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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2 章 做账

    盛澈本以为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松了口气:“惜错姑姑曾说过各宫各司支纳繁琐,账簿难免有些小纰漏,大差不差就成,不必着急。”

    “不是这样的娘娘……”刘颜之欲言又止,生怕人多口杂只好附到盛澈耳边。

    盛澈听后神色一滞,转身回殿:“先不去找陛下了。”

    正尘不知发生了何事,忙跟着往回走。

    ……

    “二十七万两银子对不上?”正尘大惊道:“我的个乖乖,这窟窿也太大了吧。”

    因着颜之只会对账,并不晓得其中蹊跷,所以盛澈将惜错姑姑也请了来。

    “姑姑,这些账目明面上看着打理的严丝合缝没少一两银子,但幸好颜之提前问了内务府总管去年户部给的例银,陛下初登大宝,前两年自然要多消耗些,所以户部光是去年就拨了一百一十万两银子给后宫。”

    惜错已将殿门紧闭,此时殿内只有他们四人,说话也方便些:“娘娘的意思是超了二十七万两?”

    “不,是多了二十七万两。”盛澈道:“用了八十三万两,却还是报的一百一十万两。”

    惜错迟疑一瞬,大呼不好:“娘娘,年末的清岁已过,户部那边前几日才将国库清查过,恐怕已经登记造册了,这私扣国库用度是重罪。”

    盛澈有些不解,“那户部明明看的到内务府上呈的账簿,白纸黑字省下了二十七万两,为何不要回去或者充作下一年的用度,却还是准批了?”

    惜错担忧的直叹气:“恐怕是户部知道如今是娘娘掌管后宫,想要巴结您,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想将这二十七万两献给娘娘。”

    盛澈气得站了起来:“当真是可笑,我没拿这些银子啊!”

    正尘一听这话,似乎想到了什么,拔腿往装珍宝的库房里跑,剩下三人面面相觑。

    好大一会儿功夫正尘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手里攥着几张银票。

    “娘娘,他们这是想栽赃我们!”他呼哧带喘的,一手撑着膝盖说道。

    盛澈上前将他手里的东西拿过,一张一张的展开看:“二十七,不多不少,这银票哪里来的?”wap.

    “年末各宫和各家皇亲都来给娘娘送节礼,多的数不清,我就没仔细查看直接堆在了库房,这几张银票藏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和田玉瓶里。”正尘道。

    惜错眉头紧锁:“这些银票无人发现还好,若是一但有心之人想拿此事做文章,只要一封参奏,前朝便都会知晓,那娘娘的名声……”

    盛澈沉默片刻,看看桌上的账簿又看看手里的银票,冷笑一声:“贤妃当真是好手段,晓得我对账目一窍不通只是要走个过场,只要接了这些账簿就会入圈套,如今人赃俱获,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惜错道:“贤妃行此一招,定然会有后手,若娘娘受贿一事被文武百官知晓,即使陛下出面力保娘娘,娘娘也再无可能坐上后位了。”

    “她不就是打的这个算盘吗,”盛澈这才将一切理顺:“前些日子我给她要账簿,她推三阻四的说是要帮我先打理一番,其实一直在拖时间,拖到户部清岁,又料到户部想要奉承我,便顺水推舟的将银票送来,恐怕过不了多久,这件事就会被捅出来,看来我又给陛下惹麻烦了。”

    当不当皇后盛澈并无所谓,但这口气当真是咽不下啊!

    刘颜之听的眼圈都红了:“就没什么法子补救吗,我爹从前也克扣些衙门的碎银子,只要将账面做平就行的。”

    惜错为难道:“才人说的是个法子,户部既然想巴结娘娘,那但凡娘娘说送去的账目有误,再将新账送过去便能了事,可二十七万两的账目太难做平了,即使才人和奴婢一起,至少也要半月以上,况且我们还是熟悉后宫事务的人,别的人……就更无从下手了。”

    “如今除了你们,我也不放心其他人来做账,内务府的人我一个都信不过,不过,这招可以一试。”盛澈看着这一桌子的账簿:“贤妃刚将账簿送来,必然不会立刻找人上奏,如此一来实在太过刻意,少说也要等三五天,将她的关系撇清。”

    正尘立时想到:“让春满公公也来如何,他定然比一般人厉害得多,而且也算是自己人。”

    “你让大总管三五日的不去勤政殿伺候,闷在我宫里做假账?这可能吗?”

    正尘唉声叹气:“那可怎么办,早知道这样我平日里就多学点了。”

    盛澈无奈的拍拍他的脑袋:“书到用时方恨少了吧,不过你也确实不是个读书的料……”

    她说着,忽然灵光一闪:“宫里的人,熟知宫内事务又可靠,还得会做账,我想到了一人!”

    “什么人啊?”正尘眼睛都亮了。

    盛澈笑道:“我怎么没想到他哪,以他的本事这些账还不是小菜一碟。”

    正尘好奇的都跳脚了,“究竟是谁啊,娘娘快说呀!”

