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陌上轩辕暂落幕

    三年后。

    封轩朗下山修业。也是到了正要离别之际，霍重华亲自下厨给封轩朗践行。

    当一道道精致的菜肴上桌时，封轩朗眼睛都快掉下来了。桃花煮鳜鱼，水晶豆腐仁，杨枝甘露羹，桃花玉带汤，双红翡翠炒，最后，就是以前宫廷御膳房的御用点心，蜜汁蜂巢糕和枣泥酥饼。从来不知道，自家师父的手艺这么好，这三年来他似乎错过了什么。霍重华也沏平时喝的解忧茶，师徒二人一起吃一顿家常饭。

    霍重华问：“好吃吗？”

    封轩朗堪堪咽下口中的汤羹：“好吃好吃！师父，您做得比宫里御膳房做的还要好吃！”说罢，封轩朗不觉想着，这三年他白过了，竟然最后才吃到如此美味佳肴。

    霍重华道：“喜欢就好。”

    封轩朗夹菜的动作突然一顿，他放下筷子，对霍重华说：“弟子落难，幸得师父施以援手，如今的有所修为，师父的知遇之恩，弟子，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之前的忤逆叛逆，还请师父，不要怨念弟子。”封轩朗垂下头，愧疚地说道。

    霍重华将茶盅端至封轩朗面前，平静地说道：“你我师徒之间，便不必言此，为师既然收你为徒，也便希望你一切都好。轩朗，出了外面，便是外界之事，修业之事，更是自己的事情，不是为师所能涉足的，更不是长尧能够涉足的。尤其是到了大封，你更要小心行事，明白了吗？”

    “弟子明白，定然三思而行，不会冲动行事！”封轩朗俯首。

    霍重华泯然一笑，“希望等你回来后，为师能够看到你历练的变化！”

    “师父……”封轩朗抬起头，眼角的泪水，都快流出来了。

    “好了，吃饭吧，世间万物，唯有美食不可辜负！”霍重华一本正经地说道。

    “嗯，是，吃饭！”封轩朗破涕为笑。

    师徒二人，平平静静地吃完了这一团圆饭。

    ……

    翌日清晨，封轩朗向霍重华辞行的时候，霍重华却没有开门。

    封轩朗在房门外将轩辕剑放在旁边，端端正正地跪下来，道：“师父，弟子如今便要下山修业了，就此拜别师父！”

    言毕，封轩朗恭恭敬敬地朝着房间扣了三个响头。

    房间内的霍重华，听着外面的动静，也不禁叹息一声，虽然下山修业也不会太久的时间，但霍重华似乎觉得，封轩朗这一走，仿佛要好久好久的时间，可能再也不会回到长尧，回到金銮峰，回到金銮殿了。

    当然，霍重华的预感却是准确的。下一次见面，大封皇室封轩朗的皇弟封轩明勾结妖魔叛乱，封轩朗和修阡陌又碰到一块，而为了帮忙封轩朗破除妖魔布下的结界，霍重华将封轩朗召回长尧。

    当封轩朗走完一百零八阶梯后，来到金銮殿前，此时金銮殿前，大门紧闭，并没有其他弟子守卫。

    见罢，封轩朗赫然跪下，朝着金銮殿，恭恭敬敬叩首道：“不肖之徒封轩朗，拜见师父！”

    然而，金銮殿内，丝毫没有任何动静。封轩朗将头抬起，再磕头，再道：“不肖之徒封轩朗，拜见师父！”

    再磕头，再道……如此循环往复。

    “不肖之徒封轩朗，拜见师父！”

    “不肖之徒封轩朗，拜见师父！”

    ……

    “不肖之徒封轩朗，拜见师父！”

    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第一百零八声，封轩朗的话音刚落，金銮殿原本紧闭的大门霍然打开。从里面，霍重华低沉的声音响起：

    “进来吧，轩朗！”

    “师父！”封轩朗连忙站起身，走进金銮殿。

    霍重华端坐在座席案前，手中动作流利地沏着解忧茶，当他看见封轩朗进来时额头上的伤痕，心头蓦然一痛。只见封轩朗朝他走了过来，在他的面前，伏跪下去，道：

    “师父！”

    霍重华凝视着伏跪在他面前的封轩朗。眼前的这个徒弟，早已不是下山时的徒弟了，这段时间里，霍重华很清楚封轩朗所遭遇的一切。那些痛苦和快乐，大起大落，这些都是封轩朗必经之路。只是，为何这样的道路，自己逃不过，封轩朗也同样逃不过呢？

    起身，来到封轩朗面前。霍重华俯下身子，将封轩朗扶了起来。“轩朗，起来吧！这阵子，苦了你了！献祭帝王之血，恐怕，也让你修为损耗了吧？”

    原来师父都知道，这一切的遭遇，原来他都知道。封轩朗站起身，面对这霍重华，心中有愧：“师父，师父，弟子违背了您的意愿，弟子已经爱上阡陌了，弟子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弟子也知道人妖殊途，但是，弟子已经不能没有阡陌了。弟子深知辜负了师父的教导，辜负了师父的期望。师父无论想要如何惩罚弟子，弟子甘愿承受！”

