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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6 章 七星海棠

    几道仓促的脚步声徐徐传来,本是捏着眉心的盛澈抬头看向殿门口,转瞬便见冯和槿提溜着一个小太监的脖领子走了进来。

    “娘娘,臣在揽月殿后院的外墙那找到的他。”

    言毕将手一松,转头站在门庭处持剑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把东西都交出来。”

    “听没听到我说的话说,把东西都交来!”她第二遍时明显没了耐心。

    正尘闷不吭声的站在那,迟了几息还是将自己腰上鼓鼓囊囊的荷包给卸了下来。

    “都在这儿了。”

    盛澈眼皮都没抬:“毒针,还有元星房里没了的臂弩。”

    正尘咬着下嘴唇,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将袖口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盛澈看着这满桌的毒药愈发的头痛。

    “怎么,晌午挨了那顿打没长记性?还有这些东西,你想干嘛,自己跑去下毒?”

    桌上毒针弩羽见血封喉不说,哪个瓷瓶里的药都能将揽月殿整宫的人连窝端了。

    可如今,揽月殿的人动不得。

    “我要去毒死那群狗杂碎给元星姐姐报仇,尤其是姓崔的,七星海棠我都准备好了,我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门外的冯和槿听得到殿内的谈话,尤其是毒药的名字,也禁不住的后背发凉,只得再站的远了些。

    “你想作甚?下了七星海棠让所有人都以为是华老先生掺和内围宫斗?还是让人轻易查出他的弟子如今在皇宫里待着?况且你如此青天白日的出现在揽月殿附近,和自投罗网有何分别。”

    脸上还带着伤的正尘执拗的站在那一动不动,像是棵旱地里凭空长出来的白杨,犟得很。

    他不晓得为什么他家九爷会在此事上忍气吞声,不告知陛下也就罢了,甚至自己私下都不去讨个说法,她如今怎的说也是皇贵妃,惩治个妃子难道还要瞻前顾后。

    莫不说崔芸惜让人打死了元星姐姐,就单单她谋害太皇太后这一条,就够诛九族的了,他不信陛下会坐视不理,更不信九爷咽得下这口气。

    见劝说无果,盛澈几轮沉重的呼吸之后,声音缓和了些,却带着那么一丝若有似无的无奈:“她一定会以命抵命的,我向你保证,但不是现在,她有身孕了。”

    “有身孕又如何,一命偿一命,她合该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同下地狱给太皇太后赔罪,还有曹公公和元星姐姐他们,这么死我都觉得便宜她了!”正尘咬牙切齿道。

    他们十峰九座是没有斩杀妇孺的规矩,但凡事得有个例外吧,毕竟那些个妇孺们也没如此的心肠歹毒。

    盛澈垂垂眼皮,掩住眸底的晦涩:“可那孩子是赵倾城的啊,我不能伤了他的孩子……”

    话至于此,被仇恨冲昏头脑的正尘才恍然若悟的察觉出盛澈心底的无可奈何,他可以不管不顾,他家九爷顾忌的却有许多。

    老寨主走时他年纪尚小,却也依稀记得老爷子大限将至时将九爷叫到身边,告诫她有仇得报,有恩更要报,仇怨生得容易,恩情却得来不易,所以有些事她且得掂量清楚。

    是以老寨主走了之后,即便其余山头的人想要趁她年纪小攻打送青山抢夺舵主之位,或是背地里给她使过绊子下过毒。

    但凡老寨主葬礼那日诚心来上过香的,从前对她父女有过恩的,即便日后翻了脸,待她稳坐舵主之位后,也未曾再去追讨。请下载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十峰九座的人晓得送青山盛九恩怨分明,那是老寨主给他立下的规矩。

    “九爷,我错了。”正尘垂着脑袋往前走了几步,自顾自的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盛澈看着小毛头委屈吧啦的模样也不愿再教训,缓声道:“这些东西且收好,以后定然用得着。”

    正尘指尖迟疑了一瞬,又立刻点头:“嗯嗯,我晓得。”

    这边才将臂弩收进袖口,便听奴才传唤说贤妃娘娘前来拜会,主仆二人对视一眼正尘便从腰间另一只小荷包里掏出颗药丸。

    “九爷服下吧,这药能让人面无血色。”

    盛澈接过药丸咽了下去:“你脸上这伤会引人猜忌,去内殿避一避。”

    不知何时,守在殿外的冯和槿早已没了踪影,他虽奉命行事却也晓得人言可畏,自小跟在大都统身边的人都懂宫里的规矩。

    贤妃入殿门时,只瞧见惜错扶着皇贵妃将将从内殿缓步走出来,她赶忙上前去虚虚的扶上一把,自觉地那腕子细弱的没个掂量。

    “娘娘怎的如此憔悴了?”

    盛澈淡淡的瞧了她一眼,躲开她殷勤的手不紧不慢的坐在了主位上:“贤妃今日至此有何要事?”

