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不破困境死不休

    洛水月出了洛家寨后，独自前往镜花城的墓园，那是安葬所有镜花城已故之人的安息之地，只是如今黑色曼陀罗遍地，死亡和绝望的气息，此地早已不是安息之所了。因为在强盗沟，便也是在墓地那里，成功入境找到的线索。现下，作为黑色曼陀罗起源地的镜花城，要找到那个罪魁祸首，便只有从这里着手了。她是瞒着所有人，独自行动。这一次少了古月歌的琴声相伴奏，她没有很大把握能够顺利找到线索。因为她并不清楚，最后找到的结果，是否可以承受得住。

    轻盈的倩影，身前横着一把锦瑟，落在那黑色花海之上，拨弦三两声，一曲，寄托了洛水月情系已故之人的无限悲感。

    锦瑟入境的过程，异常艰难。在弹奏时，洛水月才发现，想比强盗沟的黑色曼陀罗花海，镜花城的黑色曼陀罗花海，魔气更为浓厚强烈，那隐藏在背后的魔修，高深莫测，非比寻常。她足足花了两盏茶的功夫，才堪堪入境。然而，她却发现，即便成功入境，眼前所见，漆黑一片，她完全看不清如今置身于何种境地。她失去了入境后应有的清明视觉。

    随着幻境外洛水月弹奏进入了高＊潮部分，洛水月愈发感到魔气威压之下的窒息，令她深陷无穷无尽的悲感和绝望。她总算知道，为何洛家寨拒不入葬了，死者本该安息，可是却不得不带上这样的绝望赴黄泉路，而对于如此困境的现状，西宁之人却无能为力。她能够感受到，那位魔修，是带着深深的仇恨和执念，否则不可能造就如此大的阵势，这种执念，远比她修仙之路，来得更加执着可怕。

    时间一息六弹指地流逝着，直到一刻钟后，洛水月耳畔隐隐响起了一阵女童哭啼之声，那阵哭啼之声，哭得撕心裂肺，犹如她此时弹奏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一阵阵哭啼声，震动着洛水月的耳膜，撼动着洛水月的心灵。她甚至觉得这女童的哭声，似曾相识，仿佛在很多年前，便亲耳听到一般。只是那个时候的她，仿惶无助，无能为力。当然，如今的她，亦是。

    就在洛水月深陷幻境，无计可施时，她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画面，几天前晚上她在洛家寨中，她闺房的院落，见到的那个小女孩。虽然无法看清女孩的模样，可是那张脸却对着她笑。这笑容，天真烂漫，甜美可人。那个女孩，还有此时的哭声，会是同一个人吗？如果是，那何以她的一举一动，笑容哭啼，都如此牵动自己的心？那个女孩，和镜花水月，又有何干系？

    就在洛水月寻求不到任何信息时，她又听到了另一阵呼唤。相比幻境中女童的哭啼声，那一阵呼唤，来得更加真实。她隐隐听到，一个老妇人惊骇失色地唤着：“二小姐！二小姐！”

    入境中断，洛水月施展出来的法力被迫收了回去，她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嘴角一抹腥甜缓缓渗出，她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她不得不紧紧抓住锦瑟，落回地面，依靠着一把锦瑟，茕茕孑立，形单影只。

    她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却强忍着模糊的意识，看着一个衣着褴褛的老妇人朝着她跌跌撞撞跑了过来。而她的身后，一群身着孝服之人，紧追不舍。

    “二小姐，老奴终于找到你了，二小姐！”只见那老妇人见到洛水月便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了她，哭着嚷嚷道。

    洛水月虚弱地问道：“老人家，你是何人？”

    王婶哽咽道：“二小姐，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侍奉洛老爷的王婶啊，你小的时候，我还带过你呢！”

    “你就是……王婶？”洛水月震惊道。

    王婶感激涕零：“是啊，二小姐，你终于记起老奴了！”

    洛水月似乎有点印象了，可是记忆中的王婶，容颜貌美，二十年的光景，却将她摧残成如今这般苍老疯癫模样，可对王婶的称呼，洛水月却大惑不解，她问：“王婶，你为何叫我二小姐？”

    “原来是洛家寨的人！”此时，那群披麻戴孝之人已经追了上来，为首的周管家听到洛老爷，便马上想到了洛家寨。

    洛水月将王婶护在身后：“你们有何事，都冲着我来。”

    周管家见洛水月一身蓝衣蹁跹，仙子模样，加上身旁一把瑟，不禁正色道：“你是？”

    洛水月一字一顿道：“洛家寨孙小姐，洛水月，师承昆仑。”

    “洛水月？”周管家眉心一拧：“小姐该不会是昆仑的锦瑟仙子？”

    洛水月冷冷道：“正是。”

