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锦瑟仙子洛水月

    强盗沟。

    古月歌和霍重华目光皆投向了那支送葬队伍，那些送葬者，全身穿着黑色衣服，手中提着一篮一篮的黑色曼陀罗。那些人踽踽前行，脸色苍白，眼底充血，犹如行尸走肉。那漫天飞扬的不是纸钱，仍然是散发着绝望气息的黑色曼陀罗。届时，背脊发凉，汗毛直立。末了，霍重华目光凛冽，神情肃然：

    “或许，我知道此为何物了。”

    古月歌一愣：“九儿知道元凶了？”

    “是！”霍重华祭出了与君，只见剑身隐隐抖动，并散发了点点红光。霍重华望着剑身，沉声道：“是魔！”

    两人跟随着送葬队伍，来到强盗沟外一处荒凉的墓园。一座座坟墓，散落开来，此地，便为强盗沟的专属墓地，但凡强盗沟居民，寿终正寝或者意外死亡的，皆葬入此地，只是此时的墓地，每一座坟头前，皆种植了黑色曼陀罗，漆黑一片，令人窒息。那些送葬者到了此处，皆浑身颤抖，惊恐万状。奈何还有未安葬的亲人，死无葬身之地，让死者无法安息，无法早登极乐，便是他们的大罪，只得硬着头皮抗下这遍地的绝望之息，甚至有人扛不住了，晕倒当场，也只能被人扶着放置在一边。

    此情此景，让人心生困顿。葬礼上出现花本身就很不应该了，为何还是出现像黑色曼陀罗这边不祥之花？这不是让死者更加难以安息吗？为何非要选择这样令人胆寒的做法？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古月歌不知何时，已经祭出了九难，他轻抚琴弦，道：“或许，可以尝试九难入境。”

    “你……”霍重华不觉惶恐不安。

    似是看出了霍重华的顾虑，古月歌安抚道：“九难入境，我所弹奏的对象，是这群送葬者和这片墓地，而且如今是仲秋时节，不是入境时节，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我们第五次入境的，九儿，你大可放心。”

    霍重华盯着九难，末了，点了点头：“好。”

    可接下来，古月歌却漫不经心道：“还是说，九儿还有什么事情有所隐瞒呢？”

    霍重华还没来得及思索此话含义时，古月歌已经盘坐下来，指尖轻挑，琴韵声起。而霍重华眼前之景，也随着九难入境而变化着，那必然是古月歌在入境之前，也联通了霍重华的神识了，果不其然，如今古月歌对霍重华九难的连接和掌控，更加得心应手了，即便自己拥有了法器，仍然逃不过二人之间的契约联系。霍重华不得不暂时抛开这些杂念，专心入境。

    时间回到了数月前，当时的强盗沟还为遭逢魔乱，一切都好安好，繁华热闹，往来商队，流连于各大沟地和古城之间，进行商贸交易。只是后来，一种黑色之花，便悄然在这片土地上滋生，以至于，扰乱了逝者，死无葬身之地，难以安息。而强盗沟，却不是黑色之花的发源地，那发源之地，难以探清。

    就在古月歌指尖波动琴弦，一曲响起时，却被另外一道屏障阻挡住了。仔细一听，那似乎也是一段曲子，在此环境当中，与顾月歌的九难不相上下，相互抗衡。那一股波动，具有深厚的仙力，这种境界，竟是连一同入境的霍重华，都感受到了法力被深刻制约。他可以隐隐猜出，那人的境界，定不在他之下。

    古月歌心中暗暗捏了一把冷汗，他靠着隐千殇的宝物才让自己的魔气隐藏不被发现，如今若不是西宁之地那股作祟的魔气来分散他自身的魔气，恐怕他面对着霍重华和如今那仙力深厚的不明之人，定当原形毕露。

    末了，当两股力量相持之下，谁也不相让时，一方隐匿着的古城，渐渐显形，来到了一处荒凉的古城，从外形和建筑上来看，却是相当偌大悠久的古城，定是人流密集，繁华喧闹。只是此时，也是萦绕着一股绝望的气息，且比这强盗沟还要浓烈。此时，霍重华回想着对方弹奏的音色，似曾相识，他在霍重莲的菡萏阁曾听霍氏弟子弹奏过，只是一时间竟然想不出来。

    霍重华对古月歌说：“顾月歌，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你弹奏的曲子无法探清幻境虚实，但是对方的曲子和你的相互碰撞时，就可以看到那古城呢？”

    古月歌立即会意：“你是说，或许对方熟知西宁之地，他的曲子或许可以奏效？”

    霍重华道：“对，所以，你能够照着对方的曲子，来弹奏吗？”

    古月歌眉头紧锁：“我试试看！”

    “好！”

