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爸爸，我头晕

    林诺醒的很早，他睁开眼，窗帘被拉开一条缝隙，外面天色是灰蓝色的，沈赢站在阴影里，林诺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他静静的抽着烟。

    “醒了？”沈赢回过身，他的脸笼在烟雾中，看不清表情，林诺伸手按住头，“你说什么？”

    沈赢蹙额看着他，声音不由放大“你怎么了？”

    “头疼。”林诺道，他脑袋嗡嗡的，沈赢声音小一点他都听不清。沈赢紧蹙眉头，他脑海中响起医生的话：失血过多的经历你应该有很多次，你也清楚这是有后遗症的，具体是什么要看个人的情况，头疼，眩晕，耳鸣，这都是轻的，还有器官衰竭，四肢乏力……我建议你们多关注他的情况，尽量不要刺激病人，让他保持心平气和。

    “这样情况几天了？”

    “醒了之后就这样了。”林诺微抬头看着坐在床边的沈赢，从他的眉毛到眼睛，然后是鼻子，唇，林诺靠上沈赢的肩膀，撒娇道，“爸爸，我头晕。”

    沈赢身体一僵，半晌，他叹了口气，放松下来。

    “你给我按按好不好。”林诺在沈赢怀里蹭着。

    “林诺，你不要得寸进尺。”沈赢退开林诺，“你要是想回剧组我让刘助理送你。”

    林诺轻轻勾唇，“不用了，我自己去。”他整了整乱糟糟的头发，抱这自己带来的枕头下了床，打开房间门的时候，正对上要敲门的刘助理，林诺慌乱的遮掩起满脸失落的表情。

    林诺错开刘助理下了楼。

    他咬咬牙，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沈赢的房门，其实他早就想好了，只是一直抱着侥幸心理磨在沈赢身边，这层可笑的关系被捅破了之后，他们之间本应不再见，只是他舍不得而已。

    到底舍不得什么？

    是沈赢，还是在沈赢身边的感觉？

    林诺自己也意识到了他对沈赢有种近乎于变态的占有欲，如果他不能控制住自己，那后果……他不敢想象。

    林诺收拾好东西下楼的时候，刘助理已经等在了门口，“沈爷说，让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了。”林诺语气冷淡，他余光中看到沈赢现在楼梯口，林诺偏头看过去，也许是心态变了，也许是他也累了，他的脸上没有那种沈赢见惯了的虚伪的笑容，反而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

    沈赢也看着林诺，他突然觉得，这样的林诺才是真正的林诺，一个家庭不健全，从小受欺凌，孤苦伶仃漂泊无依的人身上特有的孤独，这种孤独看着并不可悲，反而是有一种坚韧，是完全将自己包裹起来，不需要任何人可怜的强大。

    林诺垂下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刘助理看着沈赢，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

    “随他去吧。”沈赢也回了房间。

    ……

    林诺回剧组，左宸也出院了，这个多灾多难的电影总算重新开工拍摄了，周导演还特意去庙里拜了拜，原本电影计划暑假上线，结果现在拖到了寒假，周导演拉着两个病号和一整个剧组加工加点一定要赶上年节。

    这部电影讲的是两个男人争江山争女人的故事，林诺饰演的里面的苦逼男二，江山女人一样没得到，最后还为爱而死，属于那种讨观众喜欢，赚观众眼泪的角色。

    林诺完成了今天的戏份往化妆间去，门口，他看到了刘助理，而他身边还站了个陌生男人。

    “少爷。”刘助理迎上去，低声道。

    林诺瞥了他一眼径直从他身旁走过去，完全一副“我不认识这个人”的态度。

    “林先生！”刘助理拦住林诺，“沈爷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剧组，给你配了个助理。”

    “不需要。”林诺直接拒绝。

    “我只负责送人来，这些事还是你亲自和沈爷说吧。”

    林诺转身打量那个跟在刘助理身后的助理，是个又矮又胖但是一脸福相的男人，笑起来带着很强的亲和力，但那个人眼神中是带着不容忽视的精明。

    林诺突然露出一抹冷笑，“随便。”

    沈赢哪里是给他派了个照顾他的助理，分明就是弄了个监督他的眼睛。

    刘助理送完人就走了，林诺去化妆间卸妆，而那个新来的，不知名姓的胖助理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等林诺换回便装出去的时候，却在门口遇到了苏临安，对方主动和他打招呼，“谢谢你的蛋糕！”

    林诺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这种剧组文化是谁安排的了，那个自作主张的胖助理。

    “你知道明其玉么？”

    “知道，影后。”

    “她要来剧组友情客串。”苏临安凑近林诺，小声道，“小心别惹到她。”说完苏临安急忙退开。

    林诺点点头，“谢谢，我知道了。”苏临安是好心提醒他，他也知道这个影后脾气大，喜欢在剧组耍大牌，之前还能收敛一点，自从拿到了影后奖杯之后整个人都飘了。

    林诺知道这个人还是因为明其玉作为女伴陪沈赢参与过一个宴会，有很多传言都说明其玉能混到这份上完全是因为沈赢在后面保驾护航，甚至还有人猜测明其玉和沈赢隐婚多年。

    林诺按了按发昏的头，他急忙靠到旁边的墙上没让自己倒下去。

    “你没事吧？”苏临安被林诺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一懵，她上前扶住林诺“我送你回休息室吧。”