    霍重华见封轩朗心意如此坚决，清雅的面容上，涌上了一丝惋伤，他不禁叹息道：

    “轩朗，事已至此，这是你自己的缘，更是你自己的劫，为师无从插手。你如此义无反顾，你可知道，这一点，你比起为师，当真要强呢！”

    “师父……”封轩朗虽然对霍重华的许可万分感激，但是同时也有点不太明白霍重华的意思了。霍重华也没用在这件事情上消磨太多时间，直接进入主题：

    “为师的信息，你也知道了吧？”

    一提及此事，封轩朗面容旋即正色，道：“是，弟子知道。大封皇室如今发生剧变，肃清叛党，刻不容缓。师父，弟子……”

    “但说无妨！”霍重华道。

    “弟子必须回去，大封皇朝，不能就此毁灭。所以，师父，这长尧山，弟子恐怕不能再呆下去了。”封轩朗请求道：“师父，还请师父恩准弟子的请求！”

    霍重华望着封轩朗，心里终是感到一丝欣慰，“轩朗，那些都是你要走得路，之前时机不对，如今时机已经成熟，为师自然也不会再阻拦了。下山吧，回到那个属于你的位置。”

    “师父……”封轩朗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霍重华。

    霍重华道：“轩朗，平定内乱毕竟乃人间之事，为师也不便插手。攻克一事，志在必行。然而大封帝都，却有妖人作祟，其布下的结界，固若金汤，如若没有制胜之法，则难以攻破帝都。此番叫你回来，是想交予你一物。拥有此物，攻克帝都，便会有胜算。”

    说罢，霍重华从袖口内取出一块赤红色的石头，这颗石头，隐隐散发着赤红色的光斑，让封轩朗感到一种隐隐的神力。这时霍重华解释道：“神界圣物五色神石，乃上古时期女娲大神采用五彩石凝炼补天而遗留下来的圣物，共有白、绿、碧、赤、黄五种颜色。这便是神界圣物五色石中的赤红石。”

    封轩朗听到霍重华的解释后，旋即睁大双眼！原来这就是神界圣物五色石中的赤红石！真了不得。

    霍重华道：“帝都的结界，是封轩明和妖人勾结所设下的，加上帝都是灵脉所在之地，攻克更是要谨慎小心。轩朗，这是和田黑玉膏，你带在身上以备急用！赤红石这便交付于你了。”

    “是，弟子谨记！师父！”

    ……

    封轩朗最后还是登基为帝，然而他和修阡陌、和妖界的牵扯，竟然危及泰华之巅的灵脉，这是霍重华始料未及的。长尧山上，霍重华、檀棱、粼光、祁连里、摩柯五尊纷纷齐聚与金銮殿内，通过千里镜，神色凝重地端详着人界中泰华之巅的一切情景。

    “掌门，大地灵脉岌岌可危，这究竟该如何是好？”摩柯神色担忧道。

    霍重华面容上掠过一丝忧虑，末了，他淡淡说道：“帝焱轩辕所牵扯出来的人妖纠葛，也便只能由他们亲自了结，除此之外，任何人，也都无从涉足！”

    遥远的魔界之地，墨麟域，获麟台内，一袭黑色麟甲的修长身影从中缓缓走出，漆黑的眼瞳灵光陡现，极目眺望遥遥远方。蓦地，缓缓叹息：

    “阡陌兄，这一步，当真非走不可？”

    灵脉大劫，最终以修阡陌牺牲自己为代价成功度过，人间得以幸免于难。而后，霍重华远远地凝望着一袭龙袍的封轩朗，抱着紫色长衫而身体虚弱的修阡陌，来到长尧金銮峰的后山上。那是他们曾经相处了一年的地方。

    封轩朗在修阡陌死后，孤寂一生。在十数年的天下大统后，封轩朗留下传位诏书，来到和修阡陌约定之地，用轩辕剑，自刎殉情了。

    一瞬间，千年传说，终是在此，被人铭记，被人流传。

    封轩朗去意已决，霍重华阻止不了，封轩朗的身体被修阡陌留下了的妖界圣物帝焱燃烧殆尽，而后，帝焱离体而出，化为一道紫红火炎，被赶过来的古月歌捕捉住。轩辕剑化为轩辕玉，被守在一旁的霍重华握住。而在另一处遥远的地方，风云城的一座不起眼的院子里。衣衫褴褛的隐千殇手中的铜锣“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原本施施然扇动着破扇子的手猛然顿住，单薄的身子，在摇椅上缓缓摇动。末了，只听他叹息道：

    “三少主，那日一别，终是不复得见……三少主，封帝朗，你们这一世的虐恋情缘，可是对千殇最好的解说？”

    霍重华落在封轩朗殉情之地的桃花树下，看着放于桃树下的玉牌，身子终是因为悲痛，而跪了下来。他将白玉牌拿起，那清贵无瑕的面容，无限悲凉。

    此时，古月歌缓缓走向跪在地上的霍重华，在霍重华面前站定，他伸出宽厚坚实的手，轻挑而冷厉地抬起来了霍重华的下巴，迫使霍重华与他对视。

    只听古月歌冷厉说道：“五十年的约定，九儿，你可知，本尊实在，等不及了。”

    霍重华被古月歌强迫着对视，没有抗拒，也无法抗拒，那宛若天人的面容，终是崩塌，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