    这不冷不淡拒人于千里的模样是盛澈一贯的做派,贤妃领教过多次了,皇贵妃恃宠而骄不愿拉帮结派是后宫里出了名的,就算和一二个小妃嫔亲近,那也只是一时兴起罢了,如今和那夏婕妤刘才人都多久没来往了。

    贤妃笑笑,装作无事发生:“娘娘这都月余未出宫走动了吧。”

    盛澈掩唇轻咳几声,才道:“本宫如今的身子也出不得宫门了。”

    “娘娘何苦如此对自己哪,这入了宫便都是姐妹,多走动些也不至于有那些个龃龉。”贤妃忽的转了话锋。

    听闻此言,盛澈抬起咳红了的眸子:“贤妃有话不妨直说。”

    贤妃迟了几息,声音低沉了些:“娘娘贴身婢女之事臣妾方才从德妃处听闻了,娘娘看开些吧,如今前朝事忙,太后又常在安华殿给太皇太后祈福,这一应事项交于安妃妹妹,她有些蛮横也是难免的。”

    “呵,贤妃娘娘说的倒是轻巧哪,”盛澈冷着眸子看了她身旁的夏荷一眼:“本宫记得这后宫妃嫔皆可带一两个贴身丫鬟进宫伺候,你这婢女想来也是自小跟着的吧。”

    立在贤妃身后的人赶忙低下了头,听闻这皇贵妃性格乖张,保不齐想出何种褶子撒气哪。

    见那婢女有些害怕,盛澈眼眶子缩了缩。

    元星胆子也有些小的。

    一瞬间她话语软了些:“虽说本宫的小婢女不是从小跟在身边,但也与本宫情谊深厚,贤妃娘娘当是多多护及自己的贴身奴婢,毕竟忠心之人不常有。”

    夏荷这才敢稍稍抬起头偷看一眼正座上的人,十七八的模样分明还是个青涩的小姑娘,言语间却不似她这般年纪的沉重,瞧着面色苍白,倚在黄梨椅内瘦瘦弱弱,貌似应了宫里的流言,红颜薄命。

    贤妃同样瞧出了皇贵妃的虚弱,心下有了盘算:“娘娘说的是,臣妾亦懂得贴己之人难得。不过娘娘此番确实受了委屈,据悉正尘小公公晌午也在外面受了气,安妃做的确实过了些。陛下政务繁忙难免疏忽后宫,若不然臣妾将此事告知景央宫,让太后规劝规劝安妃妹妹。”

    惜错上来的都匀毛尖有些烫,盛澈拿盖子刮着茶水上的雾气,迟了片刻才开口:“贤妃娘娘果然是关心本宫,这交泰殿的事比着我这个正头主子都清楚。”

    贤妃不自觉的攥了攥手中的帕子:“娘娘还不知此事?”

    “本宫近日身子疲乏,才刚刚起身,还不知自己宫里的奴才在外面生了事。”

    当真是有意思,想来试探是不是我让正尘去找荣顺的麻烦?我倒要看看你存的什么心思。

    一旁伺候的惜错眼神微动赶忙禀报:“还望娘娘恕罪,咱们宫里的一个小奴才确实在外面和揽月殿的掌事生了口角,那小奴才后来被责打了几下,奴婢想着这也不算大事,便没来惊扰娘娘午休。”

    盛澈不动声色:“是吗,揽月殿的掌事?”

    “是哪娘娘。”

    “那小奴才伤的重吗?”

    “只是些皮外伤。”

    “那便就此作罢,少生事端。”

    言毕,盛澈小饮了一口清茶。

    主仆二人的话全然落进贤妃的耳朵里,她不可置信的打量着眼前的人,似是觉得有些陌生了。

    盛澈将盏子轻缓放下,看向有些发愣的周烟雨:“贤妃娘娘也莫要为了本宫去得罪那位了,后宫皆知安妃得太后娘娘喜爱,你若在此时为本宫出头,想来日后她不免为难于你。”

    “太后还是很关切娘娘的,”贤妃心下思量片刻浅笑道:“前些日子思芊郡主来我宫中便言说曾替太后来探望过娘娘,想来也是希望娘娘身子早日康复,为陛下绵延子嗣哪。”

    话落,便听正座又是一阵急切的咳声,贤妃勾勾唇角接着道:“对了,娘娘多日未踏出宫门还不知吧,太皇太后病重那几日安妃妹妹也病了,吐得厉害,咱们几个姐妹还以为宫里要添丁了,刚好给太皇太后冲冲喜气,哪知闹了大乌龙,安妃妹妹只是受了些凉才呕吐不止,郡主殿下因着这事那几日可没少替太后娘娘往揽月殿跑哪。”

    盛澈怔了一瞬,却又即刻恢复了神色。

    “哦,那当真是可惜了,若真有那喜事,想来太皇太后临终之时也有些慰藉。”此话说滴水不漏,可盛澈掩在袖口里的手却隐隐攥成了拳头。

    此时,惜错在一旁小声提醒道:“娘娘,您到服药的时辰了。”

    这边盛澈将将抬眸,贤妃便识趣的起了身:“那臣妾便不多做叨扰了,娘娘安心养病才是。”

    “贤妃娘娘慢走。”盛澈有气无力的抬抬袖口,免了周烟雨的宫礼。

    出了殿门的贤妃如今瞧着宫中景色越发的别致,心下也畅快了不少。

    夏荷跟在身后低声道:“娘娘,这皇贵妃当真是瞧着不成了。”

    贤妃驻足俯身,捡起路旁的一叶合欢拿在手里把玩道:“确实是成不了气候了,但架不住陛下喜欢哪,本宫不会看错人的,她绝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只盼着她再争气些,在死之前能帮本宫将揽月殿的小贱人拉下马。”

    夏荷不解道:“可奴婢看着皇贵妃如今是怕了安妃了,怎可能再与她起冲突哪。”

    贤妃看着手中有些蔫软的合欢花,神色复杂:“该说的本宫都说了,她不就是觉得那人有了身孕,她一个病秧子争不过了嘛,如今得知一切都是空穴来风,还不得趁着陛下怜爱除掉这个宿敌好出了心口怨气。”

    话音落下,和欢花坠地,连仅剩的那一丝鲜活气息也没了。一只老乌贼的女悍匪皇城流浪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