    周管家仰天大笑：“好，好啊，我们镜花城老百姓，总算盼来一个能主持大局的神仙了，只盼仙子，不要护短啊！”

    “护短？此话何解？”

    “哈哈哈哈！”周管家笑声凄厉，念念有词：“招魂曲，超度魂，入土人，不安生。死亡花，绝望魂，入土人，得安生！”

    此话一出，众人皆大为震惊。

    王婶像疯了一般，也跟着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洛水月不得不点了她的哑穴，将她紧紧攥着。然而，她早已身负内伤，力不从心。

    周管家大声嚷嚷，极为凄凉：“仙子啊，您高高在上，已不在镜花城多年，你可知，洛家寨先寨主过世，可洛家寨却拒不入葬？这童谣，便是你们洛家寨传出来的！”

    “西宁之地深受邪祟侵害，苦不堪言，可身为西宁之地一方之主的洛家寨却拒不入葬又为哪般？可怜我家老爷，死后不得安生，夫人成日以泪洗面，锦瑟仙子，洛孙小姐！你要如何主持大局！”

    听着周管家这般控诉，曾经斩妖除魔，艰苦修行，无所畏惧的洛水月，竟然头一回感受到深深的无助和绝望，犹如这一片黑色曼陀罗花海一样。

    王婶的哑穴突然被冲开，放声大哭大笑，嘴里念念叨叨：“招魂曲，超度魂，入土人，不安生。死亡花，绝望魂，入土人，得安生！哈哈哈，入土人，不安生！”

    周管家已经背后的仆从受不了了，他们这才刚刚安葬了自家老爷，就听到这样的诅咒，岂能容忍？周管家怒骂：“你个疯婆娘！这一出祸端若不是你们洛家寨惹出来的，我们岂能如此痛苦！来人，把这个疯婆娘抓起来！”

    “是！”

    王婶吓得连忙躲在洛水月背后，喊着：“二小姐，救我，救救我啊！”

    洛水月按住锦瑟，原本想要唤出法力屏障暂时护着王婶，可是因为本就身负内伤，法力催动之下，竟然再度伤了元气，而王婶又一口一个“二小姐”喊着她，喊得她心神不宁，竟然一时间招架不住，此时，一张女孩面容在她眼前迅速闪过，只叫了她一声“姐姐，你怎么啦？”刹那间，洛水月心头一阵绞痛，惊恐万状，一口闷血吐了出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气从远处划了过来，直接挡在那些人脚下那片土地，周家人连忙顿住脚步，不敢上前。此时，两道身影从天而降，一黑一白，墨色身影者抚琴，素衣身影者执剑，直接落在了洛水月和周家人之间，而另外五道身影随即赶到，皆护在洛水月和王婶周边，看样子，都是修仙人士。这一阵势，凡夫俗子的周家人，连忙噤声，都不敢造次了。

    “师姐！”

    水山、水川、水玉和水心头一回看见洛水月口吐鲜血，如此虚弱，都心疼不已。年龄最小的水心吓哭了，“师姐，你怎么啦，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啊，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伤你这么重，是不是他们！”

    当水心指向周家人时，水山等人，甚至是古月歌和霍重华，几双寒冷的目光，皆投向了周家人，这些周家人都吓得浑身发抖，不敢说话，之前的气势全无。特别是在前面的古月歌和霍重华，这一黑一白的一双人，面相极好，天人之姿，可就是此时凌厉的眼神，冷漠的面容，让他们觉得离死亡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这，可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可没拿她怎么样。”

    “是啊，她可是锦瑟仙子，我们能拿她怎么样？”

    周管家颤声道：“是啊，我们看见她的时候，她就已经这样虚弱了。”

    “所以你们就这样逼她？”古月歌说得漫不经心，却寒意四起。他凝视着周家人的眼眸里，涌现出了浓浓的杀意。霍重华不禁微微侧目，望向此时的古月歌。他心知肚明，这些人，把洛水月逼至此，是当真触动了古月歌的底线了。他的愤怒，令霍重华心生寒颤。

    霍重华尚且有此感受，遑论其他人。摩柯水山等人心理素质还是好的，可周家人都吓得跪在地上。霍重华分明看见古月歌看这些人的眼神，视如草芥一般的淡漠无情。

    洛水月在水玉和水心的搀扶下，走上前：“谢谢月歌公子，接下来，交给水月，可好？”

    古月歌眉头一皱：“仙子姐姐。”

    洛水月莞尔而笑：“水月可以的，请公子相信水月。”

    古月歌思忖片刻后，点了点头，让出一道来。

    洛水月顶着虚弱的身子，对跪在地上的周家人，掷地有声道：“一切起因，皆由洛家，我洛水月以名义起誓，西宁困境，洛水月定当全力以赴，不破困境，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