    盛澈勾勾手指要正尘过来,耳语了几句:“去吧,将人从后门带进来。”

    “欸,我这就去。”

    正尘一溜烟的跑了。

    惜错和刘颜之互相看看,皆未敢多问。

    “颜之,姑姑,这事也需麻烦你们,挑一些熟悉的账目先做着,以防万一。”

    二人齐齐点头。

    ……

    宋夕潮被带进交泰殿正殿的时候腿都在打哆嗦,想着东窗事发,大限将至,他连他老娘都还没安顿好。

    一跨进门槛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自从那次被陛下仗责后小盛子就再也没去过史历馆,他本以为以后再无机会见她一面,可今日却不想竟然直接被宣来了交泰殿。

    小盛子不愿再装作小盛子,那不就代表皇贵妃已经从陛下口中得知他给陛下作内应的事,准备撕破脸了?

    其实打心里宋夕潮从不想欺骗小盛子,皇宫里的人各个势利眼,拜高踩低,趋炎附势,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典官在宫中连个得势的奴才都不敢得罪,却没想到最后能交到一真心相待的朋友,得以接济,雪中送炭,将他老娘从城外村落接进了寸土寸金的上京城。

    虽说后来他得知这小公公其实是金尊玉贵的皇贵妃,却还是自心里觉得那是他入宫以来唯一的朋友,那个从来只会用脚开门找他要书嫌弃他咬文嚼字的小太监。

    “怎么着,上次受了仗责腿脚还没好利索,上来就行此大礼。”上座之人缓缓开口,语气清淡。

    “微臣……微臣见过娘娘,娘娘万福金安。”不知是紧张还是羞愧,宋夕潮声音有些断续。

    “起来说话。”

    宋夕潮立刻遵命,头却跟个鹌鹑一样垂在胸前,盛澈顿觉好笑:“抬头!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

    人吓得扑通一声又跪下了:“娘娘恕罪,微臣当时不是不想告诉您真相,是……是不能啊,臣就是一蝼蚁,陛下一根手指头就碾死了,微臣死了无妨,可微臣还有个六十岁的老娘,身子不好还有咳疾,微臣若是不在了谁给她老人家养老送终……”

    盛澈看着殿下之人说的声泪俱下,眉梢一挑:“合着你骗我是万不得已身不由己喽。”

    “微臣,微臣……”宋夕潮说的涕泪横流,深知皇贵妃这是要来秋后算账了,从前陛下责罚他的时候他不敢有怨言,如今换做了皇贵妃,他却莫名有些委屈了。

    他是背叛朋友在先,但盛澈不也先骗了他吗,说什么御前伺候的小太监,贵妃娘娘眼前的红人,求知若渴勤学好问,最后净让他给自己找点大逆不道妖魔鬼怪的禁书,说到底自己也是被利用在先了。

    瞧着宋夕潮满腹牢骚的憋屈模样,盛澈乐了:“有什么话今日当着我的面说完,不然以后可没机会了。”

    这话听着和催命符无异,宋夕潮想来自己今日凶多吉少了,一咬牙一闭眼,道:“我听令于陛下确实是身不由己,可咱们认识的时候你告诉我你是个小太监,在我那蹭吃蹭喝蹭书,又给我带那些贵重玩意儿,我当时真心实意将你视为知己,可你倒好,把我骗得团团转,当时陛下发现我的时候我差点交代在勤政殿里,对了,还有我那一箱子书那晚也被抬过去了。陛下是谁,是天子!陛下都发话了我能不听命行事吗,那我还阳奉阴违的偷偷给你找你喜欢看的书,为你的荣宠担忧,整日我都提心吊胆的瞒着陛下又生怕你发现,到最后还是被打了个半死,我宋夕潮虽然窝囊但也虽不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今日死就死了,小盛子,你要是还念在从前的那一丁点情谊,可否放过我年迈的老母亲。”

    正尘在一旁听的都替宋夕潮喊冤了,这家伙里外里的难做人,还得受夹板气,换作是他早撂挑子不干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要是撂挑子不干确实死的更快,一个皇帝一个贵妃,他哪个都得罪不起。

    宋夕潮一口气说完这些临终遗言,梗着脖子等着见阎王,却只听上首之人噗嗤一笑:“我什么时候要你死了?”

    宋夕潮惊诧的抬起头,一时失语。

    盛澈笑了笑,接着道:“竟没想到你个老小子对我怨气如此大,话说确实是我欺骗你在先,那你不也出卖我了嘛,咱俩算扯平了,别想让我给你赔礼道歉。”

    “你……”宋夕潮似乎才反应过来:“你不准备杀我?”

    “犯不着,你煎熬也受了板子也挨了,我为何还要为难你。”盛澈起身上前:“还跪着哪,你不常和我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吗。”

    宋夕潮这才撑着地面起身,方才用尽全力将心里话道出,如今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手脚也有些虚浮,正尘见状忙上前去扶。

    “你也别怪我们家主子,她那日知道被你和陛下合起伙来骗,也气了大半晌哪。”

    宋夕潮嘟囔道:“我哪敢呀。”

    盛澈回身瞪了他一眼,“行了,少给我阴阳怪气的,我找你有要紧事。”一只老乌贼的女悍匪皇城流浪记