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心中执念莫追悔

    “三少主用的藏龙香，和魔皇当初所用的，如出一辙。那藏龙香并非凡物，你们二人，是否认识来自神界之人。”

    古月歌嗤嗤道：“本尊的九儿，还是这么冰雪聪明。”

    霍重华漠视古月歌的调侃。古月歌自讨没趣，悻悻地摸了摸鼻子，道：“本尊和阡陌兄当年救了他，他允诺过我们二人三件事，他说，若是本尊可以寻回其余四颗遗落的神石，他会把黄鸾石，双手奉上。”

    黄鸾石？他是五色神石的主人？霍重华下意识道：“他是……神界后戬？”

    古月歌坦言：“是啊！他就是历劫中的隐千殇，神界的太子殿下。”

    霍重华微微惊讶：“太子殿下他下凡历劫了？”

    “确实，好巧不巧，被本尊和阡陌兄所救。”

    原来如此……

    了解到实情的霍重华望着古月歌，突然戏谑道：“那他，也确实够倒霉的，看来你和三少主，是他所历的其中一个劫了。”

    古月歌不明：“九儿此话何解？”

    霍重华冷言冷语：“魔皇大概不知道吧，古往今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太子殿下身为一个神，下凡历劫必定要生生剥离所有神力，他身上的那些神物，你以为是靠什么维持神力的？你和三少主救他那一刻起，便注定是他的劫！”

    霍重华此话一出，竟然古月歌沉默良久。也是，他早就应该知道，数百年间，隐千殇日益发白的须发和日渐单薄的身躯，他只当是区区神棍身份不修边幅罢了，竟没曾想，他所说的回报，是此等透支自身的形式。虽然于心不忍，可已经走到这一步，他却不可能就此放弃。

    古月歌不以为然：“九儿以为，动之以情便可让本尊改变初衷吗？这六界圣物，很快就要凑齐了，你当真认为本尊会半途而废吗？”

    “魔界圣物，有下落了？”霍重华下意识道。

    古月歌嘴角微扬，旋即祭出九难。“九儿你看，这把白玉琴，便是三百年前的九难。”

    霍重华眉头一皱。数十年前皇陵山一战，霍重华便早就注意到古月歌手中的琴模样变化翻天覆地，竟没想到，这就是九难。

    古月歌正言：“其实九难，就是上古时期的伏羲琴，伏羲琴因抗魔而吸收了魔气，成为魔界圣物。”

    所以，一直以来下落不明的魔界圣物，也找到了。当真，事态发展，朝着一个他并不期许的方向发展。

    霍重华望着魔界圣物九难，道：“魔皇和霍某说这些，寓意何为？”

    “九儿真不愧是本尊的九儿，和本尊心意相通。”

    霍重华对古月歌的调侃漠然置之。

    古月歌识趣地言归正传：“九儿，冥界圣物，可要劳烦你跑一趟了。”

    霍重华不解：“域尊现如今已是魔皇，入冥界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古月歌睁着一双纯良而人畜无害的眼眸：“没办法，本尊试过了，那冥界之主，不答应啊！”

    霍重华漠然道：“冥界之主一定是看你太难看了。”

    “哈哈哈哈！”古月歌难得开怀大笑。“行吧，世间万物，唯我家九儿倾国倾城。”

    霍重华静静地看着笑容满面的古月歌，突然产生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要是两个人一直都如广陵那时候的模样，那该多好。数十年前皇陵山古月歌那一番话表明了心意，他竟然徒生一丝丝欢欣，然而也只是短暂的片刻的稍纵即逝的。因为他的立场，不容许。

    古月歌道：“九儿啊！当年阡陌兄和封帝朗入冥界营救白雨桐的时候，从黄泉里偶然找到了碧落石，他将碧落石交于本尊。因此，所有圣物就只缺少白玉石。只是不知那白玉石下落何处了。”

    霍重华再度自欺欺人问：“你当真，不肯让步？”

    古月歌几乎脱口而出：“是啊！”

    霍重华冷凝着脸，双眸阖上须臾又再度睁开，疲惫的眼神夹杂着些许难以言状的意味。末了，轻启浅红色的薄唇，道：“白玉石，在长尧。”

    “什么？白玉石找到了？”古月歌丝毫没有掩饰的惊喜。

    霍重华默然不语。

    “九儿啊！”古月歌胸有成竹道：“你可知当年白雨桐所中的半步鬼门关便是那冥界之主遗落下的，这是他的疏忽过错。若你去向他要，他会借的。”

    霍重华嘴角微扬：“你就这么肯定？”

    古月歌厚颜无耻道：“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

    “你当真……无可救药！”

    霍重华怒斥后，便甩袖离开了。望着霍重华离去的身影，古月歌仍然保持着微笑，直到霍重华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才渐渐敛去笑容，只留下无声的落寞。

