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怨憎会
然而呼其图到底是龙精虎猛的少年人,又打小射狼扑鹰,对于危险本能的反应速度极快,加上齐绍身上药性未褪,动作迟缓了不少,这耗尽全力的一击,最终只划伤了呼其图的肩膀。 少年吃痛地嘶了一声,倒吸了一口气,下一瞬,原本扣着齐绍腰肢的手便已捉住了对方的手腕。他还没有完全软下的阳物仍埋在齐绍腹内,匕首啷当落地,一丝血腥味骤然在冷寂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齐绍一击未成,便自知败局已定,虽仍觉意气难平,却不得不紧闭着双眼,强迫自己不去看身上的那人。 手腕被攥得生疼,男人从他身体中抽身出来,狼藉的下身只感到麻木的酸软,谁都没有发出声音,空气中只有粗重如野兽的喘气声。 齐绍方才铆足了劲想要这人的命,想来此时这人也已恼羞成怒,若是再看到了对方的脸,恐怕今日他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果然下一刻,那人捉着他手腕的手便分了一只来扼住他的咽喉,似是怒极,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的脖颈掐断。 空气被一点点抽离,死亡的阴影之下,齐绍面色涨得通红,眼角也憋出了泪痕,一手无力地在地上抓挠,胸膛剧烈起伏,脑海却骤然无比清明。 忽然,他挣扎着从喉中发出浑浊的声响:“求你……不要杀我……” 他说的是狄语,哽咽如败兽哀鸣,英挺的眉毛紧蹙着,配上一副刚被蹂躏过的惨状,端的是有几分惹人怜爱。 呼其图被齐绍偷袭伤了肩膀,伤处虽不致命,却也是又长又深的一道口子,疼且不说,还流了不少血。 少年正在气头上,差点就失了分寸,听齐绍这样示弱哀求,手上的力道才忽而松了不少。 齐绍得了喘息的机会,仍是没有睁眼,用诚恳的商榷的语气道:“你不杀我,我便当没有见过你……我不曾看过你的脸,也不知道你是谁。” 呼其图本都做好了事情败露的准备,他自然不可能真的杀了齐绍,这事若捅到父王面前,大不了他被父王教训一顿,受些皮肉之苦罢了,也不会怎么样。 没想到齐绍居然提出这种条件,倒让呼其图觉得好笑,又有些得意。 还以为这夏人将军是多硬的骨头,不过也是苟且偷生的鼠辈——若是真硬气,早在来和亲时就该羞愤自尽了,哪还等得到今日,被父王调教得熟透,又被他玩弄于股掌,还为了保命向他讨饶。 呼其图压着嗓子哼笑了一声,浑然忘了刚才是谁差点被割了后颈。 他放开了齐绍的脖颈,转而捞起对方,在对方颈后以手为刃劈了一记,将敛声屏气等着他做出决定的齐绍劈晕了过去。 齐绍再醒来时,竟已躺在自己的帐子里。 他猛然坐起身,额头上敷着的降温的湿润巾帕滚落下来,旁边守着他昏昏欲睡的齐星差点被吓了一跳。 “公子,你怎么了?可是梦魇了?” 齐绍脸色煞白,摇头,问道:“我是如何回来的……” 齐星照实答道:“公子发热晕倒在营地外,是巡逻的守卫发现,才将公子送回来的。” 她顿了顿,关切地接着道:“公子今日怎的不穿皮袄?北地严寒,公子忍辱负重,定要保重身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齐绍心里暗想,哪是我没穿,恐怕是那狼皮袄沾了贼人血迹,已被毁尸灭迹了。 身下倒还清爽,除了被使用过的后穴仍有异物感外,那人留下的污浊大概也已被清洗干净。 此时煎好药的齐月撩开帘幕走进帐里,齐绍在两个侍女的服侍下喝完药,沉默了好半晌,最终没再说什么,只道自己累了,想要休息,便径自躺下,重新闭上了眼睛。 今日的仇,他且记下了,来日……必当数倍奉还。 齐绍这一病竟有足足月余,又过了几日,乌兰河都结了冻,他才真正好全了。 身体痊愈后,也不等岱钦来找他,他便主动去了主帐求见。 岱钦正与臣下议事,也不知在商讨什么,帐内似有争论之声,齐绍被晾在帐外许久,隐约听见是与叱罗部有关,只是人声嘈杂,又隔得远,他也听不分明。 商讨完政事,岱钦才准了齐绍入内。 齐绍一副大病初愈的苍白形貌,目光却仍坚定有力,不卑不亢地朝王座上的岱钦颔首行了个礼。 岱钦略微挑了挑眉,却也不太奇怪他的举动。 岱钦在齐绍病中去看过他数次,见他病了这样久,元气大伤,只当是自己下了重手,也让齐绍得了教训,终于向自己低头,此刻不由得嘴角扬起一抹淡笑。 ——果然再烈的鹰隼,也终究敌不过苦熬。 齐绍抬起头,与阶梯之上噙着笑的男人遥遥对视,开口问道:“敢问单于,依乌洛兰部律法,盗窃应为何罪?” “盗窃者死罪,按律当枭首示众。”岱钦眯了眯眼睛,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齐绍接着道:“我前几日丢了一把剑。虽不是什么宝物,却也是心爱之物,还望单于……为我做主。” 他做足了恭顺的姿态,说话也颇为中听,当着一众乌洛兰部臣子的面,给足了岱钦面子,岱钦当然心情愉悦,点头笑道:“这是自然。” “你何时,在何处丢了剑?这剑又是什么模样?