    “谢谢。”林诺冲她勉强一笑，一张脸上血色尽褪。

    苏临安扶着林诺回了休息室，林诺整个人瘫进沙发里，他用力压住太阳穴，缓解头疼和眩晕感，苏临安给林诺倒了杯温水，

    林诺伸手接过来，却没端住，一杯水尽数洒在了他的裤子上，苏临安急忙接住杯子，“没事吧？没烫着你吧？”

    “麻烦你了。”林诺摇摇头，苏临安把杯子放到一边，又抽了几张纸过来，她伸手想递给林诺，而林诺却紧闭着眼睛，看表情是疼得难受，苏临安犹豫了一下，蹲下替林诺擦裤子上的水。

    “别。”林诺睁开眼，他抓住苏临安的手，“不用擦，自己干就行。”说完，他便无力的松开手。

    “前段时间，你生病请假住院，是身体没养好么？”苏临安坐到他身旁，林诺敷衍的点点头，他恹恹的不想理人，这个头疼是从抽血之后一直有的，他对这方面也有一些了解，是急剧失血过多的后遗症，这种情况并不是持续性的，林诺很难适应这种间接性的剧烈头疼和眩晕。

    “那你休息吧。”

    苏临安默默把手机调成静音，她低头刷起微博。

    突然，苏临安感觉肩膀一沉，林诺安然的睡颜近在咫尺，她身体一僵又慢慢放松下来，低头继续刷微博。

    林诺之后都浑浑噩噩的，他是被那个胖助理叫醒的，当时休息室里只有他一个人，苏临安在拍夜景，他没过去打扰，在胖助理的陪同下回了酒店。

    林诺第二天没戏，可以睡一天。

    但九点不到，他就被电话铃声吵醒了。

    林诺醒过来，头疼的快炸了，强烈的眩晕感让他眼前一黑，等他缓过来，手机铃声已经停了。

    他拿起手机，上面有一个未接电话，联系人备注，沈赢。

    林诺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该不该回这个电话。

    他叹了口气，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有什么重要的事，会再打来的吧？

    如果对方是沈赢的话，应该不会了吧。

    可有万一呢？

    林诺将自己埋进被褥里，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

    刘助理站在沈赢身后，被迫卷进这个风暴中心，沈赢没打通电话，一直在手里把玩着手机，面无表情的脸上尽是寒霜。

    “应该在拍戏，没听到吧。”刘助理劝解道。

    “他今天休息。”沈赢寒声道。

    “或许是在睡觉没听到吧。”

    “这么大的事他还能睡着？”沈赢抓起桌上的时尚杂志摔在地上，刘助理低头，封面一排大字：男二女主牵手，画面很温馨。

    刘助理捡起杂志，翻开了写着林诺的那页，上面有三张配图，一张是苏临安挽着林诺，一张是苏临安蹲下给林诺擦裤子，还有一张是林诺靠在苏临安肩膀上睡觉。

    怎么看都相当的般配，俊男靓女。

    尤其在电影剧情的加持下，更是让观众疯狂，不过这种状况没有持续多久，网上突然爆出一个帖子，说林诺私生活糜烂，和各种富婆，小姐，女明星都有瓜葛，甚至有图有真相。

    “去查，是什么人偷拍，哪家娱乐新闻爆出来的，以及那个发帖的人是谁。”沈赢放下手机，他微眯起眼“今天晚饭前我要见到林诺。”

    刘助理应下后离开，沈赢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沈赢看到新闻的时候，脑海中一瞬有无数种想法闪过，假如，林诺真的和那个苏临安在一起呢？他跟了自己之前不都是和那些富婆，有钱人家的小姐纠缠不清的吗？他又不是个同性恋，自然会找一个女人在一起的。

    可内心最真实的是，他看到那些画面，只觉得刺眼无比，他沈赢的东西就从来没有让给别人的道理，林诺是他的……沈赢心里犹疑，他把林诺当成什么？两个人之间可不仅仅只有利益构架的包养关系，他们之间还有血缘拉扯出的深渊鸿沟。

    他不是一个在乎伦理道德的人，却可笑的被此绊住了脚。

    一幕幕，一幢幢画面在眼前浮现，那天的事沈赢至今还记忆犹新，林诺扶着他下山，林诺敲开一家家的门户，林诺为他给那个农夫下跪，林诺替他取子弹。

    他曾经还思量，林诺为什么会为他做这么多，在生死之间，往往人的自私让他能想到的是自己，而林诺第一时间却选择了握住自己的手。

    为什么？是因为那层关系，还是其他的……沈赢嗤笑一声，摒除了心里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