩噩。

    虽然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事和那侍女动手,但却因为自己身上的警服,坚定地站到了自己的这一边,而没有往警察欺负女人这样的方向去想。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那姑娘的打扮,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与此同时,警车和救护车长鸣着警笛声终于赶到了。

    林晨早哭丧着脸从车上跳下,一瘸一拐地跟着医务人员跑过来,见到那一地的血,原本就向下弯的嘴角更是抖动得厉害,“老喻你怎么回事!你都这样了你还要逞强!你就不会跟着她等我们来吗!你就……”

    “林晨早!”喻辰宿被扶起来的时候瞪了他一眼,以眼神示意他雪落秋还在旁边,让他不要再说了。

    然而雪落秋根本没听进去他们的对话,而是来到悠悠转醒的侍女身边,阻住了给她戴手铐的警员,“稍等一下。”

    侍女在看清身边蹲着的人是谁的时候,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求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吧!”

    雪落秋并没有理会她的哭嚎,只小心翼翼地拨开了她及肩的短发。

    喻辰宿被林晨早扶着走过来时,只短暂地瞥到侍女后颈上的印记两秒。

    “去医院。”雪落秋收回手起了身,似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从林晨早手里接过喻辰宿,搀着他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车厢里充斥着消毒水的苦味和淡淡的血腥味,护士怕他在去医院的路上就失血过多而亡,给他上了好几个止血夹,才敢把匕首取出来。

    索性车子开得平稳,没再出什么幺蛾子,等到医院时喻辰宿都觉得自己可以活蹦乱跳了——然后下车的时候差点又摔一跤。

    “秋秋,你刚刚在看什么?”喻辰宿躺上了手术台,等待医生准备缝合的时候并不安生,眼睛溜达到站在一旁的雪落秋身上,最后还是把这句话问出了口。

    刚刚他瞧见的那个印记,似乎是两把交叉的剑上叠了一朵繁复的花,花的叶柄上有三颗镂空的五角星,最下面是一轮极细的新月。

    虽然他可以确定自己是头一次看到这个图案,但他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这图案中的某一部分,他在哪儿见过一般。

    那个黑色的印记就那样烙侍女后颈那片皮肤上,就像是在宣告着什么。

    雪落秋换上了一身淡蓝色的无菌服,手里把玩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手术刀,心不在焉地回答到:“看看那是不是奴隶的印记。”

    奴隶的印记……那就是帝国皇室给奴隶烙下的、用来宣告所有权的印记吗?

    听说那种技术和刺青不同,是无法洗去的,甚至挖掉那一块皮肉,它也会重新出现在新长好的皮肉上。

    喻辰宿忽然茫然了起来。

    他原以为那侍女见到雪落秋就哭着要他们放过她,只是因为雪落秋用精神力制服了她令她恐惧,又不想被抓回去监管才会那么说,但现在联系一下那枚印记,那些话似乎又可以有新的解释了。

    “你也想要一个么?这么感兴趣。”雪落秋把手术刀扔进盘子里发出当啷一声,随后慢慢俯下身,用裹着薄薄橡胶手套的手指揉了揉恋人苍白的嘴唇。

    喻辰宿躲开了他看似平静,实则怒气翻涌的眸子,小声辩解到:“没有……”

    雪落秋原本还想再说点什么,无奈医生护士围了上来,只来得及对喻辰宿做了个口型,就退到了一边。

    他说,等会儿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