    ……

    冥界，没有人间的阳光明媚，鸟语花香。那就犹如置身于一片广袤浩瀚的宇宙，然而此时的“宇宙”，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四处飘零的孤魂野鬼。

    霍重华置身于在这条黄泉路上，他似乎看到了一条黄色流动的河流。河流在这个漆黑的空间内，虫蛇布满，腥风扑面。河面上一座拱桥横亘在黄泉路和冥界之间，桥边坐着一个佝偻老者。

    那些轮回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这条路他曾经走了几次，便从此记忆犹新。上穷碧落，下饮黄泉，那种剥离生死的寒冷，顷刻间蔓延至全身。他望着远处一袭暗红身影款款而来，在他面前站定。注视着眼前这位笑容可掬的桃花眼男子，霍重华恭敬一鞠，道：

    “长尧霍重华，见过冥殿。”

    原来这位桃花眼男子，便是冥界之主，阎冥皇殿下，他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言落痕。言落痕倒是不拘小节：“免礼免礼，霍上仙客气啦！”

    霍重华虽然挺直腰板，可仍然保持严肃。毕竟在他面前的这位，可是掌生死握轮回的冥界之主。他亦丝毫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冥殿，霍某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冥殿成全。”

    言落痕也不拖泥带水：“霍上仙是要向孤借圣物吧！”

    霍重华随即道：“是！霍某会马上归还的。”

    “霍上仙可知，这冥界圣物何等至关重要吗？”言落痕反问。

    “知道，可霍某仍然自不量力想要向冥殿讨一个陈年旧账。”

    言落痕明知故问：“孤怎么霍上仙啦？”

    霍重华不动声色道：“当年皇陵山鬼火肆虐，冥殿遗落下的半步鬼门关，却是让白雨桐生生踏进鬼门关多年，不知这笔账，冥殿认吗？”

    不堪回首的陈年往事就这样被轻描淡写重提，言落痕白皙的脸蛋涌上愧疚的神色。这件事情还真赖他，毕竟当年他连自己掉了东西还不知道。直到修阡陌带着封轩朗前来寻找白雨桐的魂魄时他才后知后觉，他这是有多大头虾？

    “额……”言落痕竟然无言以对。

    霍重华锲而不舍道：“所以，还请冥殿成全霍某。”

    言落痕不明所以：“此乃魔皇的执念，为何霍上仙也要掺和进来？岂不是遂了那魔皇？”

    霍某平静道：“他有他的执念，而霍某，也有霍某要达成的目的，因此，别无他法。”

    “霍重华，封轩朗，孤当真欠你们的！”言落痕最终还是妥协了，交出了冥界圣物阴阳生死符。霍重华致谢后，便离开了这黄泉路。

    言落痕别有深意地看着霍重华离开的方向，良久，良久，方才叹息：“霍上仙殊不知，你是和那魔皇越来越像了，同样执拗，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从他后面幽幽响起：“主人，说得好像您不是这样的人……哦不不不，说得好像您不是这样的鬼一样！”

    言落痕顿时怒气冲冲：“无常，孤不放你假了！”

    一阵惨叫荡涤着整个黄泉路：“啊！别啊！主人！属下知错了啊！”

    ……

    风云城。一处破旧得不能再破旧的，看起来有数百年历史的老宅子里。

    身形单薄、衣衫褴褛的隐千殇坐在摇椅上看着数百年未见的老朋友古月歌，施施然道：“还没恭喜古兄成为魔皇呢！”

    黑眸凝视着眼前形销骨立的人，古月歌歉然道：“抱歉，我不知，那三个要求，竟然太子殿下至此，若我和阡陌兄知道……”

    隐千殇直接打断了古月歌：“若是让三少主知道真相，恐怕他为了他的执念，也会义无反顾的，不是吗？”

    “……”古月歌默然不语。过了一阵子才道：“绿鳞、碧落、白玉、赤红四颗神石已经寻回，太子殿下。”

    隐千殇突然问道：“古兄，事情到了这一步，你就不怕你到时候会后悔吗？”

    古月歌毫不犹豫道：“本尊，绝不后悔！”

    隐千殇和古月歌对视了片刻后，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好啊！这才是老夫认识的古月歌，古域尊！很好，很好！当然说过，兹要是四颗神石寻回，黄鸾石老夫必双手奉上！这句话，还依然奏效。”言毕，隐千殇抬起手虚空一握，一颗散发着金黄色的神石便出现在他手掌心。他将它交于古月歌。

    古月歌郑重接过黄鸾石后，便朝隐千殇微微一鞠：“古月歌，谢过神界太子殿下了！”

    隐千殇摆了摆手：“走吧走吧！但愿域尊，不要后悔！”

    “告辞了！”

    待古月歌走后，隐千殇神色复杂地望着蔚蓝色的天空，凝望着肉眼无法看见的那另一个世界，神界，缓缓道来：

    “古月歌，修阡陌，就当本殿欠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