你告诉我,我便是将乌洛兰部翻过来,也要为你找回这把剑,再将窃贼斩首示众。” 齐绍扫了一眼帐中诸人,见他们面色各异,贺希格亦在其中,正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便又问:“无论这贼是谁?” 王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北狄民风剽悍中自有另一番淳朴,又有严刑峻法,若真还有人偷窃,岱钦也不会姑息:“是,无论他是谁。” 齐绍得了他这句话,平静道:“三日前,我在乌兰河边练剑,不曾想竟遭人暗算……那贼人虽窃了我的剑,却也被我刺伤,单于只消下令搜查王庭上下所有男子,左侧脖颈至锁骨下方两寸有伤者,都带来给我分辨,那贼定然就在其中。” 没等有人异议,岱钦便欣然同意:“好!” 他击掌传来帐前的武士,将命令吩咐下去,武士领命而去,不多时,整个王庭便喧闹起来,处处都在搜查齐绍口中的窃贼。 王帐内也没人可以豁免,贵族大臣们颇有不满的,不免议论声四起。 此时只见坐在右侧上首的右贤王站起了身,他坦然解开外袍,又不徐不疾地一层层剥开衣裳,露出赤裸的胸膛。 男人的皮肤莹白如玉,肌理细腻,与其他粗犷的北狄人大相径庭,却也不显得羸弱,恰到好处的肌肉微微隆起,线条美好而没有一丝瑕疵。 这样的身段配上贺希格那张仿若好女的脸孔,齐绍竟一时看得呆了,方才对那人生出的一丝疑虑瞬间变成了某种愧疚,连忙有些慌乱地挪开眼神。 贺希格无声地笑了笑,拉上衣襟,对其他人道:“诸位,请吧。” 见右贤王都以身作则,再多的异议都没有了理由,一群北狄汉子纷纷扯开衣襟,露出颈侧与胸口来证明自己与偷窃案无关。 连年征战与累日狩猎让每个北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疤,但入冬以来,还不曾有什么人再添新伤,主帐中的所有人,无一人是那日的歹徒。 帐外的搜查亦如火如荼,整个乌洛兰王庭快要被翻了一遍,竟都没有找出一个符合齐绍描述的男子。 派出去的武士一一回禀,齐绍渐渐皱紧了眉头,岱钦好整以暇地坐在铺着熊皮的王座上,看着齐绍变化的神色,眼底笑意更深,颇有些兴味盎然。 岱钦当然不会相信齐绍只是丢了把剑那么简单,但究竟发生了什么,齐绍不说,他倒也不想逼问。 这里是他的地盘,无论发生了什么,总归是会查出来的。 就在齐绍以为要无功而返时,最后一个被派出去领人搜寻的武士带人回到了主帐。 “找到了!”他单膝跪下,高声禀报:“启禀单于,找到窃贼了!” 果然在他身后,有一行人押着个被五花大绑的少年,还有个人抱着样被布帛包裹起来的长条物事,他们走进帐中,齐绍定睛一看,领头的那个不是呼其图又是谁? 而那被捆来的少年,也煞是眼熟。 少年身上本来就单薄的破衣裳被扯得乱七八糟,裸露出的皮肤被冻得通红,左侧脖颈到锁骨下正有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还在汩汩地往外渗血。 他仍在兀自挣扎,乱发间露出脏兮兮的脸,一双墨蓝的眼眸中含着屈辱,眼眶湿润赤红,却憋着没有落泪。 见到齐绍,少年呼哧喘气的声音变大了,喉咙里似乎正想要说什么,就被呼其图打断:“这可是你丢的剑?” 王子一挥手,抱着东西的人便解开那布帛,露出里面包裹的东西来,看那长剑的纹饰与材质,只有可能属于齐绍。 齐绍认出了那少年的身份,面上闪过一丝惊愕,但很快又沉下心来,侵犯他的分明就是个成年男子,不可能是这个少年奴隶。 齐绍那日确实丢了剑,但他想找到的却并非是剑。难道说是被这少年捡到了,这些人为了交差,便在他身上划了这道伤口? 呼其图笑吟吟地抱着双臂:“看来就是这剑了,父王,这小贼竟敢偷‘小妈’的剑,是该砍了脑袋丢去喂狼——” 他说着就要下令将少年拖出去,齐绍忽然上前去喝止道:“不!不是他。” 岱钦远远瞥着那少年,眉头也微微皱起,再看呼其图这摆明了要杀人灭口的架势,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 齐绍断然道:“那日……是个成年男子,身量比我都高,怎么会是这个孩子。” 回禀的武士露出为难的表情:“可是王庭上下,所有男子都已经搜过了,只有他……” 齐绍的目光在呼其图脸上转了又转,被对方用挑衅一般都眼神肆意地盯着,猛然生出一丝让人背脊生寒的怀疑。 想到这种可能性,齐绍连手心都僵了僵,这般背德乱伦,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齐绍还是问了:“那你呢?”他咬牙切齿地凝视着少年王子装作无辜的浅蓝双眼,直直发问。 呼其图却一点也不慌乱,当着主帐中所有人都面便作势要脱衣服:“你要看么?” 他脱得慢条斯理,一边脱一边走近了齐绍,凑近了齐绍耳边低声道:“北狄习俗,父死从子、兄终弟及,我族中父子兄弟共享妻妾的不在少数。你以为我怕被人知道么?” “你说出来呀,说不定我还能和父王一起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