    古月歌依照霍重华的想法，摸索着对方弹奏的音律，也照着弹奏了起来。此曲的音律编排，和江南之地大相径庭，仿佛带着西宁高原之地的特色，弹奏起来有些费劲。加上对方使用的乐器和自己又大不相同，古月歌在弹奏过程中，有些困难。不过好在他这十几年来修习音律从未偷懒，虽然字迹和厨艺仍然一滩糊涂，但琴技还是可以搬上台面的。花了好一番功夫，古月歌终于能够摸索出一段完整的音律，他循着对方弹奏的节奏，随即和对方一起合奏起来。

    对方因为古月歌这番合奏，曲子稍微有点停滞了几息时间，兴许也是因为古月歌短时间内能够摸索出他自己弹奏的曲子的音律并且和他合奏而有所讶异，不过他也很快回过神来，投入到和古月歌的合奏当中。

    两个人虽然未曾谋面，但第一次的合奏竟然出奇的默契，随着合奏的契合度上升，两者的幻境也渐渐融入在一起，霍重华也终于听清对方所弹奏乐器是何物了，古月歌弹奏的是琴，而对方弹奏的竟然是……

    随着曲子的合奏达到了一个最高点，那古城的名字渐渐清晰起来，当那三个大字在幻境中赫然呈现时，古月歌和霍重华能够明显感受到对方的弹奏戛然而止，他们二人对视一眼，末了，异口同声道：

    “镜花城！”

    此时，五名穿着水蓝道服的修仙者从天而降，落在古月歌和霍重华面前。为首的女子，一身水蓝仙服更蹁跹飘逸，头上带着其他四名弟子没有的蓝月发冠，在她身前，横置着一把瑟。瑟，拨弦乐器，形状似琴，有二十五根弦，弦的粗细不同。每弦瑟有一柱，按五声音阶定弦。最早的瑟有五十弦，故又称“五十弦”。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霍重华率先走上前，朝着那为首之人微微一鞠：“原来是昆仑锦瑟仙子，霍某冒犯了。”

    为首之人认出了霍重华身上的宗门服饰，讶异道：“你是……”

    然而，当这五名修仙者出现在这一片曼陀罗遍地的墓地时，那些送葬者纷纷惊呼：

    “是锦瑟仙子！”

    “是啊，是昆仑的锦瑟仙子。”

    “锦瑟仙子来救我们了！”

    “锦瑟仙子！”

    众人皆蜂拥而上，跪在他们面前，求道：“锦瑟仙子，您终于来了。”

    “锦瑟仙子终于来救我们了。”

    “是啊，锦瑟仙子，救命啊！”

    那为首之人，便是昆仑掌门洛上清的首席大弟子，亦是下任掌门准继承人，人称锦瑟仙子，洛水月。

    而她身后，便是两男两女，便是同门师弟妹，水山师弟，水川师弟，水玉师妹，水心师妹。

    此时，水山在洛水月身后小声说道：“师姐，原本只是暗中观察，如今被迫现身，我们，该如何是好？”

    水玉嗔怪：“就是，都怪那两个人，坏了师姐计划！”

    洛水月精致的面容，却添了几分肃穆，让身后的四名师弟妹噤若寒蝉，不敢言语。她收起法器，上前走了几步，朝着那送葬家族的族长道：“莫族长请放心，水月定当揪出始作俑者，毁了这黑色曼陀罗，还西宁之地一个安宁。”

    “谢谢锦瑟仙子，谢谢锦瑟仙子。”莫族长感激涕零。其实今日送葬的，便是他一直侍奉堂前的老母亲。莫族长可谓是强盗沟，甚至是西宁之地远近闻名的大孝子。而且不是那种逢场作戏的孝顺，而是实实在在的孝顺，莫族长之母如今寿终正寝，却还要受着黑色曼陀罗的荼毒，虽然他们极不情愿，却无可奈何。那邪祟不知何物，更是搅得那些不服从者日日夜夜不得安宁。

    古月歌笑曰：“黑色曼陀罗作祟，遍布整个西宁之地，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现在对强盗沟施以援手，就不怕那魔人发现了？仙子姐姐。”

    一声“仙子姐姐”，竟然叫得如此轻挑，这让洛水月怔愣片刻，当她看见古月歌手中的琴时，心里面却明白了几分。

    霍重华回过头给了古月歌一记森冷的眼神，古月歌当下毛骨悚然，连忙闭嘴。

    “你这无礼之徒，师姐行事你也敢质疑？你又有何资格？”水川气不过了，怒骂道。

    莫族长也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就是，你哪里冒出来的无知小儿，敢质疑锦瑟仙子！”

    “就是，你们谁啊！”

    身后莫家族人也都纷纷斥责。

    洛水月那双净澈的美眸却盯着古月歌，盯得古月歌内心深处寒意四起。他心里不禁犯着嘀咕：这锦瑟仙子怎么和九儿一样高冷啊。

    然而，就在古月歌心里嘀咕时，洛水月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朝着古月歌微微一鞠，道：“除去强盗沟的黑色曼陀罗，水月恳请公子，倾囊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