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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3 章 秦暮南

    可她也只准纵容自己做短暂的孤鸿芊,短到连风吹过树梢,那颗海棠果都没来的及掉落进尘埃里。

    “王爷慎言!”太后神色淡漠,高高在上道。

    建承王立在原地有片刻的失神,随即挺起胸膛走了进来。

    “是臣失礼了。”

    太后看了一眼身旁,琉依即刻快步走到门庭处守着。

    “王爷来找哀家,是有话要说?”

    建承王细细打量着眼前人,温声道:“太后娘娘近日消瘦了,有些事,不必记挂在心上。”

    “不必记挂在心上?”太后道:“王爷方才霉头触的还不够多吗,无论对你还是哀家,兄长从未谅解过。”

    “为何要求得他的谅解,你我当年那一步并未走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为自己你为顾氏一族,殊途同归,最终的结局终究是那般。”建承王浅色的眸子有些发红,又忍不住朝太后走近了一步。

    殊途同归?为了顾家?

    这句话刺中了顾鸿芊心底最晦暗的角落,究竟是为了顾氏一门荣显,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只有她最清楚。

    她的声音不自知拔高:“你可以不计后果,但我不行,因为秦暮南死了,她死了!兄长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太后的话语惊动了门庭处守着的琉依,她担忧的看过来。

    顾鸿芊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蓦的转过身去,肩膀因着呼吸起伏不定,建承王抬起手停在半空,终究还是放下了。

    “芊儿,莫要为此忧心了,牧和那里迟早会想明白,过几日我还会再来顾府。”他声音轻的仅够他二人听见,不待顾鸿芊回话,便转身离去了。

    从来目中无人的赵胤封,连当今圣上都无需行礼的建承王,离去的竟有些仓惶失措,他总是怕她冷言冷语的疏离,怕她以哀家自称,怕她连看都不看自己,她如今还不到三十六岁,容貌依旧,和十六岁时站在海棠树下对着他行礼时一般无二,可眼中却早已是一片枯败。

    她口口声声说当年那一步错了,他难道没错吗,他错就错在当时无权无势没有能力留住想要的人,眼睁睁的看她走进了这座牢笼里,做了先皇后十几年的替身。

    好在,如今还有机会让一切归位。

    “娘娘,”琉依走近道:“王爷与娘娘说了些什么?”

    太后重重的闭了闭眸子,再睁开时神色已经没了任何波澜:“让安插在府中的人多加留意府上的往来,过几日建承王或许会再来找兄长,若是二人见面了,让人及时来报。”

    “可奴婢方才听到……,娘娘,千万不要在大将军面前提起那人啊。”

    树顶那枚海棠果不知在何时掉落了下来,悄无声息的像是不曾来过世上一遭。

    太后看着那掉落的果子,叹道:“兄长与姐姐不愧是双生子,一样的痴情种,宁肯伤了自己也不肯动心爱之人分毫,结果哪,长姐走后,先帝的后宫不还是照样进新人,就连姐姐的冥诞先帝照样可以去宠妃那里饮酒作乐,那些曾经的海誓山盟早不知被忘到了何处。兄长更傻,看着心爱之人嫁作他人妇,却还一心护着那家人,若他当时狠心一些,若他当时将秦暮南抢过来……”

    太后越说越觉得悲哀,声音都在抖:“或许我就不会走那一步,或许我们几个都能得偿所愿。”

    “娘娘,都过去了。”

    “过去了?”太后冷道:“琉依,你方才看到了吗,兄长对皇贵妃有多和颜悦色,就算只是有些神似,就足够让兄长摒弃多年的原则,芸惜的死哀家在信中讲的明明白白,就算是为了陛下着想,兄长也该将皇贵妃处置在西北,可是她却平安回宫了。他这辈子都过不去。”

    琉依却始终有些疑惑:“大将军向来以陛下为先,不该如此不分轻重缓急的。”

    太后今日有些心力交瘁:“交泰殿那个总归是个祸害,不过若是她以后安分些,留她在宫里也无妨,先回宫吧,哀家乏了。”

    ……

    顾府的正厅里如今喧嚣热闹,觥筹交错。

    武夫嘛,记性差眼力浅,几杯黄汤下肚早不记得先前秦淮和凌与枫的提醒,一个个围着那位十分有趣的小贵妃有说有笑的。

    “我这次一回京就将我家那小兔崽子给打了一顿,他还吵吵着过了十六去参军哪,娘娘不晓得,他连您一成的胆识都没有,拉弓射箭也在子弟里排不上号,哪哪都不像我,真是随了他娘了。”

    孙魏才说完,那边蒋岱就笑话他:“亏得长相随了嫂夫人,若是像你,老树皮一样的脸,络腮胡长到了脖子,哪家女儿愿意嫁过来。”

    “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了,我夫人貌美如花不也心甘情愿嫁给我了,那时候我还只是个九品的副尉,我岳父可是从五品员外郎,像我这种穷小子那时候是高攀。”

    秦淮凑过来:“难道不是因为那年鲁东大发水你恰巧救了嫂夫人一家的命,人家问你如何报恩,你腆着脸让人家以身相许的。”

    盛澈抬头听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拿肩膀撞了撞身旁的人,小声道:“和咱俩差不多,我救了你之后也让你以身相许来着,但许的不是我,是琉璃。”

    赵倾城淡淡撇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她转头嘱咐列清昭:“你给我将柏常安叫过来,那小子今日是屁股生根了?只知道坐在那喝闷酒,让他过来,我有话要问。”

    这话被不远处的柏常安听到了,他不知犯了什么毛病,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即刻从坐塌上起身,慌不择路的往外跑。

    “那小子有鬼,列清昭,把人给我抓回来。”

    列清昭将手里的酒仰头喝干,放下酒盏快步追了出去。

    “你找柏常安有什么话要问?”赵倾城幽幽的问道。

    盛澈看向他,笑嘻嘻道:“他应承了我点事,我看他记不记得。”

    “什么事?难道是带你去男倌馆?别想了,我早给封了!”赵倾城冷飕飕道。

    盛澈一惊:“原来是你封的,我还以为是哪个男倌勾搭了勋贵家的夫人才被封的。”

    赵倾城咬着牙不说话,将军们这才瞧出苗头不对,赶紧溜了。

    这时,刚巧下人送来一盘饱满橙黄裹着焦色糖衣的栗子仁,菜色上齐许久,看来是后厨临时加的。

    盛澈瞧了一眼其余的宴席,唯独他们的桌上有这盘糖炒栗子,她小声问道:“你特别喜欢吃栗子?”

    赵倾城微微摇头:“你又忘了,我不爱吃甜的。”

    “那为何特意上一盘栗子……”盛澈嘟囔着,忽然想到在后院时陈钧乔也提了一嘴糖炒栗子。

    “难道是觉得我喜欢吃?”想到这,盛澈看向顾牧和,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她立刻正襟危坐,拿起筷子像模像样夹了一颗栗子塞进嘴里,软糯香甜,其实还挺好吃的,以前觉得难吃,或许是……正尘烤的太糊了?

    怎么好辜负顾将军的心意哪!

    她接连吃了好几颗,直到顾牧和不再看自己,才放下了筷箸。

    赵倾城就这么困惑的看着她,越看神色越复杂,直到她拿起酒盏准备灌一口,他忽然压住她的手腕:“不能喝了。”

    “栗子吃多了腻得慌,我喝口酒缓缓。”

    她又抬手又被摁住,赵倾城眼睛泛光的问道:“腻得慌?想吐吗?”

    盛澈点点头,又摇摇头,吐倒不至于,但确实吃撑了。

    赵倾城神情忽然变的紧张起来,握着她的手道:“澈儿,你不觉得你今日胃口太好了些吗?”

    盛澈被问的不知所云:“你平日里不就想让我多吃点吗?”

    那几颗栗子实在太噎了,又没有酒喝,她只好拍了拍胸口。

    这动作不知是触了赵倾城哪片逆鳞,他腾的站起身,又将盛澈给扶了起来。

    “回宫!”

    盛澈:“……??”

    ……

    乾清殿内,主医正周砚安一脸严肃的给盛澈号了一炷香的脉,眉头紧锁抿唇不语。

    盛澈有些好奇,是不是行医问药的都这副德行,这没病也得让他们给吓出个好歹来。

    许久,周砚安隔着帕子收回手,朝赵倾城禀报道:“回禀陛下,娘娘身体无碍,只不过内息有些不稳,臣此趟来得急,下次带银针来为娘娘施针,再仔细探看一番。”

    “没有身孕?”赵倾城急切道。

    盛澈惊诧的抬头看他。

    这是想当爹想疯了?

    周砚安垂首道:“娘娘向来体弱,待再调息些时日总会遇喜,微臣回去便向风御医要来医案查看,尽力为娘娘调配些滋补养身的方子。”

    赵倾城瞧着没了方才回宫之时的忐忑欣喜,喃喃自语道:“真没有啊。”

    待周砚安退下去,盛澈从位子上跳到他面前,抬头乐呵呵的调戏他。

    “看着还挺失望的,就这么想当爹呀!”

    赵倾城伸手将人抱住,摸摸她的后背,却分明是在安慰自己:“没事的,你受过那么重的刀伤,风兮寒说过伤了根本,是要调息修养个几年才好恢复。”

    “那我要是永远怀不上哪?”她抬着头随口问道。

    哪知赵倾城将人抱紧,想了许久才答:“我看你挺喜欢隽野那孩子的,他是二哥的血脉,品行还算端正,若我当真无后,他来继承大统也算顺理成章,实在不行过几年便养在你膝下。”

    瞧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盛澈被逗笑了:“想的还挺周全。”

    难为赵倾城了,连若是绝后了的事都盘算好了。

    盛澈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从前杀戮太多,老天爷惩罚她断子绝孙来着。

    才想到这儿,殿外春满进来禀报。

    “贤妃娘娘听说陛下与娘娘在顾大将军府上饮了酒,特意命人送来了解酒汤,陛下与娘娘是趁热喝还是?”

    盛澈不禁感叹,贤妃可真是没愧对她的赐号,当真是贤惠得体温婉大气,如不是自己私下见识过她那副耍心机的嘴脸,还真就将她当个好人了。

    “让正尘查一查,没毒的话就送进来吧。”盛澈看了一眼赵倾城,似笑非笑的说道。

    赵倾城怒目道:“她敢对你下毒?”一只老乌贼的女悍匪皇城流浪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